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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怪事连发两人亡

“还有救吗?会不会还有救?怎么也要想办法把她弄上来!”黑黑趴在地上朝山崖看,显得异常焦急。

“我去找绳子!”水云赶紧回屋去翻,哑儿拉住她,说要一起去。

夏乾趴在山崖边缘朝下看:“她是不是孟婆婆?我早上见过她的背影。”

“是,”吴白脸色越发苍白,看向凤九娘,“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关我什么事?她多半是失足坠崖,你看我做什么?!”

吴白生气道:“你心虚什么?当务之急是救人上来。”

黑黑看着奔跑而来的哑儿与水云:“怎么样?有绳子吗?”

“原本在茅草屋放着的绳索都没了,”水云擦擦汗,“明明那么长一捆,怎么就没了?”

吴白急道:“那怎么救人?”

“都别嚷了,”凤九娘直起身来,看着山崖底部,声音发颤,“等村里人回来再说。”

曲泽上前:“如果不及时救治——”

“关你们什么事?”凤九娘瞪了她和夏乾一眼,“这下好了,吊桥修好之前你们也别想离开,除非自己去爬后山的峭壁。在这儿白吃白住,少讲废话。”

夏乾气恼,想上去和凤九娘理论,却被曲泽拦住了,示意他看看后山的峭壁。

巍峨的群山像是穿破了雪雾,也将云端刺破。离他们最近的山体几乎与地面垂直,怪石林立,根本无法爬行上去。进入村子必须通过狭窄的洞口,本就鲜有路人经过,如今吊桥也断了,整个村子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孟婆婆的尸首也无法被移动上来,只得等到村人回来再想办法,若是等得太久,只得先撒上稻草,再将其火化。几个小辈开始哭泣。夏乾垂头回了屋子,哀叹一声,滚到了床铺上。

桥怎么就断了呢?一般都是人砍的。但是砍断桥有什么用?村子本来就与世隔绝了,村民又不出村,若是想将他们困在此地,也没什么必要。若是想要自己身上的银子,抢钱便是了……

夏乾胡思乱想,又翻了个身。他昨日睡得不好,只觉得浑身疲累,但偶尔翻身,只觉得右手边的床上有细碎的末子。夏乾自小受的待遇堪比皇亲国戚,这床上有异物,自然是能感觉出来的。

他爬下床,掀开床单,下面居然有很多细碎的米粒。

米粒来得古怪,兴许是村子的习俗,来了生客要将米粒铺在床褥下。夏乾想了片刻,也不明白为什么,直接就把米粒扫到地上,铺好被褥准备接着睡。

在梦中,夏乾总觉得孟婆婆还在不停地唱着,脑海里总是回荡着开头几句歌声:

大雪覆盖东边村子

阎王来到这栋屋子

富翁突然摔断脖子

夏乾本想小睡片刻,不承想睡到了晚上,黑黑敲门,告诉他要吃饭了。

饭堂里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吴村的人个个无精打采,对夏乾也不似白日那般热情。夏乾倒是能吃能喝,第三碗粥即将入肚的时候,见吴白偷偷留了点饼,藏于袖中。

见大家都不说话,夏乾开口道:“小白先生留着晚膳是要给谁?”

吴白红了脸,急忙把东西藏到更里面去。凤九娘冷眉一横:“你又想去喂那畜生,是不是?”

水云见状,扔下筷子,对凤九娘颇有不满:“什么畜生,木须它不是畜生!”

这下轮到夏乾发愣了,木须是什么?他把目光投向吴白,只见吴白道:“它不是畜生,是小狗。”

夏乾喝了一大口粥,含糊地问道:“哪儿来的小狗?”

吴白似是考虑了一下,才答道:“捡的。”

凤九娘放下筷子冷哼一声:“捡的?山里捡的能是狗吗?”

夏乾这才有点明白过来,山里捡的,莫不是狼?

吴白涨红脸:“它很可怜的,也很小,牙都没长齐,怎么会……”

吴白还要说话,被凤九娘瞪了回去。夏乾无所谓道:“这也无妨,狗本就是由狼经千年驯化而成。”

凤九娘冷笑道:“你个穷酸书生懂什么?畜生嘛,劣性不改,哪天伤了人,吴白怎么交代?狼会伤人,你们一个个难道都不知道?”

