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一个人猛地摁住我的被子,生生把我摁醒。
我一下子像煮熟的虾一样弯起身子,“哇,红枣大师这个叫醒方式还是管用。”
“好了好了,快收拾包裹,你家夫人要走啦。”趴在我身上的红枣大师急促地拍我的床边。
“走?不行不行。”“内应”还没找到嘞。
“我听说茶白小侄做丫鬟前在幽潭山修行?”吃梨的红枣大师翻到床边,跷起二郎腿,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最惊人的话。
我倒抽一口冷气,噌地起身。结果用力过猛导致韧带拉得疼疼的。
我敢保证,在这无情观绝对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在幽潭山修习,虽然夫人可能知道我是修士。这红枣大师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一直想找我们吗?”
我们?
哦!原来红枣大师就是我千方百计要找的“内应”!
不过……我看着笑眯眯的红枣大师,还是觉得有点惊讶,因为我怀疑的原本是经常来看我的红梅大师。
“红枣大师任务是什么?”我穿好衣裳问她。
“任务?我不布置任务,你要去问红尘。走吧,我带你去。”红枣大师用衣袖粗鲁地擦一把嘴,然后带我去红尘大师那里。
……
红尘大师久住静闲居中修习,常年不问世事。没想到她居然是“内应”头目,若不是红枣大师帮忙,我还真找不到。
不过红枣大师为什么要帮我呢?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静闲居自然地处幽静,进去后我才发现这里比望明楼还冷一些,也算是个修习的好地方。
越川的雪不大,落在手心里就化了。现在它们稀稀落落的堆在乌青色的瓦上,是如此的落寞。
红枣大师大步前去,手在破败的门上重重地拍几下道:“红尘!开下门!”
重重的拍门与喊声惊得屋檐上的落雪都抖下来些许。
有脚步声渐进,被红枣大师拍得有些松垮的门轻开。一身厚重青衣的红尘大师就在门后。
红尘大师的脸或许并没有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她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使得她如一幅古画,越看越觉得有味道。
“哎呀,红枣,这位是?”红尘大师含笑看我。
“她呀,她就山上的小孩子呀。”
“难得难得。”红尘大师顿悟,随即侧身邀我进去,“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们在堂中坐下,我把师兄他们被抓的来龙去脉给她们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原来如此。”红尘大师点点头,“你稍微等等。”
红尘大师起身走进内屋,不过片刻便捧了本泛黄的册子,和烁叶山庄的姚师叔手里的一样。
“红尘大师。”我叫住要提笔写册子的红尘大师。
“怎么了?”
“不做任务吗?”
“哦。”红尘大师豁然一笑,“这个任务要多些人才能完成,况且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也没这个必要。”
红尘大师真好。
接着我和红枣大师拜别红尘大师,准备去找夫人去红叶帮。希望徐师兄他们没事。
“红枣大师,红尘大师为什么住在那么破旧的房子里?”
“红尘在清修,这种东西总是清苦又无意义的。”
“为什么没有意义?心想事总能成的。”
“你知道的,修仙靠缘分。况且红尘的年龄摆在那里,与仙道是无缘的。”
“也有散修成功的。”
“啊。”红枣大师苦恼的抓抓头发,“反正就是不行。”
修仙有那么困难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修仙既要看缘分,又要受年龄限制。如果如此,那么修仙增长的年龄又有什么意义呢?过了年龄才悟大道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么想想,仙界能有那么多人还真不容易。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望明楼了。夫人还在楼上等着,红枣大师先回房了,我一个人上楼。
远远的,我听见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有一个低着头,急匆匆下楼的小姑娘她一下子撞到了我。
“嘶。”好痛呀!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不停道歉。
“咦?明姝姐姐!”小姑娘抬起头看见我,一下子抱紧我。
“景烟?你居然在这里。”看见景烟,我想起了仙界,亦想起徐师兄他们。
“我听说这里的望明楼很好玩,刚刚去看了一下。姐姐呢?”
