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迷糊清醒中,她模糊的想自己大约不会有善终,回想来的第一日睡梦中恍惚也听见那样不堪的声音,如今她不论是哪种结局,今日女囚的指望,就是她能撑住这份气度压住牢头。不论能糊弄几日,虽不能改变她们的结局,总能少几份折磨。就如同她现在这样,能让她明天减少一鞭的痛苦她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想想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走。
第二日,傍晚呈晚又受完三鞭,模糊梦到在家中,浑身不适的生了病,爸爸妈妈弟弟君君外婆在身边温柔劝慰,哭着醒来,绝望想着浸猪笼也不过一死,也好过这样痛苦折磨生不如死,唤来牢头,找知府坦白了来历,李士镜冷笑着听完,又给她加了一鞭。
于是又昏迷到第三日,第三日每一鞭的痛楚都在成倍加剧,呈晚知道无望,能做的只有忍耐和坚强,期盼着杨逸琨能救她一救,不论如何疼痛,都尽量不出声,哪怕晕了被拖回去,醒的第一时间也是把自己收拾整齐,用披风挡着着背后的血迹。只要牢头当值都尽量静坐着。
苦苦熬到第四日清醒时,却发现牢门已经被打开,空无一人。呈晚忍着痛撑着起身,头重脚轻扶墙而出,一路竟畅通无阻的走到牢外,看着初生的和暖阳光,觉得恍若隔世,站在路边想到大约是杨公子买通了什么人。裹着有些脏的斗篷,茫然了一时,辨别了一下方向。一路避开人车,往前慢慢走。
在路上看见她刚来时当耳环的当铺,想起那时候刚到城中什么都不懂。犹记得一张簇新的纸上字写的堪比医生专用字的潦草,勉强看出个生当,旧石,什么正、什么十月。
拿着笔在上面端端正正写了自己的名字孟呈晚。伙计便用木托盘捧了三小锭银子上来。那时她想知道一两银子多少文,就指着中间一块说让他们换成铜板,伙计依言下去换了一大盘钱串,后来她何其狼狈扛着钱去的裘大叔都客栈。想起那时虽然害怕紧张但并未绝望,没忍住在嘴角露出一个笑。
嗯还有这个成衣店,她来的第二天到这做的衣服,那时候她的羊绒衫还没碎的不像样,外面还裹着她的白浴袍,那老板娘夸她好眼光,说她挑中的是加了柞蚕丝的绢绸,比缎子更软色也更靓丽,手感还要好。还说这料子价格也高不了多少,一身至多一钱银子。
想起当时装作端庄的抚摸料子,心里其实在咆哮古代计量单位的坑爹,激动之下动作幅度大了些,叮叮咣咣一袖子的铜钱掉了一地。老板忙着给她捡钱,还数落她怎么把钱放在直袖的衣衫里,后来给她做了能放东西的琵琶袖。想想都是现代电视剧挖的坑让她那么尴尬。
这个城门.......刚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城门,看见那些兵,那些进出的人,确定了自己是穿越的。她忍着剧痛走出去,仍不要文书通牒,只是看门的小兵看着脸不熟,应该不是来时盘问过她的人。
靠在树边喘息了一会,继续向前,呈晚的方向感,被她路痴的君君称为行走的gprs,地方决计不会记错,只是那时候她走的好快,现在却疼痛难行,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地方。
身无分文,只能礼貌的询问路过的牛车驴车能不能稍她一段路,走走歇歇,终于碰到了一个善心的大爷,让她坐在驴车后,一路颠簸几欲昏死。好容易看见自己曾走过的地方,和老大爷道别上了小路。
上坡更加艰难,每一步带的剧痛难忍,苦笑想起美人鱼,真心觉得这鱼实在坚强,用胡思乱想压着疼痛。行了好久终于看见她穿来的那个小树林,虽然薄雪没了,但是这颗树的模样这块石头她都认得。
呈晚仔细寻了下位置,在一片枯草中间坐下,松了口气安心的让疼痛和晕眩带来的黑暗吞噬她。
仿佛睡了一瞬,又仿佛睡了很久,一阵强烈的痛苦让她清醒过来,有人按着她的伤口,疼的她措手不及哀叫出声,勉力睁开眼,看见御王的脸在天上旋转,转的她头晕想吐,想到还是没有穿越回去,又闭上眼怒道:“别碰我。”声音不如她想的大,但想来他听见了,她又被放下。
她闭眼忍着痛和晕眩,嗡嗡声中她听见御王声音:“你竟对她用刑?”
又玩什么把戏?是李士镜的声音:“不论我如何劝说,她都咬死不松口,我也是事出无奈。只是鞭刑,致残的皆没用。”
什么东西盖在她身上,长时间的沉默,呈晚觉得几乎要昏睡过去才模糊的听楚晔说:“你要查,你要顺藤摸瓜,本王允了,念你我同袍十数年交情,此事本王不与你计较........”云云。
原来他们一直跟着她,他说的去兵营原是假的,只是允诺给李士镜时间查她,模糊的想,他不计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何自己要难受?费力的思索,恩,也许是没能穿回去,也可能是因为没有早些离开。
“晚晚醒醒,你忍耐下,离木去取马车了。”呈晚有些糊涂,还想要审问什么?她忍耐着晕眩,努力睁眼:“你们还想怎样?我都说了我是一觉睡醒在这,咳,嗯......什么地图守卫我不知道,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晚晚这里不可睡,太冷了。你若能动,就坐起来点。”很困,不想回答。楚晔一直喊她名字,那就看谁更有耐心吧,不理就是不理。一只冰冷的手摸上她的脸,冷的她颤了颤,又握着她的手。她努力挣脱,把他那些叫人寻什么卫泓去什么院的话通通屏蔽。舒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