她咚的一声甩了碗筷,瞪着一群小辈。

吴白再也忍不住,大声争辩:“木须它不一样!九叔的捕兽架子伤了它,木刺刺穿了它的喉咙,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它不会嚎叫,进食也有问题……它若是狼,定然受到狼群欺负!何况它这么老实!”

凤九娘又是一声冷笑,刚要开口,哑儿却一个劲儿地拉住她,神情有些激动。那狼与她同病相怜,都无法出声,自然多了几分同情。

毕竟敌不过这么多人,凤九娘叨咕几句,没有再理这事。吴白满心欢喜,又装了些吃食,曲泽也过来帮他装了一些。

烛火闪了一下,屋外狂风大作,哑儿上前关上了窗户。水云一歪头:“又要下雪了?”

她说得倒是准了。天空又飘起雪花,一片片扔在地上像是撕碎的纸。众人用完晚膳就悉数散去,夏乾回房准备入睡,却久不能寐。直到半夜三更其他人全部入睡,他索性找到灯笼,披衣起身出门,告诉自己是出门赏雪去。

说是赏雪,他夏乾哪里有这种闲情雅致,只不过是瞎溜达,肚子饿了找点肉吃。屋外雪花星星点点飞舞,远处的一排排小茅草屋像是蜷缩在雪地里的鼠,睡得正香。夏乾轻轻地走着,手中的灯笼把地上的薄雪照成橘色,再看脚下,忽然发觉有一排小小的脚印。

这显然是某种动物的脚印,只是极度小巧,估计这动物个头不大。

夏乾这才想起,难道是那只小狗,木须?

他顺着脚印走过去,本以为脚印会通向吴白的住所,但却发现脚印通向了古屋。

足印原本是密集的,随后松散,足印间距离更远,可见这小动物原是走着的,突然开始跑动了。足印显示它从正门进了古屋厨房,只有进去的印子,却没有出来的。

除去木须的脚印,还有一双女人的脚印。极度小巧,也走向了古屋厨房。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脚印了。

在离古屋几步之遥的地方,夏乾闻到了一股肉香。夏乾本就饥饿,闻到肉味赶紧走上前去,却听见屋内有细微响动。似是火焰燃烧声、微弱的水沸声,而肉香味越来越浓。

夏乾犹豫一下,上前轻轻叩门。等了许久,却无人应和。夏乾心里觉得不对劲,这狗进去了也不出来,门也锁上了。根据脚印来看,屋内定然是有人了。

他从屋子门口折了树枝戳了窗户,伸着头偷偷瞄着屋内。窗户小洞里,是一只黄褐色的眼睛。夏乾惊得把树枝一丢,后退两步。待呼吸平顺之后上前再看,那眼睛仍然在,就在屋内,离他不过几寸。夏乾冷汗涔涔,这才明白屋中是木须的眼睛。它的眼睛斜向上,而犬类的眼睛则是平视的。他此时确定了,木须不是狗,真的是只狼崽。

这小狼僵住不动,也许是死掉了躺在灶台上?夏乾赶紧贴到小洞上细看,却见木须似乎还在喘息着。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琢磨着怎么把狼崽救出来。

然而此时,他却觉得不对劲。

屋里透出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太过浓重,夹杂着肉汤的浓浓香味钻入夏乾的鼻中。他赶紧拿来松枝把小洞戳得更大,欲看看屋内,这才发现木须浑身是血地堵在窗边。

木须遮住夏乾的视野,但夏乾心中更慌了,一定是出事了!当务之急是把门撞开!他赶紧跑去唤来吴白。吴白此时睡得正香,被夏乾摇起来,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这才明白小狼崽出了事,匆忙跑到古屋门口。古屋距离这几人的卧房很远,像雪中的孤岛。

“我们一起撞开门,能用多大力就用多大力!”夏乾死盯着门,对吴白说着。吴白脸色更加苍白,二人都明白,撞门不仅只是为了救木须而已,还希望弄清楚屋内究竟发生何事。

他们一个劲儿地撞着木门,木门发出巨大的响声,一下子就传遍整个村子。凤九娘屋子的灯亮了,紧接着黑黑、水云和曲泽屋里的灯也亮了起来。当他们撞了三下之后,便听闻咔嚓一声,屋内的门闩断裂了。

夏乾一掌拍过去,他想当然地认为,既然门闩断裂,门定然是一下就能开的。然而门并没有开,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屋内门口。

见门打不开,夏乾心里一凉。他拨开吴白的小身板,盯着门内:“估摸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门。你退开,我把东西挪开,咱们推门进去。”

吴白退后一步喃喃道:“为何有东西挡着?木须它、它究竟——”

夏乾把手伸到门缝里拨弄着门口的东西。然而待摸到那东西时,他的脸一下变得惨白。被门挡住的东西,夏乾是看不见的,然而他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吴白愣住:“怎、怎么了?”

