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文今年十七岁,距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间,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再交际,不再去认识任何新鲜的人,仿佛把自己封闭,宿舍里的人都说他变了,之前的艺校第一骚去那了,虽然只是玩笑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变了好多,不再像刚到这个学校那么的锋芒毕露,每天就只是安稳的画几幅画,看几本书,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过,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熬到了暑假。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剪了一个卡尺,理发师问他受了什么刺激,他只说留长发太累了,想换个。
自从回到家里他总是在想那个留着中分八字刘海的女孩,一个文理严重偏科的女孩,她叫葛方茗,一个他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记起的人。顾清文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她,从此因她喜而喜,因她愁而愁,十五岁的顾清文喜欢葛方茗,每一个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可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他。他们距今为止已经两年多没见了,从他毕业那天没找到她开始。当他再次寻到她时,已经是他的十七岁了。
那天有些热,而他像往常一样和几个朋友窝在家里打游戏,他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其中一个朋友要去超市买点零食,他们分道扬镳去了不同的方向,他和他的朋友骑着车有的没的说着,他突然说:“我想见她了。”他朋友说:“倒霉,想见,就去她家门口堵她。”他似乎都不用说那人是谁,他们都知道,而他们也都清楚葛方茗,顾清文放不下。
“不去,堵她多没面子啊。”他这么说着,心里却总不是滋味,顾清文想起送她的第一件礼物,那是他花了半年时间,每天叠一颗心叠出来的,慢慢一盒子的纸心他也没想到从他叠开始到送给她正好五百二十天,当时的他喜欢她已经有六百一十天了,他记得很清楚。他和她并不是一个班,礼物是他趁着她不在教室的时候偷偷放到她桌子上的,那天放学铃响他飞也似的跑到她的班级,想看看她在不在,他惊喜了,她在,嗯,她在,他差点蹦了起来,走进教室门的时候却洋装镇定,然后走向另一个女生的旁边,什么都不说,她坐不住了,收拾了自己的书包,打扫了教室的卫生走了,他惊喜万分她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她走后他问另一个女生,她有什么反应,那女生也激动起来:“我跟你说,她可开心了,还把你送的礼物给她的闺蜜炫耀了。”她走了他没再强装镇定,蹦了起来,那种开心像是半年的糖尿病人突然的好了,面前摆着一堆德芙巧克力。那天下午他是蹦着回家的,一蹦两米的那种,即使她后来在QQ里对他说,我收下的只是你的心意,并不是你的感情。他还是把这个略显苦涩话咀嚼的像麦芽糖一样。
“喂,有卿看到葛方茗了。”
“啊!你说谁?”
“葛方茗。”
“在哪!”他说着,手里握着的车把加速了。
“超市啊!你赶紧。”
那天他穿过无数的车,他已经好久不这样骑车了。心里想,他终于要找到她了,不能让她就这么不见了,他朋友在后车座一个劲的提醒他慢一点,可他怎么可能舍得慢啊,他多怕好不容易要抓住的踪迹一去无踪,顾清文多么想她,许哲又怎么知道,他每天都想,想在某一天,在某一个街头突然就发现她了,就突然遇到她,可一次都没有,他很多时候都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那股子勇气去和她打声招呼,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见了面自己要不要叫住她,叫住了又该说些什么呢。老天终于舍得让他知道她的讯息,铁树开了花,顾清文以为他这辈子见不到她了啊,与葛方茗而言哪怕多见一眼都是奢求。
顾清文离超市只差一条马路,他终于减速了,可还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撞,他把车交给他朋友,一个劲的往超市跑,在门口的他和她正对面相遇,他一眼认出她,可她没有,他回头心里在想自己要不要叫住她,他略显苦涩的笑了一下向超市里面走去,哪怕见到了,他还没有勇气叫住她。
“葛方茗!”
他在她马上骑车要走的时候叫住了她。他记得他朋友对他说,你看一眼就走好了,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还是没忍心就这么放她走,他们没活着一个世界里,一个普普通通中专学生该怎么奢求她的青睐呢。
“老同学了,不要留下来说说话吗?”他边走边对她说。
她愣了一下:“是啊,老同学了,你好像变了,我一眼没认出来。”
“有一点吧,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有两年多没见了吧,从毕业那天开始。”
“有了。”
“你怎么样,数学什么的还好吗?”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该怎么找她的话题,也记得她这个文科大神,初中的时候,数学可不怎么好。
“还行,最近及格考试,反正也都及格了,也就没再管什么。”
“你找对象了吗?”
“没有,我们班一共才三个男的,现在高三了,哪有心思想这个。”
是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美好,甚至岁月都没舍得对她的面容下手,而他除了变了脏皮囊也和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是个可怜人,奢求她能看他一眼,他想她如果看他一眼,就一定会发现自己眼里的开的花,那眼里花只为她而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看到你还是会盯着你啊。”他如同登徒子一样,却说着自己最想说的话。
她笑了,他也笑,其实他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在笑,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继续该说什么,他就一直笑,只是越笑越苦涩,他看着她,忍住自己可以绷住的最后一条线。
“我要走了。”葛方茗说。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要了。”
他边笑边说:“那我能不能抱你一下,一下就走好不好。”
她说算了吧,太多人了,他说那可不可以握一下手。她把手伸出来,他看到他期盼了三年的手,心里的那条线终于要绷不住了,但他还可以忍。他规规矩矩的握了一下她的手。不,这次他绷不住了,那种思念,那种即使许多年不见却依旧喜欢的思念,在那一刻终于爆炸开,万千思绪从心尖尖冲到脑子里,把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冲垮的一丝不剩,他知道他爱她,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如此的爱而不舍,弃不敢弃。因为她叫葛方茗,他就可以多爱她两年,他曾试过把感情转移到别人身上可这根本就是无用功。因为她叫葛方茗,只要她回来找他,他就可以抛下一切去拥抱她,他说去堵她多没面子,可他在她身旁永远相形见绌。
她走了,他没拦着却一个劲的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她没回答,可她却说了话,他没听清,只听到了等她毕业以后,他没问,放她走了,只看着她的背影:“如果你是让我等你毕业,好,我等,我等了你好多年,爱了你好多年,自然不差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