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是在反讽我吗？”
萧远摇头笑道：“我没这份见识，也轮不到我去评价过时与否。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也是骄傲的，都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改变命运，让自己过得幸福一些。我也一样。”
陈云水沉思了两秒，反问道：“所以，你压根就没打算真把所有诚服者纳入神州，一切都只是为了推动天道法度覆盖这方世界？”
萧远点了点头，“只要法条不再受权谋左右，任何过时的或者不想改变的，都会自然而然地，被轰轰烈烈的进程洪流碾碎，遗留在历史尘埃里，哪里还需要那些屁股决定脑袋的史官，来片面地盖棺定论？”
“想得倒美！”
陈云水冷笑道：“就拿西欧来说，民智未开，众生懒惰，产力落后，真把天条教到民众手里，只怕会适得其反吧！小子，你有考虑过这些吗？”
萧远笑容不减，反而更盛，“那是你们以为！老爷子，你们总是这样以为那样以为，殊不知众生根本不这样以为。真的会适得其反吗？人性的懒惰，很多是因为根本看不到任何渠道而绝望导致的，并不是真的天生懒惰！老爷子，参与的动力，是被迫接受无法比拟的！就算适得其反，路也是他们自己选的，终究找不到可以怨恨的人，不也死得其所？”
“可你所谓的天条，终究还是多数决定少数，依旧谈不上真正的大公。被大势左右命运的人，又怎能不怨？”韩文若开口问道。
韩文若其实比陈云水纯粹。
陈云水求一个古今未有人间，也求自己身后名。
但韩文若生平所求，无愧于心而已，若还能再添些奢望的话，那就是民富邦安。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培养出韩雨这样的孙女。
在萧远心中，韩雨是比陈清辞更大气蓬勃的女子。
当然，这无关爱情。
韩文若的语气，也不像陈云水那般有些置气和反驳的意味，只是纯粹的探讨。
萧远没正面回答，笑着反问道：“韩老爷子还记得天道让我立道证吗？”
韩文若沉思片刻，回想起来，“初心？”
萧远点了点头，很是佩服这位老人。
韩文若笑道：“原来如此！”
曹长生投来询问的目光。
韩文若笑着解释道：“天道天条，只应初心成律，所有被有心人煽动蒙骗的投票，都会被天道甑别，无法成为左右天条定立的数据支撑。”
“可这也终究弥补不了少数决定多数的漏洞。”曹长生一针见血道。
“这个问题，我想我能帮这小子答上一答。”
韩文若解惑道：“人人都参与，其实反而更容易得到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就像市场规律一样，物价的稳定，不也是人心和信息共同博弈决定的吗？至于若真有一根筋倔到底的……”
韩文若看向萧远，笑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打算在荧惑和青木行星带之外，再开启第三处第四处宜居星球了？世界那么大，总有容得下他的地方？”
萧远由衷赞叹道：“知我者，韩老爷子也。”
“宇宙从零而生，零态守恒的意志便可以延伸出无穷道律。局部的破缺，亦衍生出四大世界万物众生，万般可能。灵性衍生为灵智，灵智衍生思考，思考催生文明，又改变宇宙，从而衍生出更多的可能和道律……”
“凌驾一切之上的宇宙意志，与我们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这才是无为的真谛……”
韩老看向十万仙家，看向萧远陈清辞韩雨曹骏等年轻孩子：“而你们，就是新的可能，也还将创造出更多新的可能。”
韩文若目光最终停留在萧远身上：“小子，你当得脊梁二字。”
这份赞誉，太过了！
萧远倒不至于诚惶诚恐，只是摇头苦笑道：
“老爷子折煞小子了。我不喜欢圣贤书，也听不来这些圣人语，内心更觉得圣人也是人，不该被别有用心地神话，他们的言语，其实许多民间的大白话说得比他们还通透，而且不会因断句而曲解误会。
“我是个自私的人，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自己身处的环境，我的所作所为，也只代表我自己。至于你们三老所来为何，我知道，但我不会给你们任何建议。”
萧远扫了默不作声的陈云水一眼，嬉皮笑脸道：“当然，我个人的想法，三老若有兴趣听一听，小子我也很希望炫耀一下。”