夏乾脑海中闪过可怕的念头,他嘴唇的血色尽失,双手立刻从门中抽离。灯笼的光在此刻显得如此明亮,在这一刹那,将夏乾的双手照得分外清晰。吴白瞪大眼睛,看清了夏乾的手——

他的手上全都是血。

吴白面色苍白如纸,一个趔趄跌倒了。他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夏乾只是缓缓抬起双手,仿佛才看清了手上沾的是什么。他颤抖一下,只手撑住白雪覆盖的地面,在地上留下个清晰的赤色手印。雪花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如同耳光般把他从恐惧中扇醒。他还算反应快,发动全身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冲吴白大喊:“叫人过来!”

吴白被他这么一喊也吓醒了,赶紧转身跌跌撞撞地向河岸几个屋子跑去。夏乾再度将手伸进门去。他明白,有人受了重伤倒在屋内门口处,若要开门救人只能先把那人挪走。此人生死未卜,若是一息尚存,兴许还有救。

他小心翼翼地把屋内的人推开,直到门能打开一人宽的窄缝。夏乾一下子钻了进去。屋里只有刚刚扒开门缝的一道微光,其余一片黑暗。光线虽然弱,但是仍能看得清楚周围的一切。

有个人躺在血泊里,脖颈处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头要与身子分离,然而骨骼似乎还连在一起,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身体中涌出来。全身都是伤,胳膊似乎因为剧烈的拉扯而脱臼了。

夏乾双手开始颤抖。他看清楚了那人的脸,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夏公子!夏公——”只听得黑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乾还未做反应,门就被硬生生推开,门外的灯笼光线刹那照了进来。黑黑一行人提灯站在屋子门口,着急地张望着。

血泊中的残躯被光线照亮,众人也看清了地上的人。只见残缺的哑儿躺在地面上,血缓缓从白嫩的脖颈流淌而下。她原本美丽的脸显得痛苦而狰狞,脖子几乎被弄断,脱臼的手臂怪异而无力地摆着不自然的角度,显然是完全断裂了。

站在一旁的曲泽则瞪大了眼睛,立即扯下衣裳,下意识地上前去止血。

“还有救吗?”凤九娘的声音开始发颤。

曲泽看了瞳孔,垂头轻声道:“已经死去很久了。”

凤九娘没有掉泪,只是呆呆望着哑儿的脸。她泼辣嘴快,一直喜欢沉稳安静的哑儿。如今却见了这番情景,凤九娘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水云哇的一声哭了,她是众人中第一个哭的。她不懂得隐藏情感,只是刚刚接受事实,这种满心的哀伤终于累积到极点,泪水便决堤而来。水云哭泣,黑黑闻得此声也落了泪。吴白不语,咬着嘴唇。

夏乾脱下外衣为哑儿盖上,喉咙哽了一下,抬头问曲泽道:“怎么会这样啊?”

曲泽脸色苍白:“失血过多。”

她指了指脖颈处。哑儿的脖颈像是被扯断,也像被撕裂。撕裂的伤痕很是奇怪,也许是用手拉扯所致。不论如何,这种伤口绝非意外所致,只怕是遇了袭。

夏乾环视了一下屋子。整个厨房密闭,窗户从内部闩上,烟囱极小,容不下人通过。厨房一共两个门,一扇从厨房通向外面,在哑儿遇害时是闩上的;第二扇通往旁边的陈旧卧房。夏乾一下站起来上前想推开第二道门,门却没被推开,显然是有门闩从卧房里将门闩住了。

