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院，百鬼斋地下室十五层。
“道长，我还有救吗？”临少渊看着血夜从身体经过导管流出来，在玻璃器皿中滚过一圈之后又经过导管输入到自己体内，巨大的疼痛折磨着他。
不知火岩崎给他一个微笑：“当然了。”他从柜子里翻着药，终于找出一个小瓶，里面是白色颗粒。“这个药一天吃一次，不要多吃。”他又找出一个盒子，拉开，里面是一支注射器和一排装在管子里的蓝色液体，“这个药剂，在觉得头痛的时候注射。”“谢谢。”临少渊的脸毫无人色，透露出一股病态的青灰色。
“哲别还不知道你病了吧？”道长叹了口气，“你们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没关系，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血癌晚期。
他也不指望能活。
只是，或许有些舍不得那个人……
“哲别最近怎么样？能力有所控制吗？”道长随口问道。临少渊艰难的回答：“他回香港去安葬了梵千梵烛的衣冠冢，我陪他一起去的。他……能力失控了一次，之后还算稳定。”
“他当时有什么症状？”道长的语气严肃起来。
“意志正常，但是他周围的东西都被冻住了，我也在其中。”
“后来呢？”
“我被冻伤，他照顾了我两天，我们就回来了。”
关于临少渊的实验就是一个星期一次，所以这件事道长并不知道。……看来李哲别还是有除掉的必要……等他反了就更不好控制了。
道长拔掉了插在临少渊身上的管子，熟练地止血，缠上纱布。临少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实验品，还满心欢喜的以为道长在为自己的生命争取时日。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道长安慰道。
“谢谢道长。”
“我送你上去吧。”
送走了临少渊，院长跟着道长进了百鬼斋。
“威廉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分享我的研究成果。”道长领着伦纳德坐上了向下的电梯。伦纳德也很感兴趣：“什么成果？”
“到了再说。”
地下十五层，也称13C区，是不知火岩崎的专用实验区。
道长的环形桌子上摆着一排电脑，中间的那个显示着人形，在不停旋转。
“这是什么？”伦纳德指着那两个旋转的绿色人形线条3D模型问。道长坐在桌前，点开一段视频，是红外线视角。
两个人形的物体并排在一起，伸出手……是梵千梵烛那一天……
“那天她们使用十阶合翼的时候，爆发出超强的妖力，属于超S级妖怪化，触发了卫星的大妖怪警报，这段视频才得以被记录下来。”道长说，“虽然只有几秒，但她们确实是纯血妖怪。”
“人类……变成妖怪？”伦纳德难以相信。
“是的，威廉。这是我们除妖界的一个重大发现！她们的能力本来是残缺的，但是合翼让她们突变成妖怪，净化了日本。”
伦纳德看见电脑上的两个人形：“这么说，日本也有人知道合翼……”
“是的。当时日本全由源语迟控制，命令肯定是他下达的。他是《源氏物语》的守护者，应该看过……合翼有可能，被记载在《源氏物语》中了……”道长盯着那段不断重复的视频。
又是日本，又是源家，又是《源氏物语》……
“还有别的吗？”
“当然。”道长拿出一份名册，“我发现有很多天资很高，但是最终无法修炼成能力级别高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能力生来就是残缺的。这一点和梵千梵烛相似，但是这些人又不一样。我们他们定义成TK，能力很强但是始终无法激发的人。梵千梵烛有能力净化日本，当然是因为合翼能力。而这些TK，他们没有另一半与自己相符的残缺体质，就无法发挥出全部能力。”
伦纳德接下去：“只要找到另外一半相符的TK，他们就能成为下一个梵千梵烛？”
“理论上是这样的。这个世界的二八定律无法改变，但是我们可以让那些八成垫底的人，往上爬，成为分子。但是要找到这种另外一半的可能性非常小，不足万分之一。而且梵千梵烛的合翼是天生的，她们的手掌中有特殊的印记，表示她们有天生的联系。不过，我们可以尝试人工建立联系……激活TK的潜在能力。”道长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伦纳德摸了摸桌上堆成山的研究数据，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能实现么？”
“有希望。”
伦纳德的手机叮咚一下。打开一看，收到了一份详细的报表，是莫怜幽和言子夜写的，关于成立男团这件事。而且，她们希望队长是白锦城，为此还给出了十余条理由。伦纳德拿来名册，名单上一一核对，脸上露出笑意：“不知火道长，你的实验大有希望。”随即手指一划，批准报表。
清玉……将来他们可要立大功了啊……
“将它定为清玉计划，人不缺，你可要好好实验。”伦纳德拍拍道长的肩膀，“复刻片段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没有直接注入妖怪基因，怕他一时受不了。所以我最近在临少渊的血中混入少量妖怪细胞，也给他吃一些激发潜能的药。但是妖怪细胞受到抵制，无一成功，看来还需要时间。”
