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考虑合作的时候,萧掌柜提了三个条件,一是满月楼只负责卖货,进货售后一概不管,价格他们自己订,三七分利。二是所有满月楼卖出的伞都要提上或者绣上满月楼三个字。三是靛青的油布伞只能出自满月楼,江家雨具铺不得私自售卖靛青色的伞。
为此江起还特意在铺子里挂了个告示牌:江家雨具铺不卖蓝色的伞,蓝色的伞只可在满月楼购得。这也是为什么满月楼销量如此高的原因,很多喜蓝色的客人在江家雨具铺买不到,只得高价从满月楼购入。
虽是吃亏了点,可是想到大头还是在自己手上,而且多一个销售渠道总是好的,也就答应了这三个条件。
所以现在如果江起没有背地里卖蓝色的伞,那伞上又没有绣上满月楼的小字,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掌柜,你可确定看仔细了,真的是没有绣上。”江起不死心。
“我让小二去帮客人把伞上的雨滴干时反复确认过了,确实没有。”
“也是,那蓝色的伞上绣着明黄的字应该一眼就能看到,掌柜的你可还记得上面是否有动过针脚的痕迹?”
萧掌柜唤来了小二,两人回想了会,摇了摇头。
“确实,把伞上的绣的字拆下,再上一遍桐油必定会破坏伞样。”江起否定了最后一丝幻想,不得不承认了有人抄袭了他们的伞这个事实。“可恶。”一拳锤在桌上。
这个年代根本没有保护专利这个概念,发明根本不值钱。制伞利润大,只要有技术,用不了多久,整个顺京府会如春笋出土般地涌出一家家伞铺。他早该想到如此。
虽说制伞不难,可是没有图纸的情况下能够做出有活扣的伞还是要费些功夫。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居然能够自己学到其中精髓。
“那你看过那伞,你觉得质地如何,做工和我们做的相比怎样,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江起想起了什么,转头去问那看过伞的小二。
“江公子,我感觉伞的做工和质地都与江家雨具铺卖的伞大致相仿,要说不一样….“小二仔细的想着,也没想到什么区别,硬是憋出来一些想法:“可能是稍微粗糙一点?”
“嗯,你下去吧。“打发了小二,萧掌柜对着江起说,”我回想了下,确实那个伞看上去和你家做的几乎相同。。。不会是?”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多谢萧掌柜告知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楚的,就先走一步了。”多半是出了内鬼。
晚风带来阵阵凉意,给这个漫长的酷暑降了降温,可是吹不走江起心中的烦躁。店里就这么几个人,江福是江家的人,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王东和另外两个伙计应该是不负责管伞,也不懂木匠活的,应该也不是他们。江起给了表哥每把伞五到二十文的提成,就算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谊,也绝对不会是柳合。
那就是白二牛和李四狗了。
“江福,明天你悄悄盯紧李四狗,看看他白天和什么人接触,下工后去了哪些地方,回来一一告诉我。”想来想去还是后请来的这个李四狗问题最大。
第二日一早,江起店里也坐不住。如果有人买,必定有人卖,李四狗白天都呆在店里做伞,总不见得为了卖把伞下了工黑灯瞎火的做地下交易。一定有人给他销赃!