水云与黑黑不停地哭泣,周围变得如此安静,只听得不远处炉灶炭火噼啪作响。灶台上放了口大锅,锅子侧翻着,一些肉块随汤撒了一些出来,夹杂微微药香,冒着腾腾热气。

夏乾看着锅子,其他人也莫名地去看那个锅子。

谁也没有说话,大家却不约而同地想起同一件事情,那就是五个兄弟的山歌:

大雪覆盖东边村子

阎王来到这栋屋子

富翁突然摔断脖子

姑娘吃了木头桩子

老二打翻肉汤锅子

肉汤锅子侧翻着冒着热气,咕咚咕咚地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夏乾的脸色苍白起来,这件事太过诡异,可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提它。

凤九娘低声道:“后屋有棺材,村里防止有人突发意外故而一直备着的。要不要……”

“你们不报官?”夏乾愣住了。

“怎么报官呀?”黑黑擦着眼泪,“若是吊桥不断,我们走上一天才能到山下的衙门。小村子出这事,衙门一般是不愿派人来的。来了也是敷衍了事。”

“村里也不是第一次出这种事了。去年村中有人被狼杀害,最后还不是草草葬了。”吴白说得很是平静。他抱起木须,率先出了门。

夏乾一夜未睡,去帮着抬来早早备好的棺材。忙完之后,天也彻底亮了。他回想哑儿的死状觉得疑点颇多,刚想回屋,曲泽却把他拉到一边,说了说哑儿遇害的情况。

曲泽只是略通医理,却也看出哑儿伤得极重而且伤口极度不寻常,身上呈现多处伤痕,手臂也脱臼了。脖颈处的撕裂痕迹是最怪异的,单纯人力拉扯不能导致这种惨烈结果,如果是利器所伤,伤口也不够整齐。但是最怪的不是伤口,而是封闭的屋子。

夏乾眉头紧皱:“我和吴白撞门进去的时候已经下了雪,屋子周围只有哑儿和木须的脚印。还有,出了这种事,他们居然不报官!小泽,村里是不是都是这样做事?”

曲泽咬了咬嘴唇:“我们最好早早出村,这也太不寻常了。我只怕村中藏着歹人——”

她还没说完,夏乾噌地快步向古屋走去。他记得清楚,昨日自己撞门之时四周没有其他脚印。如果真的有歹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行凶之人进了厨房随后入了卧房,之后就一直没从卧房出来过。

应该早做检查的!夏乾在雪地中奔跑,内心懊悔不已。待他到了屋前,只见几排脚印从厨房门口到了卧房的窗子旁,再看窗子,已被撬开。而门显然已经不是先前闩住的样子。

有人进去过。

夏乾心中一凉,却又诧异不已。只听背后传来脚步声,黑黑慢慢走来。双目红肿,倦怠不堪。

“昨日我与水云查过了,里面没有人。”

黑黑很年轻,成熟冷静,比其他人聪慧理智很多。她上前推开门,嘎吱一声,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夏乾这才彻底看清了屋内的全貌。

都是古时装扮,古旧异常,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屋子。陈设与夏乾几日前偷窥所见并无太大出入,而他却注意到床榻上的被子没了。

“这被子去了何处?”

黑黑听得夏乾如此问,顿时愣住:“被子?怎么会有被子?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进这屋子。古屋有些年头,怎么可能会有被褥之类的东西堆在这里?”

夏乾心中大惑,自己那日着实看见一床被子,怎么说没就没了,是不是记错了?再过去,侧门即通向厨房,门闩好好地都闩在上面。

“是不是没什么异常?”黑黑问道。她的声音如同消融的冰雪,依旧是细声细语。

夏乾叹道:“你们胆子真大,若是有歹人怎么办?”

黑黑坚定道:“那又何妨?歹人害死哑儿姐,我们怎能姑息。这村子不过还剩几人而已,我们不去,谁又去?”

“这……不对劲啊。”夏乾环视一周,慢慢吐出几个字。

黑黑一愣:“什么?”

