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奔跑中的王青时终于停下了，程烟也喘着气笑着停下。
“你怎么了，这么好笑吗？”王青时也大笑着问道。回答他的依然是程烟几乎笑断气的笑声。
“好了好了，不笑了我。”程烟将手伏在胸口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笑意。“你这是把我带到哪儿里了。”程烟冷静下来之后环绕着自己的身边，发现他们站在一座塔的顶层。
大雁塔，中州东京城中最高的建筑物，本来今天只允许州官员与其带来的宾客进入，但王青时拉着程烟在门口对着前面排队的官员们胡乱叫了声叔叔，就有几个认识的人扭头发现了他。
“青时，你怎么落单了，怎么没跟你爹在一起?”首先跟他搭话的是中州的总兵李惇，跟他爹刺史在工作上是同事，而且私下交情很不错。
“那个李叔，你能带我进去吗，我爹先来的，我没找到他，你带我进去，我自己找他。”王青时好像真的很着急地求到。
“好好，你肯定有资格进。”李惇点着头答应下来。“这是？”李惇看着王青时拉着的青衣少女，有些迟疑。
“这是我表姐，她今天来看我们的，我母亲那边的。”王青时撒谎从不需要打草稿，而且理直气壮。
“好好，进来吧。”李惇看了一下门卫，刚刚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门卫立刻就领会，而且根据他们的对话，可见这个少年的父亲肯定是不亚于李总兵的存在，离开就表明王青时可以入内。一进门，还没等李惇开口道别，王青时就拉着程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平时蛮有礼貌的呀。李总兵夫人有些不解。“可能是怕耽误了看烟花吧。”李惇挽着夫人，摸抚着她的手解答着。
“这是看烟花最好的地方，全中州最好的位置！””王青时背对着塔下车水马龙的东京城张开手臂，骄傲地跟他对面的女孩炫耀着，“我王青时给你包场看了！”男孩装酷般地炫耀到。风从后面吹来，男孩好像是如当年米迦勒大战路西法时张开羽翼被风高高的托起。
“可把你能得吧”程烟捂着嘴笑着说。
王青时做了个请的姿势，把靠着护栏的位置让给了程烟。程烟顺势迈了一步，映入眼帘的便是半个偌大的东京城，一眼到头都是流动的光线，那是挂在马车上的车灯，把东京城分成了一块块的区域。程烟被这曾没见过的宏大昌盛所惊叹到。睫毛呆呆地忽闪着，两手交错着放在自己下嘴唇旁，耳边没有夹好的青丝缭乱地摆动着，程烟却是忘记了整理。
“美吧。”王青时斜靠在护栏上，身处左手边高处吹来的风将王青时的长发吹起，漂浮在空中。程烟看着他入了神。
“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毕竟今天不是来看我的对吧”王青时看着程烟一直盯着他发愣，竟自然地调侃了程烟一下，还微微地坏笑着。
程烟被一说，眼睛就回神了过来。“谁看你了，在看你后背的月亮罢了。”程烟撇过头努着嘴回怼到。王青时笑着看程烟小女孩似的赌气。
正当两人，你不看我，我盯着你时，一缕烟花忽的从他俩面前不远处穿过，带着尖锐的响声直直地打上天空，绽放出一个完美的实心圆。一年一度的中秋烟花表演开始了，正如少女少年之间那朵若隐若现的花朵，慢慢抬头开放了。
当开始的信号弹打上去后，从东向西，从高到底，两岸的准备都动了起来，数十吨烟花齐齐绽放，打在明清如水底的天空上，皓月的光耀都被遮拦。各个形状，被孩童骑着的牛，拉着车的马，两只正在互相亲密的羊，几乎只能在想象中见到的场景都被搬上了天空，银色的，黄色的，绿色转到红色的，徇烂多彩。两岸大人抱着怀中的小孩惊喜的看着，小孩则激动地大喊大叫，热恋中的爱人在看到心形时激动地相拥在一起，结过婚的中年男人一把把孩子跟妻子都抱在怀中，惹得妻子娇羞埋怨，而已经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则相依坐在长椅上安静的享受这已经长久不见的幸福感与热泪盈眶。
而塔顶上的这一对少女与少年，则在风中站着，沉迷于眼前这近在咫尺的人类营造的神迹，女孩看着这漫天火焰与在光的照耀下全身发光的男孩眼中闪着光，记忆中好像涌现了些什么，她好像在哪儿也见过这种情况，漫天神火，一个明亮的身影。