“好吧。既然要任命白锦城为清玉的队长，那你也要分析一下他的水牙王瞳。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伦纳德准备拨通白锦城的号码，“我在他身上可花了七年的心血。”
远在千里之外的白锦城接通了电话。
“喂，院长sama？what？清玉？！别玩我了行吗？！我……”白锦城差点吓掉大牙，“哦……嗯……那啥，我人在越南，恕不能复命了啊，挂了啊……”
“你说什么！你在越南？！”伦纳德隔空咆哮。
“哎呀，马上开学了，考试我不行的啊，肯定只能出国躲一躲啦……”白锦城话锋一转，“等下，院长，如果我当了那啥队长，也算职工了吧？那我就不用上学了吧？也不用考试了吧？而且假期非常自由还有工资拿对吧？而且工资肯定能跟印象社一较高下的对吧？”
“你……”伦纳德心中一阵恼火，肺都快气炸了，“先回国再说！”
“不不不，我既然来了，就要玩几天再回去啦。哎对啦，旅行费用是可以全额报销的是吧？”
伦纳德就应该后悔一下当时为什么要把他捡回来。
白锦城挂了电话，问边上安静等他打完电话的盛墨：“知道越南什么最重要嘛？”
“什么最重要？”
“宫廷美食啊，走，吃饭去。”
河内的大街小巷，当然还是租个摩托车比较好使。“喂，就你这慢吞吞的龟速，还是我来骑吧。”盛墨骑上摩托车，戴上头盔，白锦城只能坐在后面。
“诶，怎么停下了？”
“我们去逛逛农贸市场吧。”
白锦城问：“怎么对农贸市场感兴趣了？这才走了多久啊。”
“你不知道越南长衫是特色吗？”
“不知道啊，”天天关注吃的怎么可能知道啊，“空气中湿度变大了，要下雨了。”
“嗯，我也感觉到了。去买个传统斗笠吧。可惜这里不是顺化，在顺化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斗笠呢。”盛墨看着满柜不同样式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长衫犯难，她的衣服一般都是社长帮着选，只有那件褙子是她最喜欢的。这次被白锦城哄来越南，不让穿着奇装异服，不让带刀，让她浑身难受，只能穿了件在衣柜里堆了百年的休闲装。
白锦城指指那条蓝色印花长衫：“这件好看。”
“哦。”她也并非喜欢长衫，只是看到特别的东西想要试一试。她用流利的英文让店老板打包衣服，虽然店老板带着口音的英文让他俩交流起来有点吃力。这样回想一下她在澳洲说“一斤粉钻”的时候，使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的，八成是怕吓晕珠宝店的老板。白锦城听着她说的英语，只能听懂八成，算了，他这个水平，还是当初为了安全进入下一个阶段才去考的，亚伯拉罕特批了他的不及格英语，否则他现在还在三年级抓狂英语测试吧。
白锦城挑好斗笠，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大雨。热带季风气候，气温高，湿度大，风雨多，现在又正好处在雨季，自然免不了要下一场大雨冲刷一下热气。
雨水啊……她戴上斗笠站在路边，雨从斗笠上珠珠滑落，在面前挂起一圈白色的帘子。白锦城稍微离她远些，担心自己斗笠上的水会溅到她的身上。这场雨，朦胧了视线。白锦城低头看她，雨帘中看不清她的脸。
打雷了。
他们坐在米线店里吃着米线，外面下着雨，却淋不进这里，雨帘，就好像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干虾，海带，干香菇，小鱼干，牛肉，还有最好的大米做的米线……香气萦绕在鼻尖，实在是勾人魂魄。
“好香，好好吃。”盛墨连汤喝了个干净，白锦城抽了张餐巾纸给她：“擦擦嘴吧，小馋猫。”
“擦什么擦，再来一碗！”盛墨说。
……这，这么能吃的吗？
“好香好香，好好吃唔唔唔。”盛墨满足的喝完最后一滴汤，眯着眼睛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像一只吃撑了的小猫。白锦城擦擦嘴：“确实好吃，外面雨停了，去找酒店歇脚吧。”“不好，”盛墨看着被雨淋过的街道，“我们去住民宿吧。”
“行啊，走吧。”白锦城拿起斗笠。
“啊啊，春卷！”
“好啦好啦，你去打包一份吧。”白锦城知道这件事还是让她自己去做，因为……虽然难以启齿，但是他自己的外语水平实在是太烂了，说实话连春卷怎么说都不知道，大概率他上去的话，就是“this，this，two，ok，thank you。”越南春卷，用温水沾湿的薄饼皮里裹着鸡肉牛肉还有虾和蔬菜，蘸上鱼露就可以吃，可以蒸也可以炸，吃法多样，重点只有一个……特别好吃。
盛墨跑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有两个杯子：“我还买了本地咖啡哦，加了炼乳的。”
“炼乳？！你不怕长胖吗？”白锦城问。