“太干净了,”夏乾皱了皱眉头,“好像没什么灰。”

夏乾继续环视着,沉默许久却并无特别发现。黑黑才开口:“哑儿姐不能白死。”

这一句铿锵有力,夏乾只是一声叹息:“水云好像很伤心。”

黑黑双眸微闭:“哑儿大名为绢云,是水云的亲姐姐。”

这倒把夏乾一震,瞠目结舌,脑子完全没转过弯来。

黑黑只是沉默一下,才缓缓道:“你毕竟不是村人,但旧事已去,此话我说了也无妨。哑儿的娘生产之后身子就变差了,夫妻并不和睦,她得知水云的娘怀了孩子这才……气得病故。而水云的娘最后死于难产,但孩子保住了。故而水云生来就没有母亲。”

她的话没有讲得很通透,但是夏乾也明白几分。水云是私生子,她与哑儿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她们的爹呢?”夏乾觉得这个“爹”才是罪魁祸首。

“去世了。他原本也只是想要个儿子,如今折腾一通却没有结果,自己也害了病。”

简单来说,姘头上位,气死大房,最终三人都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女儿和谐相处。夏乾哀叹一声,这事若搁到自己头上……不敢想,不敢想。所以一人只娶一个妻子最好。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逃婚出走,但一想到曲泽,心中还是莫名有些愧疚。

他走了几步,黑黑又道:“村人狩猎时常受伤,我处理过野兽的撕咬之伤。然而哑儿姐脖子伤痕很怪,像撕咬所致,却并不完全一致。野兽的牙齿更加锋利,力气也会更大。”

夏乾迟疑一下:“曲泽说过,不像人力所致,不像利器所致。而你说不像野兽所致,那究竟怎么回事?”

二人沉默了。整个事件异常怪异,而奇怪的不止一处。不久,夏乾就回了屋子,见案上供奉着木雕菩萨,香案上还有未点的香,他犹豫一下,竟点了一炷,上前参拜了一下。

夏乾的母亲信佛,他不信。但只来吴村几日却连死两人,夏乾又无法出村。哑儿死得太蹊跷,而且那山歌……

夏乾心中一团乱,拜了几下,抬头看了看菩萨。粗制木雕有些廉价,菩萨的相貌也有些模糊不清。香气袅袅,浮在空中,夏乾觉得所谓的菩萨就是个木头疙瘩,也不知灵验不灵验。

他“唉”了一声,滚回床上闭了眼睛。刚刚自己许愿,保佑一切平安,保佑村子不再死人,保佑自己早日出村。

菩萨好像哪一条都没答应。

夏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没吃东西,直到傍晚,曲泽才叩门硬把他拖去吃饭。

厅堂里灯火通明,饭菜同前两日一样。夏乾木头般咀嚼着,品不出什么滋味。

众人皆在,然而哑儿却永远回不来了。

“你们不觉得太奇怪吗?”吴白声音略微发抖,他单手端着饭碗,却是端不住的样子,“哑儿姐死得太奇怪!这究竟——”

凤九娘厉喝一声:“蹊跷?这不明摆着嘛,木须那畜生干的好事!”

夏乾一听顿时愣住了。的确,当时只有木须在屋子里,它还浑身是血。

凤九娘冷哼一声,继续道:“哑儿在里面炖汤时将木须带进去!它本是狼,怎能见肉汤?可怜的哑儿……”

夏乾刚要反驳,却见吴白轰然站起大声嚷道:“怎么会是木须,它这么小!”

曲泽也低声接话:“看着伤痕很怪,不像——”

凤九娘一拍桌子冷笑道:“畜生就是畜生,还能当人不成?哑儿一个人进了屋,就莫名死了。你看那伤口,分明是畜生咬的。定然是畜生咬了哑儿的喉咙——”

“都别说了!”夏乾听她说话就觉得很烦。

凤九娘的脸气得煞白:“你一个过路的穷书生,凭什么命令我?碰上你真是我们的劫数,你这瘟神一来,这村子哪里还有安生日子可过?”

夏乾本应立即开口反驳的,但他愣了一下。“瘟神”这个词真是太熟悉了。凤九娘竟然会直接说出他在庸城老家的绰号。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像瘟神吗?

