我惊得目瞪口呆,被他像一个枕头一样拽了出去,途中我想挣扎着回去,可是他的手像烙铁一样旱住了我的手,不由分说狂奔了半个小时,要不是他架着我的胳肢窝,我估计早像被马拖着一样拖死了。
两个人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了下来,我大口地喘着气,这下全身的骨头真的散架了,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荆如意跳上一棵树,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以后来到我身边,踢了我一脚说道:“不是让你别把我说出去的么?”
我诺诺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一些惭愧。
“那个女人和你说什么了?”荆如意又踢了我一脚说道。
“她说给我赔偿金。”我低声道。
“什么赔偿金,你哪来的赔偿金?”荆如意不屑地说道,“你还能买得起保险?”
“她说工厂给办的。”我又低声说道。
“瞎说八道,22区哪里来的代办保险,你们有工会么?”荆如意说道。
“啥叫工会?”我问道。
“工会就是工人联合起来为了保护自己利益组织的会所,你们一天干15个小时,哪里来的工会?”荆如意道。
“哦,那是没有。”如荆如意所说,确实没听过这种东西,我知道我被那个女警官给骗了,“那破案以后才能拿到赔偿金也是骗人的吧?”
“废话。”荆如意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头道,“破不了的案子太多了,等破案才能拿到赔偿金,谁还会买保险。”
“哦。”我回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想着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吧,还不错,这个小树林子挺好的。我躺下来靠着一棵小树,静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我太累了,我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吃到妈妈给我做的土豆泥糕了。
“喂喂,”荆如意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问你,在22区有没有快速赚到生态源的工作。”
“有啊,采矿,一个小时一个生态源,半天就能赚到所需的生态源。像我一样每天干15个小时还能有盈余。”我自豪地说道。
“得得得,还有别的办法么?”荆如意不耐烦地说道。
我有些不高兴,每天能挣到比别人多的生态源,是我最自豪的事情,不过我之前出卖了他,所以也不敢把情绪太表露,于是说道:“砍木头也可以,也是一个小时一个生态源。”
“还有呢……”荆如意拉长了声音问道。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了,大家都是采矿和砍木头,不是采矿就是砍木头。”
荆如意紧握着拳头放在胸口憋了会气,愤愤地说:“这儿有当铺么?就是卖东西的地方。”
“有啊,饭店,杂货铺。”我回答道。
“那就好办了,我卖些东西给他们,虽然估计亏大了,不过总比等死强。这样,你拿着我给你的东西去换一点生态源。”荆如意说道。
“卖给他们,”我摇头道,“那不行的,只能向他们买,不能卖给他们。”
“什么?”荆如意吃惊地看着我,“那他们的东西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反正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接收东西,赚生态源只有两个办法:采矿、砍木头。”
荆如意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灰白:“那你们干活都按时间的么?比如说一个小时我砍100根木头,你砍10根木头,都是一个生态源?”
“是啊。”我回答道。
“这……这太不合理了。”荆如意捶了一下树干道:“那有人偷懒怎么办?”
“就是不干活么?”我问道。
“是啊。”荆如意回答。
“没有人偷懒啊,偷懒会拿不到工钱的,拿不到工钱就会死,如果每天干12个小时,正好第二天能维持。”我说道。
“既然你们每天每个人干的活都不一样,那谁来决定谁偷懒没有?”荆如意问道。
“我们每天下工的时候,门口会有个生态柱,干了多少时间,就充多少生态源,如果有人偷懒,它就会拒绝充生态源,那个人第二天就消失了。”我说道。
“就是说标准由它定的?规则是什么你也不知道是吧。”荆如意问道。
“是啊,历来都是这样,没有充到生态源的第二天就不来上工了,我们也再看不见这个人了。”我回答道,“所以没有人偷懒。”
“这谁想出来的,真绝。”荆如意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赚到足够多的生态源了,我也没有办法破解我的病毒了。”
“我们可以去砍树或者采矿啊?”我有些不解,怎么能说没办法了呢?
“我不能出现的,我的对头一定严密地监视着我的举动,我只要一露头,肯定就被抓起来了。”荆如意摇摇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非得去找你,还非得带上你,你这木头能做什么?”
“也是。”我点头道,“我还想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对了,既然我有可能告发你,你为什么不找别人呢?”
“找别人也一样的,你有几个优势。第一、你无亲无故了,和我在一起不会让人生疑;第二、我把你妈撞死了,别人不会把我们想到一块去。当然,因为你把我告发了,所以第二条的优势已经没了。”
荆如意看了我一眼,我有些惭愧,于是说道:“既然我都告发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带我走,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无亲无故了,怎么找到我的住处的?”
荆如意哈哈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这么说吧,你们22区的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秘密,我扫一下你们的脑部,你们的情况我就都知道了。至于为什么你告发我了我还带你走,那是因为我带任何人走都会告发我,这个我绝不意外。你告发过我了,我不对你做出任何惩罚,我想你会感激我的,况且我和你说过,我还有更多的好处给你呢。与其带一个不清楚的人上路,不如带一个我相对了解的人上路。”
我弯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完全不对,我完全糊涂了,他的话绕来绕去的把我绕晕了:“既然你扫一眼就知道我们的情况,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我只能从你们的脑中看出信息,却看不出你们的意志。这么说吧,信息和意志是完全不同运作方式,信息是一目了然的,意志却是可变的。”荆如意看了一眼一脸迷茫的我,打了个哈哈道,“说了你也不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起问了吧。”
我完全信服了,荆如意是1区的人,不是我这个22区的人可以理解的。眼下我无路可去,一个人只能死路一条,虽然我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但既然有活路,谁会选择死呢?
“最后一个问题?”我问道,“既然你可以扫描我的头脑,为什么那些人还要费尽心力编个故事骗我呢?”
