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闲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韩公主”这个外号当然是对韩锦绣的讽刺,但同样也表明了韩锦绣的地位。
不凡者界有许多人怀疑韩锦绣的能力,但没有人否认,与韩锦绣为敌是件足够伤脑筋的倒霉事。
哪怕最近几年韩锦簇没有执掌神裔,韩锦绣仍然是神裔最重要的人物,有无数高手为之冲锋陷阵。
皇庭不凡者顾及现世的家庭,很少愿意自己的麻烦拖累整个组织,只会找亲近的朋友帮忙,除非一些特殊的大事件。
神裔却不同,他们以各种方式将家人迁居到一座城市,联系不减反增,团结性远超皇庭。
秦律想得很清楚:“虽然韩锦绣实力远不如你,但你真的敢全力出手?并不是我看不起你,整个现世,没有一位不凡者愿意招惹韩公主。即使韩天王退居二线,团结的神裔众高手也不是你能应付的。”
秦律很直白地阐明得罪韩锦绣的麻烦之处,没有任何看季闲笑话的意思。
季闲并不赞同秦律的说法,韩锦绣虽然出手极少,但那是因为需要她出手的机会不多,而不是她真的弱,所有小瞧韩锦绣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韩锦绣确实棘手,但想空口白牙地从我这拿人,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季闲脑壳着实有点疼,本想先解决掉黄进,韩公主没人可保,以她优柔寡断的性子,自身又理亏,未必会为了个死人和皇庭闹翻。
到时自己随便说几句不要钱的便宜话,面子上糊弄过去也就得了。
结果现在变成直接正面硬刚韩锦绣,那就麻烦大了。
神裔高手众多,势力不下于皇庭,韩锦绣周围又常带着一群马仔,个顶个厉害。不说打赢的后续影响,自己打不打得过还两说。
自己这边势单力薄的……回头就摇点人。
虽然不能拖整个战部,不过把言晓言他们拉来应付韩锦绣也够用了。
至于全面开战,就以韩锦绣的风格,下个决定都得半个月。
秦律听季闲毫不软下去的语气,脸色发黑:“你偏要和她动手?”
瞧着秦律又要发作的模样,季闲笑道:“你不要将我说得好像很不讲理,明明我们皇庭才是受害者,只是没接受你们所谓的妥协就好像变成是我的错了。你放心,就算是动手,我也绝不会伤及无辜。不是只有你们合志会才爱国爱家爱社会,我们皇庭也是好公民。”
季闲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让秦律心中感觉不太妙。
季闲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松口,只是他考虑滴滴那些帮手时,忽然想到:既然韩锦绣要赶过来抢走黄进收拾残局,在她手上吃瘪的言晓言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反锤韩锦绣一顿的机会,或许还能在韩锦绣之前赶到。
言晓言别的不说,特别擅长给韩锦绣这种人找不自在。皇庭迄今为止遇到的麻烦,有一半是言晓言招来的,还有一半则是言晓言解决的。
到时,韩锦绣就交给言晓言去扯皮,自己估计又只充当打手就行了。
“季四先生说话算话?”就算觉得不对劲,秦律也只能硬着头皮发问。
“我说话算话,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秦律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事,您请先说。”
“不要那么紧张,小事而已。”季闲很不当回事地说道:“你看你,为了神裔不惜要和我皇庭动手。你偏帮他们一回,也得帮我皇庭一次吧。”
“你想让我帮你对付韩锦绣?不行不行。那样只会让事态更加复杂。”秦律认为猜到了季闲的目的,连连摆手。
“你既然可以为普通人和我为难,为什么不可以帮我对付韩锦绣?我们两人联手更容易拿下她,周围的普通人也就越安全。”
季闲语气不善,上一刻还和和气气,下一秒就语带怒气,变脸之快可谓翻云覆雨。
“还是说你们合志会打着守护普通人的旗号,其实心里也想做些恃强凌弱为虎作伥的勾当?”
