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踩着月光回到书香小区。
季闲当然不会像言晓言那样撬自己家的门，从口袋里翻出了钥匙。
时间是晚上八点钟，客厅的灯还在亮着，等待季闲几人的归来。卢文彩这年纪的年轻人很少能睡得这么早，顺利用手机在不凡者网站上登录后，她就一直坐在客厅里看资料，和虚界相关的，
那波澜壮阔，怪诞诡奇的虚界传说既满足了她的求知欲，又让她产生更多的疑惑，她心中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季闲。
言晓言一脸糊糊的血迹成功镇住了卢文彩。
回家的路上，言晓言用带血的手摸过几次脸，让他的小脸和手掌变成了一个颜色。
出门穿得是一件纯白的长袖衬衫，回来时几乎变成一件红衬衫，一直担心季闲他们受伤的卢文彩很自然猜到了原因。
卢文彩带来的行李有必备的药品，手忙脚乱的要去翻行李箱，。
季闲拦住了她，“别担心，对不凡者来说，这些只是小伤。”
以言晓言的身体强度，外伤流血早已愈合，至于腹内被天青绸捅的那一下，即使送医院也没用。
言晓言瞥了眼季闲，“这种话我说比较合适吧，你个连头发都没掉一根的家伙抢什么台词。”
“我只是不想听见你说什么‘言大爷好得很，这点伤屁都算不上’，让人气得想往伤口上再捅一刀。”
“你还真了解我……”言晓言这算是承认了。
季闲又道：“你这伤死是死不了，最好让是找人治治。”
以言晓言的脾气，哪怕受一身伤，仍然是会我行我素，想怼人就就怼人。早点治好，大家都放心。
“找人治？你不会是说小玉吧，那个庸医？人家还在滁川，你赶得上吗？”
言晓言原本坐在沙发上，又立马跳了起来。
“你丫不会是想让我自己去找小玉治伤，你自己带着小彩去彩虹森吧。”
季闲想了一下，很自然地点头道：“貌似原本也是我自己带文彩去彩虹森，虽然半路杀出好几个程咬金，不过主题还是我和文彩去彩虹森训练。”
“那老叶丢在彩虹森的神枪碎片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捡回来？”
“我带文彩训练是十一假期。假期之后我向学校请个病假，我们一起再去一次彩虹森，拿回秋原神枪的碎片。至于这几天，你正好先养伤。”
季闲的安排没什么问题，小言带伤去梦界，就算是相对安全的彩虹森也不能保证安全。
苏蔷镜老二都没反对，只有言晓言有些不乐意：“小玉那边总有乱七八糟的家伙，太没意思。再说虚界里神力那么浓，我在里面伤势恢复得不是更快？最多就是内伤处理麻烦些。”
卢文彩插话道：“如果我国庆后时间也能随意安排，是不是你们都会更方便些？”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让前辈们的行事产生了麻烦，于是就将方才和舅舅商量好的决定告诉季闲。
她刚刚才和舅舅打过电话，商量了好多事情，只是舅舅声音有点怪，像是感冒了。
“随意安排时间？”季闲扭头看向她：“你的意思是，你也要翘课？”
这个“也”字很有灵性，卢文彩心里立刻产生吾道不孤的感觉。
“对，我也要翘课，我已经和舅舅说过了，他帮我想学校请个长假。”
她俏皮一笑：“我这几个月得在医院好好休养我意外骨折的双腿。”
“很妙啊，我不是说你腿骨折不错……”言晓言大喜道：“虽然骨折也没什么……反正大家就都有时间去滁川了吧？”
“既然时间充足，就一起去找安明玉，然后再回云城前往彩虹森。”
季闲自己已经是翘课老油条了，他很清楚自己日后的生活方式。
只是没想到卢文彩刚正式进入不凡者的世界，就这么快确定了未来的重心。
“没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要早起去联城。”
这话季闲是对卢文彩说的，他和镜老二等人并不需要睡眠。言晓言虽然坚持睡觉有益于身体发育，但现在腹内有天青矛残留的神力窜动，还是醒着舒服些。
卢文彩却没有走，小声的问道：“我现在一天只用睡四个小时，如果季四哥你不休息，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季闲也反应过来，卢文彩成为不凡者近有一年。只是因对方没有进入过虚界，他潜意识把卢文彩当成刚梦醒的新人。
“完全没问题。”言晓言抢先替季闲答应下来。
“我们今晚八成要大眼瞪小眼一宿，你有问题都可以问我，言前辈我最好为人师了。”
言晓言并不知道好为人师是个贬义词，不过用在他自己身上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卢文彩抿嘴轻笑，忽然觉得有言晓言这样一个前辈其实很好。
言晓言虽然有时候说话气人，却不会让人感到有隔阂。苏蔷对她很亲切，方二哥对她也很友好，但自己才认识他们一天，总觉得像是在面对关系很远的长辈，对方就算再和善，她也有些放不开。
“虚界界中有无数智慧生命，就像我们人类一样，有着自己的制度与文化。他们的语言各不相同，我应该先学那种？”
“学？你学到人生都毕业了，也别想学会个几种。”
最喜欢体会新鲜事物的言晓言作为过来人，满脸的悔不当初。
“你知道那些异族的语言多难学吗？一堆绕舌的音节也就算了，好歹还是舌头发声。有的种族直接在脑壳里面发出声音，你咋学？别提还有用肚脐眼交换信息的奇葩玩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用肚脐眼交流还是太过猎奇，卢文彩觉得自己即使用肚脐眼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种族。
“神力不仅是能量，也是桥梁。”
季闲道：“在梦界中，带有神力的语言可以被所有智慧生命理解含义，就像有人同口翻译，这也是区分梦界里的生命是否为智慧生命的大致标准。”
