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含糊道:“好吃,好吃。”,一边塞了一个馄饨进嘴里。早晨到现在饿狠了,刚刚那点小笼根本不够他塞牙缝。不一会,一碗馄饨就见了底,连汤都没剩下,喝的干干净净。
一旁的白慕吃了小笼则没有那么饿,慢悠悠的尝着馄饨,时不时的配两口汤,仿佛在吃一道精美的大菜。吃了大半碗,白慕也吃不下了。见江起狼吞虎咽完了,则放下了调羹,欲起身结账。
江起见她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思,呆呆地看着她碗里的馄饨,眼里满是纠结,仿佛是要吃她剩下的。白慕还在好笑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江起果真指了指自己的碗出言:“你不介意我再吃点吧?”
作势要拿过她的那只碗,被白慕手快挡住了。“江兄,这。。。”白慕的脸涨得通红,“再点一碗吧。”
一不做二不休,第一句话既然已经出口,那第二句也能自然地说出来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就是不想浪费。”
吃完饭,二人惦记着正事,又回到了主街上逛起了书肆。
挑挑拣拣,一路上买了不下五十本书册,江起没再让白慕付账。直至日落西山,两人逛完最后一家书肆后,主动抢着付完所有帐的江起大致回忆了下自己今日花在买书上的开销。特别是有好几本书因为版本不同,二人还选了几本一样的书回去比对哪种更好。
顾着心疼自己的荷包的江起未料到这一切都落在了白慕的眼里。白慕在一旁偷偷抿嘴笑了笑。
二人分别后,各自回了家。自家的下人见到主子都是从进门开始就一副笑容,纷纷好奇今日没带他们出去的一日发生什么了让主子这么高兴的事。
江福告诉江起,他已经将各个书肆送来的书堆到了江起书房后,江起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先给买回来的书分门别类地归置起来。
江福敲了敲门,端了碗馄饨来,“少爷,今日我以为你不回来吃晚饭了,我就让厨娘早早的回去了。”带着歉意的看着他:“我就给你下了碗馄饨。”
看到眼前的馄饨,不禁想到白日里白慕明明吃饱了,非得硬塞下去剩下的半碗馄饨的样子。脑中细细过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一切,除了最后说要吃那碗馄饨外应该没什么不妥,不过能看到那样子的白慕也值了。感觉自从中饭过后,白慕对他的态度明显更亲近了些,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半响,回过神来的江起拿起调羹尝了口面前的这碗馄饨,摇了摇头,啧,还是白日里的好吃。
吃完馄饨,江起继续他的分类工作。江起给每个类别里面的书按照出现的频率分了档。最常见的分第一档;每个书肆都有,但普及率远远没有第一档那么多的书分第二档;他们二人觉得是好书,但不是每个书肆都有的分第三档。
二人买书时最首要的准则就是常见和通俗易懂。他们准备开书肆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更多人都买得起书,最起码可以通过这个途径多识些字。现有书肆中的书太贵了,普通百姓和寒门学子根本买不起。现下若是通过活字印刷可以大大降低印刷多本书籍的成本,对普通老百姓,还有寒门学子无疑是个天大的好处。
剑走偏锋没有太大的意义,孤本独本自有富贵人家去买,现阶段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前两档的书。
他先筛一批到时候再让白慕和孙都行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等他们都同意了便可敲定最后的书单了。
直到快三更了,江起方才站起身来,抻了抻胳膊和腿。
江起做事时不喜被人打扰,江福没敢出言,只是在一旁给他默默的换了一根又一根的蜡烛。江起端过旁边泡的浓茶,看了眼快打瞌睡的江福,“行了,快去睡吧你。”
快入定的江福被一句话惊醒,“少爷,我不困。”
江起将手中的书理好,好笑的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不困我困了,回去睡了。”
江福听了这话才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端起烛灯开门在他身前引路。
“江福!”夜里静的吓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楚,江起突然得喊了一声吓了江福一跳。
江福伫足,回头看他,“少爷?”
江起似乎也意识到了突然出声吓到了他,略带歉意地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又是哪一茬?江福吃不准江起突然这么问是何用意。在心中盘算了各种可能,细细回忆了过去几天自己也没有什么奇怪表现,也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得如实回答道:“没有。”
江起:“哦,没事了。继续走吧。”
回房后,江起好笑的摇了摇头,怎么还问起江福了。
江起不知的是,白慕今日也问了书竹相同的问题。
白慕房中,一直傻笑的白慕突然问旁边的书竹:“你会不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书竹疑惑自家小姐是不是出去一天傻了,肯定到:“会呀。”他们做下人的有时候会吃主子的剩菜剩饭不是很正常嘛。即使她在下人中的地位很高,依旧是下人,肯定是会的。
没有想到是肯定的回答,白慕猛地抬起头看她:“!!,谁?”