“炫耀？”
韩文若黑着脸骂道：“才夸你一句，尾巴就翘上天了？小子，用个‘斧正’的谦词，其实更彰显你的孤傲！”
萧远坚决地摇了摇头，“很多时候，谦虚和虚伪等价。我希望这人间，人人骄傲，让阿芸醒来后也为此而骄傲，自然要以身作则，率先骄傲起来。”
陈云水冷嘲道：“好！老头子我今天就听听你能炫出什么道理！”
“比如说，把天帝当成工程师，不发钱，咱挨家挨户发技术。反正我就是黑科技多。”
萧远顺口胡扯，回怼了陈云水一句，看向秦伯衣，“其实，说得再多都只是纸上谈兵，不如我亲自下场，当回帝王，和你们打打擂台如何？”
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曹二老齐齐一楞，不明白萧远所指，到底是人间还是天上的帝王。
只有韩文若笑而不语，显然早已猜到萧远会如此说，猜到他想做什么帝王。
十万仙家也齐齐动容，有萧远做天帝，诸天万界，修行结合科学的前道，会坦荡许多。
秦伯衣激动难抑，掏出天帝大印，一股脑往萧远怀里塞，边塞边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刀子嘴豆腐心，终归还是体谅师兄的，但事先说话，最低三年，三年内你要是敢把打印还回来，我就死给你丿……”
萧远一脚踹飞天帝大印，黑着脸翻着白眼道：“你高兴的太早了师兄，我没说我要做天帝。”
萧远再看向陈云长：“你老也别激动，我也没想抢你的活计。”
曹骏反倒没有顾忌，直接问道：“你是要在荧惑称王？”
“切！”
萧远反嘲道：“你觉得荧惑够我施展吗？再说了，荧惑已经并为神州第十州，我如此骄傲，能再要回去？”
韩雨大大咧咧揽上自家男人的肩膀，顺势把头枕在曹骏肩上，慵懒道：“他是要开辟星辰大海，自称星天帝。一是用自身作则，迫使举世三百六十一国帝王改变，二嘛……”
韩雨眯着眼瞅着萧远，幽幽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白日里说的复命，是让神律回去给诸神复命，若能瞒过诸神，诸神就会认为这方宇宙已经湮灭重衍，一段时间内神律不会再次监视这方宇宙。而且，我猜测，神侍口中的两位新晋神上，就是你提过几次的刘扶风和谢菩提，对也不对？”
萧远猛然抬眼，不可置信看向韩雨，半响才由衷叹道：
“厉害，居然能从寻常只言片语，便能推测到这个辛密。”
韩雨抿嘴笑道：“不止如此，我还猜测，那日下荧惑来送妖兽的仙子璃沙，应该就是这两人其中一人的爱人，对不？”
“继续。”萧远默认了韩雨的猜测，他很像听听，这丫头还能推测出多少事情。
“无论是谁，能让璃沙如此情根深种又如此挣扎矛盾，必然是璃沙也无法判断，她所爱的人，到底是真的叛了诸天仙界，成为诸神一员，还是只是卧底在诸神之中，为伐神大业谋取时间，甚至成为里应外合的棋子。她无法判别，你们也无法判别，所以你得留后手。你甚至信不过他们二人余留在人间的道律，你要把这此方宇宙，从新开辟一番，彻底地蒙蔽诸神探察。这就是你想做星天帝的原因，对也不对？”
萧远默默竖起大拇指，为韩雨点赞。
只是，他却突然骄傲不起来，苦笑道：“从新开辟星天，蒙蔽诸神探察，哪有那么容易！诸神吮吸无尽岁月万界智慧神通，我才修炼十年，若真能蒙蔽他们，我们又何苦引神侍下来，再造成湮灭的假象！我开辟星天，其实只是想开辟一处处能在零态虚空中自由穿梭的洞天而已。无论能不能蒙蔽诸神，无论诸神是一万年之后还是三十万年后降临，都必须为人间留下火种！”
萧远幽幽叹道：
“一方世界湮灭之后，要想在衍生出能对抗诸神的生灵，至少要四十亿年时光！太漫长了。我们总不能带着众生死尽，还要这方宇宙枯寂四十亿年吧！”
“当然，你还有一点没猜到，我不止想让三百六十一国帝王改变，还想让我师兄改变！”
萧远转头，笑看着秦伯衣：“好好看好好学，我会教你……如何当好一个自私自在自由，还能带着媳妇娃儿到处浪的好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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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十年归》完。
第二卷卷名：《把帝王当成网红的少年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