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姚蕊在练功结束后,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汗巾,一路徐步向八角亭走去暂做歇息。
“水菱,我爹还没回来吗?”
“回主子,将军自寅时去上朝还未回来,角门那边也没有消息递来。”水菱立身在旁,手里拿着蒲扇、香薰灯物。
“小姐,不然咱先回屋洗漱吧,也许过会儿将军就回了。”
“不急,快巳时了,今日我总有些不安。你先去找尚书府韩小姐那打听下,看尚书大人是否回了。罢了,不用去了。打听朝政终归易惹祸。你让寒竹、碧石两小厮去角门那候着,若是见我爹回来就速来禀报;若临近午时仍未见消息,也递话进来。”姚蕊轻轻擦拭着脸上和脖颈的汗,一边吩咐着。
“是,小姐。婢子这就去。”水菱应声俯腰,准备向外退去。
“慢着,”姚蕊叫住,“你吩咐完小厮,暂且不用回来,去趟东府夫人那,将前些日子新绣的屏风送去。自己机灵点,留心下东府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去吧。”
“是,奴婢告退。”
姚蕊看着水菱退去,有些失神。
夏末的风,热情从不吝啬。但今日吹来,却显得稍有些冷酷。身上的胡服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姚蕊微微打了个哆嗦,暗道这天怕是快变了。
回至阁内,稍作洗漱,换了身浅色短襦,坐在月牙桌前。桌上摆着四色点心,制成花瓣状。一杯清茶向外冒着热气,渐渐升腾。浅浅抿了口茶,好像比以往更苦些。
屋外的风依旧在吹,新移植的番韭已经结了花苞,远处荷塘如故,窗下翠菊待放,但心绪依旧难平,涟漪四起。
“唔,秋笛你出去看一下,看因何事吵嚷,让他们先歇了去,容之后再去断是非。”姚蕊被外院的声音扰到,眉心蹙得更紧。右手不禁抚上额头,揉了几下。
秋笛绕过屏风,穿过布帘,走到前院。
只见庭中有二人对峙。一人着绿色申衣,一人着暗红色长襦。
细看,正是水菱和这阑阁的奶嬷嬷李氏。
“嬷嬷,水菱此番自知举止冒失,但事出有因,您也不想耽误小姐的事,还望今日嬷嬷能谅解一二。”水菱眼眶微红,放低姿态,似是不愿纠缠。
“好个水菱,你这是要拿姑娘压我了。我告诉你,我是姑娘的奶嬷嬷,夫人去的早,姑娘那是嬷嬷我一手带大的。你们这小蹄子,平日仗着姑娘宠爱,就把自己当主子了,不过是个奴才……”李嬷嬷,脸色有些张红,声音也愈发的激动。
秋笛见状,赶忙走了上前,生怕她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嬷嬷,您啊宿来宽容,体贴小辈,这点咱院里谁不知晓。今个,是水菱这丫头不懂事冲撞了您,我啊在这向您赔礼,是我管教不周。您啊,也别与她计较,毕竟还是个小孩。”
“秋笛,我敬你是姑娘房里掌事的大丫头,今个给你个面子,暂且将这事揭过。只是这丫头还得好好调教,她今个儿敢顶撞我,明个就能顶撞姑娘。”说着,她又朝水菱瞥了眼,“人啊,贵在自知,奴就要有个奴样。天生不是主子命,就别妄想”,李嬷嬷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秋笛姐,你看她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不把自己当奴才了,要真说咱院有这样的人,那不是她自己嘛。不就是个老虔婆么。”水菱神色怏怏,委屈声声。
“今个是你自己要往她那撞的。李氏再怎么样也是姑娘的奶嬷嬷,用她的话来说,那是照顾姑娘长大的人。纵然如今小姐年纪大了,更为亲近的是咱们,但往日的情分还在。你啊,平日注意些,瞧见了,尽管避着。真不得以要打交道,咱把他捧着也没什么大不了,搁旁人眼里,咱也不会矮着,只会夸知礼数。”秋笛板下脸,肃声说道。
“姐,我晓得。今个我也是急了,下次会注意的。”
“你啊,她刚到有句话说对了,咱不过是奴才,小姐可以宠咱们,但咱们绝不可以恃宠生娇。快进去吧,小姐在等着了。”秋笛伸出食指点了点水菱的额头,“等会,先拿帕子把眼泪擦擦,别让姑娘见着个小花猫。”秋笛从腰间解下个帕子,递了过去。
水菱接过,随意擦了擦,小跑着向厢房走去。临近帘外,细细喘气,拍了拍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而后,待情绪平缓,轻轻打起帘子走了进去。
身后,秋笛摇了摇头。暗笑,这丫头刚说完,就故态复萌,罢了,这个模样应该能让小姐开心些。我也要去小厨房盯着,让他们做些爽口的、小姐喜爱的吃食。
厢房内。
“小姐。”水菱侧身行礼。
“回来了,”姚蕊抬眼瞧了下,“眼眶红了,这是遇见嬷嬷了。”
“小姐,您都猜到啦。”
“能不猜到吗,这院里除了嬷嬷谁会给你这丫头气受,平日里就活生生是个小霸王。”
“小姐~,我都这样了,您还打趣我。”水菱撒娇道。
“你这丫头,我这做主子的还说不得了,”姚蕊笑了下,复又抿了口茶。“说正事吧,东府有什么消息吗?”
“回主子,奴婢按您的吩咐去东府送屏风,但未见到大夫人,是夫人身边的丫鬟香玥招呼我的。”说到正事,水菱的神色也变得正经了起来。
“香玥,新晋的一等丫鬟,也算是我伯母身边的红人。等等,你没见到伯母,沈嬷嬷呢?”
“也未见到。”
“继续说吧,还看到了些什么。”
“奴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香玥有些过于热情了,有点故意讨好的感觉。而且那府里,有头脸的主子奴才好似都避开奴才了般,竟一个也没见着。奴才在那呆了会,也没看出别的,就回来了。”水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原也没指望你能打听到什么,只是借你眼睛一用。消失的主子等人,怕是东府有什么大事发生,讨好,高兴。怕是这事和咱府上有关呀。”姚蕊喃喃。
“小姐,东府来人了。”帘外,寒竹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