书竹道:“小姐您的呀。”
白慕一时无语,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书竹,我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回轮到书竹说不出话来了,书竹和江福差不多年纪,但女孩家早熟,这个年纪当娘的也不在少数,自然一想便知道小姐为什么会问这个。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好运被小姐看上了。李大人家的公子?孙家的二公子?还是那个王家现任掌事的大公子?只不过,任是书竹想破了头也猜不到是才认识没几月,对方是没钱没权没势的江公子。
这件事夫人知不知道?是对方公子先表明了心意还是小姐先动心的?书竹心中的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等她回复的白慕见她出神半天不回话,会错了意:“哟,还真有呢。”抻着下巴的看着她。书竹看到白慕这种笑就浑身发毛。果不其然,白慕道:“说说,是谁,对方人怎么样,你们互许终身了吗,要是真的成了小姐给你备嫁妆。”
“小姐!“书竹害羞,“我没喜欢的人,真的,没事我先下去了。”说罢掩门逃走了。
这小丫头。
昨日一切的事情可谓顺风顺水,江起事事顺心,一觉睡醒来已然是正午了。
江起慢悠悠的起身去书房,重新理了下昨日做出来的书册。想了想还是抄了份书单,径直去了白府。
到了白府,白府下人却告诉他,白慕一大早就出去了,不清楚去了哪儿。江起看了眼白府的大门,眼里毫不掩饰失落的情绪,领着江福往回走,心里有些不对味。
走着走着似乎找到了这不对味的根本:来京城后自己经历的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太顺了,但是其中有多少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仔细的回想这小半年发生的一切:自己先是“搭上”了储姒,从而认识了孙都行。孙都行帮着自己办了许可的文书,再是两人合伙开江淮河汉,孙都行出钱出力不说,储姒白世慕也尽心尽力,这一切才这么的顺利。然后做活字印刷,一有动静孙都行就及自己所需。现下要来开这个书肆,自己不再做主决定,三番两次得来找白世慕。这似乎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江起踱着步子,低头走在路上:一切水到渠成的背后,似乎自己才是出力最少的那个?
江福跟着江起这么久,自是感觉到了江起的不对劲:“少爷,怎么了?”
没藏着掖着,“江福,我问你啊。”
江福心中一怵,以为江起又要问昨晚的问题。
谁道下一句却是让江福更加地心慌:“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事都靠着别人,今天的这一切都是靠着别人得来的。”
“你说什么呢少爷!”江福不可置信的答道。“不是,当然不是!”
江起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江福从小在江家长大,早已把江起当亲兄长来看。仰慕之情已经深深的埋入了他的身体,听到江起这么质疑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即说:“少爷,这伞和这印刷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换了谁都想不出来。”
江起苦笑,这才是最大的根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都是他借着前人的肩膀一路踩上来的。
江福见他还是这副样子便急了眼,也管不上街上那么多人,拉住他如数家珍:“少爷你这么拼命,怎么会是坐享其成的人。记得当时为了跑到个文书许可,天天去户部等着,天不亮就去,总是最后一个走。还有那会子江淮河汉还没开业,哪天你不是各处求人办事,回来还得督工忙到三更半夜才睡,第二天一早依旧各家各户的来回跑。后来开业了,柜上的事情事事都亲力亲为,店里所有的伙计都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踏实的掌柜的,跟着你干肯定出息。再有前一阵,忙活字印刷那会儿,你和李四狗试了多少次烧字,好几次不小心被烫伤了,大夫每次都说了要休息,小心不要碰到伤口,你听也不听第二日不都依旧继续烧字去了。”
江福不忍看到江起这么作贱自己的努力,一股脑的把以前的事都说了。“少爷,这一切都是您自己辛苦拼来的,不是靠着别人的关系得来的。”
江起眨眨眼,还没完全从他刚刚的话里面回过神来,“是吗?”
江福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呀!”
江起其实知道,江福说的他都明白。
见到江福这幅着急上火的样子,他还是好意的扯了个笑,安拂了江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