江起走在路上仔细的观察着每个小贩贩卖之物,却不经意发觉,现如今虽然出了梅,街上任有不少人带着伞。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为了以防万一下雨,还是带伞出门成了顺京的一种新风气。说到这,这还要感谢顺京五公子。他们买了伞后,不少人慕名而来。果然不论哪个年代人都爱追捧新鲜潮流事物。
突然一把蓝色的伞吸引了江起的眼球,仔细一看还真没有满月楼的小字。“这位公子,我看到你手中的伞颜色明艳又好看,与众不同,比我看到的其他颜色都好看。能否问一下在哪里能买到。”
“就在前面百货楼买的。”说着还热情的给他指了路。
江起心想他说怎么找不到呢,原来是灯下黑,谁能想到这顺京最大的杂货铺在卖他们家的伞。
江起来到百货楼,佯装要买伞:“伙计,你们家的伞看上去不错呀。”
“这位公子,您可真有眼力见,我们这伞那可是顺京第一的。”伙计得意的说。
江起心中不屑,偷窃的速度是顺京第一的罢。
“哦,是吗,可我听说这伞最早是江家雨具铺卖的,你们两家有什么不同吗。”
“这江家雨具铺卖的成品伞不多而且,太贵,不及我们的实惠。且说这定制伞,他们的速度也慢,不及我们一日功夫便做好了,而且我们家做的伞做的也丝毫不输他们。”耐心的解释着。
江起闻言,拿过两把伞细细的看。确实除了做工稍微粗糙些,和他们做的是一模一样。价格却只有他们的八成。本身制伞的利润就大,江起卖的就是个创意,现如今被人剽去了创意,卖的还比他便宜,看着往来的客人,宛如咽了苍蝇一般。要知道,能够伸缩的伞没有图纸光是看看可没那么容易做出来。买了把伞,匆匆的从百货铺走出来。好看的剑眉挤成一个川字。
“四少爷,你看那人的脸色真难看。”笑声来自一个十五六岁下人打扮的少年。
被叫做四少爷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看到江起有气不能发的样子,扬了扬嘴角,悠悠的喝着茶。原来着下人模样的少年就是扮着男装的书竹,这看戏的四少爷不是别人,正是这百货楼的主人的主人,白家四小姐,白慕。
白慕一路跟着江起从江家雨具铺出来一直到他进了百货楼,才在对面寻了个茶肆坐下。
上月回去之前,她便吩咐了底下人想办法把那个伞的制法学来,让百货楼制伞卖伞。
这回她是悄悄来的,没有提前通知顺京百集聚大掌柜,为的就是查一查这账目,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既然这伞具是一个全新的货物,没有依据前,那这账目短时间内肯定做不得假。
二来她也有私心,想要趁机看看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江起到底会如何应对。
午后,江起回头到了满月楼和萧掌柜说着今天的发现。
谁想到听完后,萧掌柜反而没了之前的不悦,“江公子,如果是这百货楼在卖伞,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算了吧。你说他家能定制伞,说明卖的也是自己做的伞,并没有偷,也没有抢你的东西。”
这么短时间内能够学会做伞,肯定是从哪里拿到了图纸,“他们偷了工艺,偷了我们的图纸,怎么不叫偷。”
萧掌柜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那你难道要去报官?还是封了他们的铺子不让他们做生意不成。”
“怎么不行了就,我还就要去报官。”
“你可知这百货楼背后的主人是谁。”
“谁?”他还真的没听过。
萧掌柜摇了摇头,给他讲,“白家百集聚。白正文白大人听过没有,当朝吏部尚书,正二品。这白家累世经商,一直到白大人这里,选择了科举这条路,德历三十年考上了榜眼。娶了当今太子太师卢大人的千金,从七品翰林爬到正二品尚书只用了二十年,可谓平步青云。这白家有了白正文的助力便更是如虎添翼。”
这不是官商勾结么,“百集聚?”
“这百集聚便是白家的总号,在宁朝每州都设有分号,每个分号都各自经营着杂货铺,粮铺,当铺等等。”可谓只手遮天。
殊不知,这白集聚的半个掌权人是白家的四小姐白慕。白老太爷见白大人和白家三个长子都一心朝堂,便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个白家最小的嫡女身上,从小带在身边。这白慕虽然年少,可是极有经商天赋,又跟着白老太爷走南闯北,如今一人管着宁朝十三州中七州的百集聚。
“所以啊,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勿要以卵击石”,萧掌柜语重心长的说。
“少爷,少爷,今天我盯了那李四狗一整天,没发现什么,他都老老实实的在做工。”江福看到江起回来了跑过去小声汇报。
“不是李四狗,难道是白二牛。。。白。。白家?!”
这白二牛是表哥带来的,他应该知道他的底细吧。
“表哥。”江起从满月楼出来直奔柳合的住处,“这白二牛你可清楚他的背景。”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柳合疑道,“大概还是知道的。”
“我怀疑我们有人将雨伞的图纸偷了出去,给了那百货楼做,百货楼现在在卖我们家的伞。”
“!!!”
“这百货楼背后是白家,这白二牛也姓白,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所以我想来问问你这白二牛哪里来的。”
柳合低头沉思,片刻,“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白二牛可能和这白家还真的有关系。”柳合道,“这白二牛起初也是我去百货楼现在的二掌柜家做工的时候见到的,他的叔父,也就是百货楼二掌柜说是家里有这么个亲戚想要学做木工,便介绍来了。”
“当时那白二掌柜的给的工钱多,活计也轻松,我想着不好意思推脱,反正找谁不是找,那白二牛看着人也机灵,我就让他跟着我,没想到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下柳合决定去找他说个明白。
江起忙制止他,“表哥,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