我苦笑着把徐师兄他们被抓,我留在这里的事告诉给她听。她听完点点头说:“姐姐,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也有点本事,可以帮上你一些忙。”
“不行,太危险了。”
“哎呀,不嘛不嘛,你就让我去吧。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我想起上次在漓州的事,心有余悸。可惜耐不住景烟的撒娇,不得不点点头。
“好耶!”
这时,夫人背着包裹下楼来。互相介绍一下后,我们三人乘着无情观的马车去红叶帮。
……
去往红叶帮的路真是长呀长,三个人坐一辆马车难免会拥挤,我靠在窗边远望飞逝的风景,渐入半睡半醒之境。
有淡淡的白雾笼罩在我周围,白雾香香的,我用力吸了两口。
“想回仙界吗?”有人问我,声音有点耳熟。
不想,我不想,我更喜欢凡界。
“那去妖界吧。”
妖界?那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去干嘛?
“那里需要你。”
我?需要我?这可真是天方夜谭。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对我说:需要我。
“快来吧。”
“快来吧。”
“快来吧。”
声音从一个变成众多,周围的白雾也开始变得稠密,先是像水般拥挤,最后如一团软软的东西困住我。
喉咙里是干燥的血味,眼泪在眼眶留恋不舍。
窒息。
无休无止。
“我……如果……没有一处能容我……我会去妖界……”
话音刚落,窒息感随即消失。
风声咻咻,眼前是飞逝的风景。
我醒了。
贪婪的吸几口新鲜空气后,一座比望明楼还高的高楼就在眼前,上面还提了“红叶”二字。
下了马车,凉爽的风儿把碧蓝湖面吹皱,我看那波澜一圈一圈泛开,它们相撞出新的涟漪,最后归于沉寂。
我忽觉,我这种人的一生亦是如此,涟漪过后即是止水。唯有那辽阔的大海才能翻起浪涛,无休无止。
跟着夫人进楼,尽管门口的守卫看起来很严肃,也没有打扰到景烟的心情,她在上楼的过程中,左看看右瞧瞧,遇到新鲜玩意儿就跑过去弄个仔细。
看来她真是在这里玩顺便帮我的。
我们爬了好久的楼梯才终于来到顶楼,夫人在这个楼里也是住在顶楼,而且和望明楼那间屋子差不多。
顶楼风光自然甚好,我趴在窗边,看未曾见过的风景。
远方有小桥流水人家,有万顷青青的田野,真是一派欣欣……诶?
那个在田野里锄地的人,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徐、徐师兄吧?
我眨眨眼,透过草屋的窗子看里面一位正在纺织的少女,我不可能看错的,那个秀气的姑娘,不是步莲又会是谁?
子琦、张师兄、白雪宜和夏晚灯……
咦?怎么不见薛芷?
“夫人,我可以去找徐师兄他们吗?”
“随你。”夫人还是老样子,闭眼拨流珠。
“多谢。”
我谢辞后怀着激动的心情出门,门外有一名侍卫在夫人的吩咐下给我带路。
正在拨弄花瓶中永远不会凋谢的花的景烟见我出门,也踩着轻快的步伐随我一同。
离那里越近,我的心越激动,小腿甚至都打颤了。奇怪,明明才一个星期不见,为什么会如此?
……
因为,思念呀!
谢谢你一如既往的雀跃的声音。因为我确实思念着徐师兄,从未抛在脑后过。
……
已经能清晰的看见顺着徐师兄的脸流下的汗水了,已经这么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腿动不了了?为什么突然有点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徐师兄……以及其他人,会不会讨厌我?毕竟我比他们轻松许多。
“姐姐怎么了?”景烟关怀的俯下身看着蹲在地上的我。
“我有点害怕。”
像是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似的,她用轻柔的语气对我说:“你不用害怕。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能找到这里,至少没有一个人逃走。如果姐姐再不去把他们救出‘苦海’,他们可真的会失望哦?”
“可是,我并不能呀。”
我是个无能之人,谁也拯救不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并依赖我。
因此,拯救什么的,对东方明姝而言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