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闲劝卢文彩早点睡是没错的，卢文彩听他的建议，真的睡得很早。然而当她推开房门的时候，季闲已经收拾好出门的行李。
只能说再早起的鸟，也不会比通宵的人更先看到清晨的太阳。
“苏蔷正在做饭，时间还多，不用着急。”季闲道。
镜老二负手站在阳台，目光平静地看着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他回头冲着卢文彩礼貌地微笑，又转过头继续看着日出。
他很喜欢光亮，尤其是晨初晚后的阳光。
厨房里。
“你究竟想干嘛？”苏蔷很头疼。
言晓言杵在苏蔷左手边，踩着板凳对正在做饭的苏蔷指手画脚。
“提点你喽。你煎的鸡蛋很有点火候。不过，煎鸡蛋，煎鸡蛋，再加两个煎鸡蛋……我能问问，你这是做得几人份？”
“能有几个，”苏蔷手中泛着油光的锅铲指着言晓言的鼻子，“不就卢文彩那个小妹妹，还有你这个小混蛋。”
她目中有些担忧，虽然言晓言吵着要吃饭，可言晓言现在连胃都没了，还能吃东西吗？
言晓言从锅铲上捏了点熟碎鸡蛋放在嘴里，然后把还腾着热气的锅铲推向一边。
“就我们两人？我知道闲老四冰箱里存了不少鸡蛋，可你也不能把人家的鸡蛋全给煎了吧。”
他不是对苏蔷浪费季闲家的鸡蛋打抱不平，只是想吃点鸡蛋以外的东西。
言晓言朝着盛满厚厚一叠煎鸡蛋的碗里瞟了一眼，又道：“我刚才翻冰箱的时候，看见里面吃的东西还不少来着，随便哪样都能做顿早饭。”
说着，他浅吸了一口吸管，是昨天季闲找给他的婴幼儿专用奶。
苏蔷有点头疼道：“你不要管我怎么做饭。我问你，你现在又吃又喝地，就不怕从胃里漏出来？”
言晓言昨天刚说过十天半个月不能进食，今天就把话抛在了脑后。
“怕什么，我才发现我的胃是最厉害的器官，比我这对招子还给力。”
他拍拍自己的肚皮：“一晚上的功夫，这玩意已经长出个样子了。就是韩锦绣的神力还在里面闹腾着，闹得我恶心想吐。”
他低头看了眼酸奶盒，补充道：“还想喝酸的。”
“天哪！”
苏蔷扶额道：“你赶紧出去吧，不然你连煎鸡蛋别想吃到。”
看在言晓言受伤的份上，苏蔷暂时放弃把锅铲砸他头上的冲动。但如果言晓言再不出去，锅铲一定会落在她和言晓言其中一人的脑袋上。
言晓言一脸不爽地走了出去，他更希望自己的身体有这种生长力。胃恢复的飞快，让他现在就想吃些乱七八糟地。
仰头看到卢文彩梳洗干净地站在过道上，他认真地打个招呼。
“年轻人，早上好啊，又是向前辈我看齐的一天，今天也要干劲十足啊。”
“……我会的。”
卢文彩忘记这种莫名熟悉的励志台词出自哪里，不过她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言晓言和卢文彩端坐在饭桌两边，面前各有一个大碗，碗里分别是三个煎鸡蛋。
煎鸡蛋金黄发亮，蛋白脆而不焦，卖相极好，是苏蔷少有拿得出的作品。
卢文彩对饮食并不挑剔，也不想拂了苏蔷的好意，安静的吃着。
指挥时挑三拣四的言晓言吃得倒很快。舒服地打了个嗝后，他在将脚跷在桌沿，开始对苏蔷的手艺肆意评判。
在没有吃之前，他是不会做出评价的。不是怕自己评价不当，而是怕话说一半，就被厨子将盘子连饭菜一块倒垃圾桶里，自己什么都吃不到。如果厨子手上很厉害，还会把他一并丢垃圾桶里。
“怎么说呢，你煎鸡蛋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不过你很有必要学点新东西啊。我昨天吃文彩做的菜，那才是有真水平的。”
“我这假水平你也能一次把三个都吃完，谢谢你捧场了。”苏蔷话中不无鄙视。
只是言晓言能把鸡蛋都吃完，有些出乎苏蔷的意料。言晓言现在并不适合进食，她知道对方最不喜欢吃鸡蛋，才特意选择做这个。
季闲朝窗外看了看，天色已经明亮起来，差不多是出发的到时候了。