而在程烟呆呆地回神过来时，她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又一次对视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王青时也回头发现了她，发现她在看他。而这一次她能看出他眼中流转的光彩，他喜欢她。而她喜欢他嘛？程烟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一种冲动，一种人类原始的冲动，本不该在她身上体现，她今天过了太多的底线了！
他的喉咙下咽了一下，迈了一步，向程烟迈向了一步，而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他又向前了一步，把两人的距离压缩到了互相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程烟的手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王青时的脖子上爆出了青筋，而他俩的呼吸都能吹到对方脸上，不知是怎么，这呼吸是如此的灼热，脸上热乎乎的，脑袋都有点晕晕地不知所以。
嘴唇在贴近，脑袋在发热，程烟看着王青时逐渐地逼近自己，而她却希望如此，尽管心中的某个部位在一直告诉她这样做，不对，她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而她
不管了。
程烟主动向前垫起脚跟，身高本就相差不多的两人，此时在程烟的不经意间弥补上了。
柔软，柔软，柔软地像世上最好的丝绸一般，女孩娇艳的红唇，红艳地能滴出血。王青时此时已然感受不到自己，他想抱她，于是乎，他便抱了，像是水到渠成，舟至河开般，女孩在他怀中兴奋地颤动着，而他也止不住的战栗，像是窒息般，而她或他只想吻到死亡，吻到肺被榨干最后一滴空气。
烟火的光芒笼罩在大地上，像是母亲拂拭孩子般，将光洒在一切上，洒在相蔟在一起的少男少女上。
“啊，天哪”两人久久的终于随着程烟的主动低头而取消，“我干了什么”程烟用青衣的袖摆掩饰住了自己的嘴唇，低着头不愿意上扬看着王青时。
而王青时则流连于刚刚的那个吻，想要再抱紧一点，却被推开。
程烟手臂用力推开了王青时，转身背对着王青时，一声不吭。而王青时却也没敢去打扰她，因为此时看起来她的背影好像背负了很沉很沉的责任一般，好像刚刚那个吻并不存在，而他俩是进行了一次心理交流，程烟则是被勾起了记忆中隐藏的悲伤。
“我要回家了，送我回去吧”程烟开口打破了寂静，低沉的声音，让王青时感到有些茫然。“好，咱们回去。”
烟花还在轰隆隆地响着，但此时听起来是那么空洞，像是石头沉入井底般的低沉。
马车走在路上骨碌碌地响着，行人已然人来人往，而车中的人却与来时不同，王青时坐在车厢的最外则，面对着藏在车厢最里面的程烟。此时，程烟将两条颇为修长的腿抱在自己的胸前，裙摆因为姿势的原因而上移，露出了两条纤细而洁白的小腿，长得骨肉均停，呈现出完美的弧线，而面色却落寞至极。几次王青时都想开口发问，是不是他有点趁人之危了，但是他又觉着程烟不应该这么保守呀，虽然他打心底就认为程烟是一个具有优良传统美德的姑娘。所以此时王青时很纠结，甚至有些令王青时头大。秉承着言多必失的观念，王青时决定以逸待劳，等程烟主动说话。
而这一等，就到了程烟家。当马车停下的时候，王青时还以为是前面堵车了，掀开帘子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程烟的家。
“到了，......程烟”王青时此时却也没有太习惯直接叫她的名字，声调干干巴巴的。
“嗯”程烟起身，程烟侧身从一直跨在身上的白色素包中拿出来了一个发光的东西，放在了王青时手中，“谢谢，这个送给你了。”
“哦哦，好，谢谢...”王青时双手合捧，王青时还想说着什么，但是程烟已经拂起帘子，下车去了。王青时挑着帘子，伸出头看着程烟安静地走向家门，入夜的灯笼找出了一片光影，待程烟拍门入家后，王青时看着已经关闭的大门，愣了一会，便让车夫驾车归家。
东西入手中带些冰凉，双手打开——几个时辰前刚归还回去的发簪，此时在手中，红玛瑙在车窗外照进来的光下显得熠熠发亮。
王青时呆呆地看发簪了一会，便回神放进了怀中。想思考着突如其来的沉默是怎么回事，而脑子却用不上力，凝聚不住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