“那些小毛贼,怎么能和你荆大爷相比呢?”荆如意冷哼一声。
“既然他们不如你,你为什么被他们给打下来了,还中了病毒?”问完这个问题,我就再没有疑问了。
“这个……”荆如意尴尬地笑笑道:“对付我的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荆如意故意加重了语气说道,“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知道嘛,那些只是小毛贼而已。我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出来游历也是为了锻炼,将来继承伟大的事业,不想被这些小毛贼钻了空子。”
“明白了。”我说道,“以后我就跟着你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另外,虽然是你的车杀死了我的妈妈,但归根结底还是那些人是祸根,我跟着你消灭了他们,也算为我妈妈报仇了。”
“对啦,”荆如意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说道,“这么想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22364839。”我回答道。
“什么?”荆如意问道。
“22364839。”我又说了一遍。
荆如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从今往后你叫荆二。”
“荆二?”我默念了一遍说道,“好的,我叫荆二。”
荆如意又爬上那棵大树四周探望了一下,下来说道:“他们没有跟上来,我们要走了,这个地方不安全。眼下你有21个生态源,只够我们两个人半天的能量维持。所以接下来的半天我们能跑多远跑多远,跑完半天以后再想办法挣生态源。”
“好的。”我说道,跟荆如意出来,我的任何想法和行为和他比都显得无比幼稚,所以我也不再想了,是生是死跟着他就是。
“先把你的身体修复一下。”荆如意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我的鼻子前,让我吸一口气。我深吸了一口气,鼻子有一点发痒,好像进去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全身的酸痛就一点点消失了。
“再吸一口。”荆如意又把小盒子放在我的鼻子前,我又吸了一口。
“好了,走吧。”荆如意又像之前一样,一手搂着我的胳膊,也没看见他脚底下的火焰,也没看见他脚怎么动,我们两个却像风一样的飞速前进。
不觉已到中午,我们尽捡有树林有遮蔽的地方走,不时会经过一个和我原来住的一样的小街,也不知过了多少个街道,荆如意终于放慢了脚步。
“我明白了,这就是模块,每个模块都是一样的,22区就是有无数个模块组成的。”荆如意说道。
我不知道模块是啥意思,所以也不好问,只能“哦、哦”地答应着。
“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赚生态源,一路上我仔细在想你说的你们赚生态源的方式,除了采矿就是砍树,这都不是办法。我不能出面,你一天24小时一直在干,也就是24个生态源,这肯定是不行的。根据你的描述,提供生态源的就是工厂门口的生态柱,只要想办法破解了生态柱的奥秘,我们也就找到了赚取生态源的办法。”
“是啊。”我说道,和荆如意接触了一天以后,我的脑袋好像活络了一点。以前只想着干活,吃饭,和妈妈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事情。现在却认真地想起来要破解生态柱的奥妙,怎么样能在干活一样的情况下赚取更多的生态源。当然,想也是白想,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由生态柱决定的事情,怎么能让他吐出更多的生态源。
“我们换一个思路,不是骗过他时间,骗过它人怎么样?”荆如意问道。
“不明白。”我老实回答。
“你不可能干一天超过24小时,即使现在让你去干活,你干一天也不够我们两分的,况且我们已经没有一天时间了对吧。”荆如意没有等我回答继续说道,“而且你现在的身体条件还不太适合干活,干了也会被判定为偷懒。既然我们注定了都不能干活,那就让别人帮我们干吧。”
“别人?谁?帮我们干活我们要给他生态源么?”我问道。
“你可真够笨的,帮我们干活不是说给我们干活,而是活他们干,生态源我们领。”荆如意说道。
“这个他们不乐意吧?”我有点狐疑地问道。
“不需要他们乐不乐意,只要我们乐意就行了。”荆如意嘿嘿笑道,“这样,你到旁边街道的采矿场去,你先进去,我在你的头上装一个摄像头,你进去以后不要干活,只要到处随便走,每一个陌生的地方你都走一遍。你走过的地方我也会看到,矿场里肯定也有摄像头,这就是生态柱判定是否偷懒的工具。我根据你走的路线,找到摄像头的盲点,我就进去,然后我们寻找需要出去的矿工,把他敲晕了你扮成他的样子出来领取生态源就行了。”
“这样也行?”我有些不解,“我们共用眼睛是吧?”
“差不多是这意思。”荆如意道。
“我假冒别人的身份出来领取生态源,被人认出来咋办?”我有点担心。
“不会的,你不是说领生态源就脸对着生态柱照一下么,那多半是用脸部识别技术。这个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即使被认出来,大不了我把你抢了咱们跑呗。又没有警卫,我们到下一个街道接着试,以我现有的技术,总会找到让生态柱找不出纰漏的办法。”荆如意说道。
“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跑了吧?”我有点怀疑得看着他,毕竟我刚出卖过他。
“哈哈哈,看你这小肚鸡肠的,我是绝对不能现身的,眼下只有靠你赚生态源,我一个人跑了那离死也不远了。”荆如意大笑着说。
我想想也对,又说道:“那被我们冒充的人怎么办?”
“凉拌,他们死总好过我们死是吧。”荆如意狡黠地一笑。
“那不是要许多人?”我吃惊道,“这事我们恐怕以后每天都要干吧?”
“那你干不干呢?”荆如意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犹豫了一下,右手拳头在左手掌用力捶了一下道:“干,过了今天再想办法。”
荆如意在我的额头轻点了一下,我感觉有一只小爬虫一样的东西沾在了我的额头,我摸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别摸了,你找不到的,能听到我说话么?”声音有点重叠,竟是还有一个荆如意的声音在我脑子里面回响。
我看了荆如意一眼,点了点头,对于他,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