很多不凡者因为没有具体的工作时间表，就直接像古人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算是另一种类型的回归自然。
言晓言三人的行李都已经放在车上，只剩卢文彩拉着行李箱，站在楼下防盗门等着季闲。季闲负责断后，把电源关掉门锁上。
下楼，季闲看到卢文彩还在出神的望着楼上，像是在思考，估计是人生一类的。
年轻人没事时都喜欢想这玩意。
“怎么了？”
既然白友常把外甥女交托自己培养几天，自己也应该对后辈的心理健康时常表示关心。
“没什么。”卢文彩摇摇头，脸上有些惘然。
“感觉一切仿佛忽然就变了。明明只是来这里住了一天，既没去过虚界，也没有体会不凡者的生活，就好像和这个世界产生了隔阂。”
“因为这个世界对你来说，真的不一样了。在我家，毕竟还有你舅舅曾来过，但这次出远门，你要接触地就完完全全是陌生的不凡者。人离开熟悉的地方，总会有这种感触。”
卢文彩微微垂着头，低声道：“就像我初中第一次住校，凡事都得自己独立，真的很像。”
季闲微笑道：“有我们这些人做你的后盾，你把这次当旅游就行。不凡者想要变强，四处奔波是常事。”
卢文彩心情稍稍舒缓：“确实像旅游，昨天才到这里，今天就要去滁川了。”
医生安明玉，也就是言晓言口中的小玉，居住地就在滁川。
“别太焦虑，这次从彩虹森虚界出来，你就有很长时间不需要进虚界了。”
为什么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进虚界，原因卢文彩很早之前就知道。
这还有赖于白友常为了阻止卢文彩踏入不凡者的圈子做出的努力。
在卢文彩想知道为什么不凡者不直接搬进虚界居住时，白友常很坦白地告诉她：虚界充盈的神力让不凡者快速增长，但也会让不凡者的神力产生杂质。
就像一瓶盐水灌进了一桶矿泉水里。固然水的总量增加了，其中的盐分却会让不凡者神力难以操控，一旦盐分含量过高，不凡者最讨厌的事就会到来——神力反噬。
不凡者老老实实地混日子，不要进入虚界，就能避免神力反噬，这是非常简单的措施。
可惜，没人会愿意让自己停滞不前。
在这方面，越是资历丰富的老不凡者，就越是不会选择退缩。他们对神力的偏执，甚至超过了很多新人，纵然强大冷静如叶部主，豪爽智慧如韩锦簇，也无一能免俗。
而且现在各方不凡者势力并不融洽，虽然还没到军备竞赛的程度，但没有人敢让自己落队。
所以不凡者们想出的折中办法就是，在虚界中将自身的神力提升到自己能接受的极限，然后退出虚界。等到将体内的神力杂质祛除到很低的量，无法继续祛除时，再重新进入虚界。
如此反复，神力反噬的间隔就可以拉长数十倍时间，不凡者也能相对稳妥的不断提升神力。
这也是季闲为什么不选择直接退学，彻底混迹不凡者界的原因。
一方面，这个时代孩子辍学对普通家长来说，是件断送未来的大事件，季闲不想让父母多费心思。
另一方面，不凡者的世界毕竟不如普通人那样平静。
季闲虽然不介意多帮助朋友，就像这次带卢文彩进虚界。但他本身很喜欢闲着，或者说咸鱼着。事情不主动找他的话，他更愿意围观而不是插一脚，这点他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远远地，言晓言把头从车窗探出来，冲着季闲两人喊道：“唠唠叨叨地，说什么呢你俩，上车了。”
季闲对言晓言那边挥手示意，让他不要着急，小言又把脑袋钻回车窗里。
“总而言之，一切有我，还有小言前辈他们，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次去的彩虹森毕竟是最安全的梦界，只要点不是太背，一定没什么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