曲泽见状慌忙劝架:“我们逗留几日,就会离开的。”

“离开?巴不得你们现在就离开!我们好吃好喝地待你,你却不懂得知恩图报。”

她竟然要动手。夏乾赶紧躲闪,一甩袖子,暗袋破了,甩出些许碎银子。只听一阵叮叮咣咣响动,雪花般的碎银子滚在陈旧的桌面上,明晃晃的强光闪了所有人的眼。

凤九娘只是呆呆地盯着那些银子,仿佛没见过似的。

曲泽惊得一下子拉住夏乾的袖子,二人退后两步。

夏乾原计划是想和凤九娘吵嘴的,还没开口,银子就掉了。他也是没想到会这样,又愣了片刻,把桌子上的银子往怀里一收,哼了一声就走了。

夜风微凉,乌云散去,明月高悬。

夏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来这村子数日有余,却是一日也未曾睡好。他此刻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银子露出。凤九娘贪钱,他不是不知道。出门在外不宜露富,一下散出这么多银子真是不妥。

倘若运气不好……会招来灾祸。

夏乾两眼一闭,又翻了个身。不行,明日就走,走不成就后日再走。山体险峻又如何,垂直的峭壁又如何!索性赌上这条小命。在村里耗下去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

天气很凉,屋中的炭火烧得很旺。夏乾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炭火应该是凤九娘安排的,而今日大吵一架,她却是不喜不恼,还让黑黑端来炭火,着实奇怪。是不是想让自己再打赏些钱?

夏乾觉得胸口闷,翻身起来推开窗户。月色皎皎,清洒入户。他吸了吸夜里寒冷的空气,趴在窗户上眺望。

远处哑儿的木棺清晰可见,在月色下微微发白。她的棺椁没有下葬,而是直接放在村子边上的大松树下边。

就在夏乾发呆之时,一个身影闪现。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影,穿着单衣,走路慢吞吞的。

夏乾眯起眼睛才看清楚,是水云。

若不是看清了脸,夏乾是不会相信的。她走得太慢,不似往常活泼,手中捧着松枝和点心。她轻轻地坐在地上,把点心小心翼翼地摆好;又拿起松枝,扫去木棺上的冰霜。夏乾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不住地用袖子抹着眼睛。待扫干净雪,又趴在棺材上遮住了脸,浑身瘫软,不住地颤抖着。

她哭了,也许是怕扰人清梦,哭得无声无息。

水云本是私生子,与哑儿不是名正言顺的姐妹。白日里水云虽然唤哑儿姐,却也是跟着众人一起叫的。水云虽然坚强却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如今唯一的亲人死去,也只得在黑夜无声落泪。

月光把一切都洗得发白。人本身就渺小,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又是这么不堪一击,似飞雪,该化则化,该无则无。

夏乾轻叹一声。这么小的孩子,给自己姐姐上坟都要有所顾虑,都怪上一辈的人孽债太多。他不想再看,轻轻关上了窗,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刚睡下没多久,却被冻醒了。睁眼发现苍白的月色入户,窗户被风吹开正在微微颤动。夏乾无奈起身关上窗户,却见水云睡在木棺前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似乎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这么冷的天……

夏乾不忍,拿了衣服出去,欲将水云拉回去睡觉。

待他走上前,却发觉不对。

水云身上的衣服似乎和之前所穿不同。夏乾想了想,估计自己记错了。

白色棺椁在月光的照射下越来越苍白,水云小小的身影就躺在月下白棺的阴影里,似是得到了嫦娥的庇佑安然睡去了。夏乾上前,想把她推醒。虽然水云年纪不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夏乾总不能抱她回去。

他伸出手去,觉得水云的皮肤冰冷一片。这种冰冷是彻骨的,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夏乾一个激灵,一种可怕的念头吞没了他。

“水云,你醒醒!”夏乾额头冒汗,使劲地推着她。

约莫推了几下,水云动了动,呓语几句将夏乾推开,就是没有醒来。夏乾见状大大舒了口气,原来自己多虑了,水云真的只是睡着了。

白棺里是哑儿残缺的尸体,水云竟然可以在此酣睡。夏乾摇摇头,想继续推她,却发现她身上白底蓝花的外衫滑落,他伸手替她盖上了。

远处的林子漆黑一片,随风传来微弱的响声,似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哀鸣。

“……富翁、姑娘,老二、大哥,竟然都死在这样一座山上,死后灵魂不散去,成了孤魂野鬼,日日哭泣,宛若山间的风声……”

夏乾脑海中忽然出现五个兄弟故事中的语句。他觉得夜半此地,阴森可怖,赶紧猛推了水云几下,想叫她一起回屋,可水云就是不醒,打了个嗝儿。夏乾闻到了一股酒味,抬头才看清远处有个酒杯。这小孩子不知从哪里学的吃酒习惯,定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夏乾万般无奈,只能把她抱进去。