秦律自觉理亏,露出歉意的神情:“先前是我选择的方法不对,可这件事,我实在不能答应你。”
他的观点是,自己为了所谓稳定而让皇庭放弃报仇已是一错,帮皇庭对付韩锦绣则是错上加错,而非功过相抵。
季闲本也没指望就此让他帮忙,真让秦律帮忙,说不准还在关键时刻跟自己唱反调,他只是要把秦律心理阵线再往后压一步。
“那好,我皇庭中人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人,你就当欠我……欠这孩子一个人情,保证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合志会规矩的事。”
刚才卢文彩还想站起来为自己争论,季闲看在眼里,就还她个人情好了。
人情不管用不用得上,只要欠人情的人讲信用,就不会吃亏。
“至于这一次,皇庭和神裔若真动起手,合志会不要再插手,我同样保证不会伤及任何普通民众。”
秦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什么还没做就欠了季闲一个人情,但既然对方已经给出足够的保证,那么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他并不在乎自己多欠个人情,不违背自己观念的事,多做一件少做一件没什么区别。
“希望你遵守约定。”
“当然,你要来个击掌为誓吗?”
“不必了,我还有事,几位再见。”
拒绝了顾先生的相送,秦律扭头就走,他真的还有很多事做。
他已经想好了,倒是自己要把周围几位合志会会友全都召集到云城,亲自看着皇庭和神裔解决问题。
不熟悉的人走了,卢文彩顿觉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多交流,尤其是这种死板的陌生人。
但和季闲这种看着十八九岁却一点青春活力都没有的伪青年相比,她就正常多了。
“顾叔叔,我也是不凡者了,想不到吧。”话说完,卢文彩自己都感觉有种向长辈献宝的意思。不过排除先前一点点小小的不愉快,以顾先生和自己舅舅的关系,这表现没有超出亲疏的界限。。
顾先生笑而不语,白友常则说道:“丫头别丢人了。你刚梦醒,顾先生就察觉到是你成为地不凡者。”
“啊!”卢文彩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会这样,成为不凡者有这么显眼嘛?”
季闲解释道:“新人梦醒为不凡者时,神力从无到有,外放而不内敛,比灯塔还要明亮。”
但相隔几十里就能直接确定新不凡者是卢文彩,这种感知能力未免太强了些。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顾先生。
“哪怕不是在梦醒日,新人也很容易让其他不凡者认出来,因为他们短时间无法完全将神力安分地控制在体内。”
顾先生细细察看了卢文彩的神力气息,夸奖道:“你收敛神力做得很到位,不逊色一般的不凡者,你舅舅应该下了不少功夫。”
“我自己也很努力的。”卢文彩为自己辩了一句。
“对,这也离不开你自己的努力。”顾先生又露出类似慈祥的笑容,让卢文彩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叔叔,而是超过八十四岁的善良老爷爷。
“去年不知道你舅舅的意思,也没送你什么,就把这个当做你正式迈入不凡者世界的礼物吧。”
顾先生也知道白友常之前并不希望卢文彩进入不凡者界,因此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根黑色的手链,手链由十几颗纯黑色的玻璃石串结而成,外表打磨的十分光滑,虽然不透明也有晶莹之感。
“真漂亮。”卢文彩伸手接过手链,直接带在了手上。
白友常没有阻止卢文彩,顾先生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这根手链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季闲那里见到过。
季闲对这根手链很熟悉,不由得道:“【换命流晶】顾先生还没用完呢,可惜了你送我的那根流晶手链,上次在彩虹森碎的干干净净,连绳子都断成了两截。”
“碎了也无妨,能帮到你就行,如今你也不再需要这个防身。”
“防身用?”
卢文彩想要退回去,她以为这个只是好看,听起来好像价值不菲。
尤其【换命流晶】这个词,她曾在不凡者生存三千问里看到过,是危险性极高的“流晶虚界”的特产。
白友常却道:“你拿着就是,顾先生还会要回送小孩的东西?”
他正想替卢文彩问这手链详细的用法,顾先生突然说道:“具体怎么用你问季闲,他很熟悉。”
顾先生一直端坐着地身体微微颤抖,丝丝神力溢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幸而这些神力都被禁锢在他周身半寸之内,无法逃逸。
白友常连忙道:“那我先送他们回家,你自己当心,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们。”说完快步拉着卢文彩走了出去。
季闲已经猜到顾先生身体不对劲的原因,眼中带着一丝担忧:“那,我也走了?”
神力反噬,作为缠绕不凡者终身的劫难,无穷无尽,无比危险,无法摆脱!
即使是顾先生,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渡过这一劫。
顾先生几次深呼吸,胸膛的起伏暂时平静下来,他的笑容能让人心情舒缓。
“老人和病人最不喜欢被人用这种态度告别,我既不老,也没有生病,你担心过头了。
神力反噬是所有不凡者的归宿,这一程还不是我的终点,放宽心。”
季闲强行笑了笑,能言善辩的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