盛墨美滋滋的喝咖啡：“长胖？随便吧，再说了，都到这里来了，不就是应该尝尝当地的味道吗？越南可是世界上主要咖啡生产国之一诶，种咖啡豆可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喝越南咖啡就是要加炼乳的，你不喝吗？你不喝给我喝。”
白锦城尝了一口，脸上五味杂陈。
“不至于那么难喝吧？哼，我喝。”她一口气干完两杯咖啡，白锦城甚至怀疑她的胃部构造……她吃了两碗米线，喝了两大碗汤，再喝两大杯咖啡，不会撑死吗？难道……她是仓鼠，腮帮子可以储存食物？不对不对，这小脸也看不出来啊……
“走啦，找民宿洗长衫啦，没洗过的新衣服我是不穿的。”盛墨把打包盒递给白锦城，又戴上头盔，坐上摩托车。白锦城突然冒出一句：“明天我们去胡志明市看圣母大教堂吧。”
“教堂？去教堂干什么啊？你该不会信天主教吧？”
“不是啦，那是红教堂，很出名的，总要看看。”白锦城说道。
盛墨歪歪头：“我还以为你会去看佛塔呢。”
“哇，供奉舍利子的地方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看的啊。”
“那家怎么样？”
“你说行就行咯，”白锦城很随意，“不过你的春卷快要冷了。”
“那就它了。”盛墨可以错过一切，不能错过好吃的春卷。
白锦城站在柜台前，有点手足无措。盛墨上前用英文与对方的地方英文进行交流：“两件单间，谢谢。”领着各自的房卡上楼去，盛墨却跟着白锦城进了他的房间。
“你，你进来干什么？”白锦城问。
盛墨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袋子：“你不吃吗？我还要了两双筷子。”
“吃吃吃！”
白锦城坐床上，盛墨坐在地毯上，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夹着春卷。
“没想到还挺好吃。”白锦城连声赞叹，盛墨抹了抹嘴角的鱼露，道：“这气质是好吃，简直是天上美食好吗？”
“你吃那么多，晚上怎么吃得下宫廷料理啊？”
“怎么就吃不下了？我肚子空着呢。”
……吃了那么多，肚子还空着？！omg！
“为什么下雨了还这么闷热啊，上海下雨之后会凉快很多啊。”她瘫在床上，看着有点发霉的天花板。
白锦城忍着无奈：“我的大小姐啊，这是热带，热带好吗？不热怎么叫热带？”
盛墨随口说道：“你去入海口把海水灌上来冲一下不就凉快了吗？”
“那样我会被联合国通缉的。”
“哦，好吧。”为什么听她的语气还有一点小失望？？？
晚餐。
“我当然要吃宫廷料理，阮氏王朝的高档菜谁不想吃啊？”白锦城眉毛一扬，盛墨看着菜单问：“那，胡志明餐是什么？”
“为了纪念胡志明所研制的菜。”
“好，我要一份这个。”盛墨笃定的说。
白锦城顿觉不可思议，她白天可是很能吃的啊：“诶，你不吃宫廷料理吗？”
“我也想尝尝越南主席吃的饭。”
“……你确定？”白锦城问。
“不行吗？”
白锦城啧啧两声：“放着宫廷盛宴你不吃，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盛墨哼了一声：“胡志明为越南的独立战争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吃这道菜就是对他的尊重敬佩。”
“没想到你还是和平爱好者。”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没吃过想尝尝。”真是直白啊，难怪木心说“结伴旅行，比平居更见性情。”
上菜了。
白锦城面前摆满了各种美味珍馐，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增，更别提坐在面前各种美食的香气直往人的灵魂里钻。每一道菜都摆出了精美绝伦的造型，让人舍不得下筷子。
盛墨面前也摆了个碟子……一小团饭，几根豆芽菜，还有小小的萝卜条。
“这啥？胡志明餐？”哀嚎上当。白锦城“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不是很好嘛，与人民同甘共苦，让你也体验一下当国家领导人的感觉。”
“其实我再点一份宫廷料理也是来得及的对吧？”
“……”果然在她眼里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想知道胡志明餐到底是什么，根本没想着体会当年胡志明独立战争时候吃得苦。
白锦城看着面前一堆碟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吃，我也吃不完这么多。”“就等你这句话了！”筷子一闪而过，一只大虾已经在嘴里。
“随便吃随便吃，伦纳德说了这次全部报销。”
盛墨瞪大眼睛问：“你什么时候有这待遇了？”
“不知道谁搞了个清玉，找我当队长呢，我随口答应了，这不直接享乐一波。”白锦城刚想以此庆祝一下，盛墨接话道：“哦哦，学校论坛里面那个呀，我知道。”才学了没几天，她已经能熟练掌握智能机的各种用法，也在逛学校论坛的八卦，还为白锦城那张侧颜照上热门贡献了一个赞。
“啥？！都上论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