夏乾看着水云,觉得她长得倒有几分像死去的哑儿。风吹动枯树发出沙沙响声,似人走动,如人低语。

今夜真是古怪。

夏乾用衣裳裹紧水云,然而就在抱起水云之时,却闻到一股清香,这像是哑儿身上的皂角粉香气。夏乾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四周看看。可就在他转头之时,偏偏看到了——

院子的黑暗角落里有人,一闪而过,快得不能再快。

“人”,这个定义实在太不准确了。夏乾看见了“人影”的正脸,她就站在古屋后面的阴影里。

院角的影子,这么像……哑儿?

夏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袋一片空白,手脚一软,水云吧嗒一下掉到地上,摔醒了。

夏乾赶紧将她扶起,但是瞪大眼睛低头一看,却看到水云盖在身上的蓝白衣服。这才明白方才哪里不对劲,自己又为何能闻到哑儿身上的香气。水云刚来时穿的不是这件外衫,这件衣服是后来盖上的。

夏乾认识这衣服,哑儿遇害时穿的就是这件,这是一件深蓝与素白相间的花纹罩衫。哑儿穿起来,虽然朴素,却素雅大方,蓝白花底仿佛上好的瓷器图案。如今看来,这罩衫在月光下堆叠在地上,却格外诡异,毕竟罩衫的主人已经躺在白棺里再也无法苏醒了。

夏乾定睛一看,衣服上还有一点点血迹。

这衣服是怎么从棺材里跑出来的?

夏乾不住发抖,他看着水云睡眼惺忪的脸,那眼睛,真像是哑儿的眼睛。

“怎么……我怎么?”水云双眼还是红肿着,撑起地面爬了起来,不解地看着夏乾。

夏乾只是下意识地后退。

水云摸了摸后脑勺,长长的睫毛与红肿的双眼掩饰不了她哭泣的事实。于是她赶紧低头,似乎是不想让夏乾看见自己哭过。然而夏乾此时已经心不在此,三魂七魄都丢了大半。

“夏公子,你怎么傻了?”见他不说话,水云木愣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夏乾这才幡然醒悟,拉着水云要进屋。

“快走!”

水云被他这么一扯倒是莫名其妙。就在拉扯中,水云看见了地上的罩衫,脸猛然变得煞白,断断续续道:“这、这怎么会?怎么会在这儿!”

水云吓得念完这几句,却猛地住了嘴。

“快进屋!”夏乾又喊一声,把水云连拖带拽地拉到曲泽屋里。

曲泽听见叫门声,这才知道是夏乾来了,脸上一红,速速套了外衣,点灯开门。半夜入女子闺房是极度不合礼数的,但夏乾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盼着不要再出屋才好。

“怎么?”曲泽脸依旧红着,只是匆匆给他们倒了热水。

水云捧起杯子大口喝着,显然是冷得不行。夏乾不言,也是咕咚咕咚喝着水。二人默契地沉默了,令曲泽异常不安。

“有急事?你们……”

“见鬼了。”夏乾喘着气,呼哧呼哧道。

“见鬼了”三字足以把曲泽惊到。水云低头不言,兴许是吓怕了,夏乾只是抬头对曲泽道:“我刚才看见……”

“看见什么?”

夏乾犹豫一下。他到底看清了吗?是鬼吗?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不管我看见什么,那东西还在。你去打开窗看看便知。”

一听“那东西”,曲泽只是一颤,惊恐地看了夏乾一眼。夏乾只是摇头叹气,奓着胆子走到窗边,嘎吱一声开了窗。树林黑暗而幽深,月光之下,哑儿的白色棺材就在树林不远处放着,清晰可见,泛着寒光。

“你看,衣服还在那白棺下堆着呢——”夏乾用手一指,然而手却僵在半空中。

“什么?”曲泽踮着脚尖,巴望着看着外面,却不敢靠近窗户一步,生怕什么东西会突然冒出来。

窗外月光下,雪地上堆着一些点心、一些松枝、一个酒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夏乾呆若木鸡。哑儿的那件蓝白花纹相间的外衫明明刚才还摊在地上,而此时却已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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