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过公堂以后,阿桑就一直被关在一个精钢所筑的牢房里,手脚也都上着牢靠的锁链,除了三餐时间,基本看不见人。牢狱里昏沉沉的,阿桑盘腿坐着,面无表情,似在参禅。突然“吱呀”的一声,牢门被打开,正闭目养神的阿桑缓缓睁了眼。看见来人,他竟莫名地了然一笑,“果真是你。”
“我很抱歉。不过你竟然猜出了是我。”闫津关上牢门后,慢条斯理来他身侧坐下。
“也只有你了。想来你不会为来我这吃了霸王餐被我打败就心存怨恨,这样缜密的局,是为……袁映?”
“虽然暂时没查出你跟断生营有什么关系,不过你救了差点死在我们手中的袁映,又武功奇高,让人实在不得不怀疑。”
“我并不知道断生营,救袁映纯属无心。”
“你跟我说没用,我家主人打定了主意,要以你为饵,引出袁映。”
阿桑冷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你救了那个杀手,他手里沾了多少鲜血,你也不算冤。我知道你是个义人,不是袁映那种滥杀无辜之辈。我在犹豫中给过你机会,本想通过算命先生之口劝你离开,可你竟全然不理会,看来是天意。”
“可怜了怀广,他是最无辜的。”
“确实,他也不算背叛你,原本在我的劝说下都已经改了账本,可终究过意不去又改回去了。还好我给他准备了一本改好的。你看到的账目已经改得不像样,可他却打心底认为自己没改多少,你们有争执是必然的。我又让他误以为你有让人取代他之意,你若惩罚他,他定心怀不满,难免会动手,你又武功太高,一时失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为了送我入狱,你也真没少花心思。事发突然,知府的人来的太早,我来这几天,也没人传唤过我。莫非,以清廉闻名的华宁知府也被你们收买了?”
“倒也不是,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汪知府确实爱民如子,可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主人,就是他难断的家务事。”
“那怀广输钱的赌坊?”
“您想得倒是周到,确实是我家主人的。”
“我会在这呆多久?我不能待在这,我得出去。”
“哈哈哈哈。”闫津起身离开,锁紧牢门,“这你就不用想了,以我家主子的性子,你怕是出不去了。不过,你还有价值,他不会伤你性命的。”
“这可是个绝顶高手,把人给我看好了。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能有任何意外。”闫津特意吩咐了几个牢头。
“我得出去,我不能呆在这!”阿桑对着闫津的背影大喊:“喂,放我出去!”得不到回应,阿桑拼命地拉扯牢房铁栏,却是徒劳,他又急又恼,将手上的锁链狠狠地往地上砸去,锁链完好无损,他的手却鲜血直流。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在渡境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相比于在渡境的凶神恶煞满怀恨意,此刻他内心满是无法见到阿笙的焦急,“阿笙……阿笙……”阿笙,你在外面好不好,难不成我要死在这狱中无法见你最后一面吗?
牢里的阿桑心急如焚,牢外的阿笙同样乱了方寸。
“他根本不会杀人,凭什么把他抓进监狱……怎么办……也不知道他在狱里怎么样了……”
自从阿桑入狱,李云姝也为阿笙忧虑叹惋,今日又和自家夫君一起过来探望。看着平日豁达机敏的阿笙竟然憔悴至此,她也不免心疼,“别担心……”
洪之宪问她:“有人说看见他们动手,有没有可能是误伤?”
“不会的,阿桑根本不会伤他!”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回家看孩子去,别在这儿添乱。”
“我……我这不是想帮你们分析分析嘛!”
“明显就是有人恶意陷害,大清早尸体刚被发现知府就来人了,口口声声说阿桑杀人,证人却从头到尾没露面,还不让人探监。这还有什么好分析的?”
“既然如此,我们得先了解阿桑在狱里的情况,才能想出构陷者的心思。我回去想点办法,至少让你们见一面。”
“谢谢你们。”
“傻丫头,谢什么。”
“对啊,云姝早把你当亲姐妹看,亲人有难,我们帮忙是应该的。”
云姝对洪之宪的通情达理表示一丝赞许,洪之宪心里也松了口气。
洪李夫妇回家时,他们三岁的孩子正在酣睡。云姝问了孩子的情况,一旁的奴婢回答:“小小姐今天很乖,没有哭闹,我给她喝了粥后,她就睡下了。”云姝欣慰地笑了,“我女儿最乖了。”
“女儿乖巧懂事,将来一定像你一样温婉美丽。”洪之宪看向云姝的眼神里满是柔情。
云姝却被逗笑了:“你竟然会用温婉形容我?我不是野蛮、善妒、不守妇道的吗?”
“记得我第一次在清水寺见你,你自信却优雅,温和而灵动,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我一眼就认准了你。你在闺阁中就以貌美才高出名,我却累得你成了悍妇、妒妇……对不起娘子,是我混蛋,我这些天好好反省了自己,都怪我遇事不解释清楚,还为了激你将错就错,我从没站在你这边考虑,我禽兽不如……”
云姝瞬间泪如雨下,捂着他的嘴,语气还是倔强“别说了。”
“我们试着把心结打开,好好面对彼此,好吗?”
云姝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洪之宪将他拥入怀中,“对不起娘子,今后我再也不做令你伤心的事了……”
俩人就这么紧紧相拥,所有的误会、怨恨都在这一刻冰释。
洪之宪打点好了关系,阿笙终于才能得见阿桑一面。
“阿桑!”
“阿笙!”
阿笙还未走到近处,俩人就迫不及待地叫着彼此的名字。
“阿桑,你受委屈了……”
“阿笙,你瘦了……”
隔着铁栏,阿笙关切地撸起他的衣袖:“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
“你在这吃什么,如何能安睡?”
阿桑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她:“阿笙,别担心。我在这吃得也好睡得也好一切都安好,就是不能见到你想得受不了。”
“他们到底为什么抓你?”
“还记得咱们之前救的那个白衣侠客吗?他其实是个杀手,知府抓我不过是想以我为诱饵来抓他。”
“什么糊涂知府?什么狗屁杀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好心救个人而已,我去找他们说清楚。”
“没用的,我解释过,他们不相信。”
“天理何在?这群糊涂鬼要关你多久?”
“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去了。”
“阿桑,还有几个月了……我不能让你一直呆在这里。”
“体验一下在人间坐牢的感觉,也不错。只是这最后一段时间如果不在你身边,我会抱憾而终。”
“阿桑,你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阿笙,我更希望你安安稳稳地活着,不要为我受累。阿亮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你别担心,等阿亮回来救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