言晓言不满道：“下次不许抢我话，等我懒得答了你们再出声。”
“好好好，我不说了。”
卢文彩又问道：“还有就是打架。我的神术只能将它存入物体，完全不会应用。有没有什么神技是适合我学习的。”
她在网站上看到，有的不凡者神术本身就有巨大的破坏力，而有的不凡者只能依靠研发出神力的使用技巧，也就是‘神技’，以此来获得足够的战斗力。
“咦，这个呀……”
言晓言左顾右看。
苏蔷正抬头观察着吊灯，数着灯上的挂坠有多少个。
镜老二正在擦他那副明明不会起雾的眼镜。
他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季闲。
季闲面带微笑，双唇紧闭，身板挺直，像是虚心听他讲课，比卢文彩还像学生。
言晓言觉得季闲是成心看他笑话。
他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混混打架，王八拳乱使一通，这为最下乘；稍通格斗者，一拳一脚皆有章法，是为中乘；更上者，招式依旧无形，却因势顺意，收发自如。”
言晓言又偷眼瞅了瞅季闲几人，见他们依旧一言不发，知道这几人还不至于和自己一样猥琐，喜欢乱戳人轮胎，于是放心大胆地胡吹起来。
“虽然很多不凡者创造出了神技，不过我们身为不凡者界的一流高手，当求最上乘，见机行事。等你打架机会多了，自然有招胜无招。”
他说得等于没说，但又确实是皇庭对敌的手段。无论是不凡者还是虚界里的各类智慧生命，他们的战斗方式都是怪奇难测，唯有随机应变才是最好的招数。
卢文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旁观的季闲估计她还是一头雾水，还是多说了几句，不让言晓言误人子弟。
“神技对任何不凡者都很有必要，无招胜有招难度太高。我们的神技都是依托自身神术创造出来的，不太适合你。或许你可以问问你舅舅，他的神技倒和神术联系不大。”
言晓言故作稳重地点头附议，心想带新人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越是用心就越是不容易，还是打架比较轻松。
季闲也感到了教新人的不容易，同时又想到了合志会。
作为不凡者界出了名的志愿者，负责暗中维护人类世界秩序的合志会成员，他们除了每天找各不凡者势力的活跃分子谈话，还有另一项工作：
给新人不凡者科普，为他们树立新世界观，顺便加以条条框框的约束。
新人对于自己拥有的力量总抱有各种美好的幻想，合志会成员则负责将新人带进门时，顺便泼他们一盆透心凉的冷水。
他们会让新人们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苟中作乐才是王道，一旦破坏社会安宁，增加了合志会的工作量，分秒钟死无葬身。
无论合志会的善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还是对生命的互相尊重，他们对普通人终究是友善的。
而新不凡者们虽然只是刚成为不凡者，但合志会已经将他们当做正式的不凡者看待。
对不凡者，合志会的手段绝不逊色任何一方不凡者势力。
他们毕竟是当年战斗最猛的不凡者组织，是能够半强迫性地让所有不凡者势力都签订【诸事约契】的最强势力。
但话说回来，合志会毕竟还是讲道理的人，他们早已草拟一份带新人的教程文案，让所有引导新不凡者的成员背熟，减少他们被带自己进门的前辈宰掉的机会。
这份教程既让新人知道了自己的义务，也让他们获得了应有的权利，就这点而言，合志会比皇庭神裔等其他不凡者组织都要负责。
值得一提的是，元帅在这件事上十分积极，甚至超过了责任心最强的伍总司。
不凡者网站上并没有录入这份教程，因为别的组织成员并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不认识的新人身上，合志会也不愿意因为教程的内容与其他势力起无谓的分歧。
不可否认，合志会自七年前梦醒到现在，从统一到分裂，无论何时，他们都是最强。但同样的，无论何时，他们都不可能只付出少许代价就拿下任何一方势力。
即使不凡者界最弱的一方势力，同样有其强大之处。
季闲也没有看过新人教程，不过教程内容他还是略有耳闻，称得上内容全面。
他盘算着有时间要一份教程，虽然卢文彩有不凡者亲自教肯定更好，但保不准以后会用得上。反正这教程也不是什么机密档案，拿到手很容易。
卢文彩回房间了，无数不凡者耗费了庞大的时间人力来充实的网站，其中的知识不是短短一个下午就能看完的，她要继续学习。
人走，灯灭。
季闲三人在沙发上坐成一排，和镜老二一起闭目养神，言晓言在较大的沙发垫上躺着。
沉默的黑暗中，言晓言第一个出声道：“我好久没见过安明玉了。”
苏蔷嗔怒道：“你个没良心的，除非需要我们帮忙，不然哪次想起来看看我们。二月初在河都见面，还是我和阿镜主动找的你。”
“你懂什么，你当我出一次门很容易？经常有些老大妈问我，这么小就会一个人坐车啦……十七岁坐个公交车很难吗？大妈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才成年的黄毛丫头，净考我一些极度弱智的问题。我可是很努力才克制住打飞她们的。”
困难还不止如此，有的交通工具他并不好乘坐，还得找个大人和他一起。
言晓言稚气的嗓音长叹一声：“就像电视里说的，人生在世，举步维艰嘞。身体一天长不大，一天就要遭受这种伤自尊的精神折磨……啊不，是酷刑。”
季闲身子往沙发靠背磨蹭，他家的沙发没别的好处，就是柔软的过分。
“不挺好，至少你还省了不少票钱。”
言晓言鼻腔中发出哼声。“好个屁，我宁愿是全票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