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望去,尽是绒毛般拔地而出的嫩草,间或三三两两异常高大挺拔的不知名的树木,在草地间投下斑斓的荫影。
阳光不烈,暖暖的洒在不远处的天然湖泊里,将湖里懒洋洋游浮水鸟的雪白绒毛镀成了浅浅的金。
业靳辰眼光还不赖,淘了这么个人间仙境来,比起夜总会的喧闹嘈杂,这里不知好上几百倍。
七葵悠闲地半坐于餐毯的角落,另一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食物及饮品,看着湖边嬉戏打闹成一团的伙伴们,嘴角不禁扬起。
幸好借补觉远离那群疯子独自在这儿享受轻闲。
投身大自然的环境中,就感觉人特渺小,渺小到几乎消失,七葵在困意的驱使下就近倚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小七!”被尖锐的女声惊醒,七葵虚掩着眼帘,倦意犹存。
“别睡了,快跟我们走,别脱离大队伍!”小李一面精神充沛的拖着还没睡醒的人往前融入大队伍,一面高歌‘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丫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也忙,小李我忙来小七也忙…’
这都下午过半了突然爬什么山啊?这谁出的不靠谱的主意?辰兴这一票人的踊跃思维,她果真是融不进去的。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和十几个人一起爬过山,这种感觉,让她突然联想到了小学春游的时候:班里二十几个同学在刚刚大学毕业的帅老师带领下爬山,累了饿了就坐在一片庄稼地里休息,就近偷些地里的薯物烤了吃,那滋味,香极了。时隔十几年,她仍记得当时的心情,那么温暖。
“小七,小心点啊!”
“这石头溜溜的,大家小心青苔啊。”
前方横着一条河水,并不深,水流也不急,可能是河里遍布的大大小小的石头的缘故,减缓了流水的速度。
小李提醒间,已经和策划部们的同志陆续踩着石头前进了一米多远距离。
七葵对于面前这样一条没有脾气的河水并未在意,取下肩头的包提在手里,小心翼翼的踏上第一块大石头。
流水在脚下静静的淌过,单鞋的底子薄而平滑,遇到依附在石头表面的青色水苔,稍稍有些不稳,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仍是稳住了身形。
继续迈开步子,进军第二块石头,可是左右两边、中间都有石头,问题又来了,走哪块呢?中间的石头很小个,距离也近,只是苔草更密集,旁边的石头比较大个,中间的苔草比较稀疏,只是隔了两步的距离,也不算远。
七葵迅速的丈量了四周,最后抬腿笔直往前踏去,与此同时,后面突然伸出的手臂拖住了她的右臂,回头看见身后的那男人眉色焦急,可她一只脚已经迈出去,踩上了正前方的石块,这样一拉扯,本来石头就滑,一个不稳,两人便活生生的一齐落水。
事实上,业靳辰一直跟在七葵身后,没想到好路不走,她偏偏选了最不能走的方向,有点常识的人大概都不会去冒险这样的选择,就她那单鞋,踩上去必滑无疑,而刚刚他不过是条件反应式的想拦住她,没想到那女人却快他一步,最后只能被她‘拖下水’。
“小七!”
“老大!”
虽然水流不急,水也不深,但是水里繁多的石头高高低低的突耸着,七葵摔下去之际,看见业靳辰的脸在放大,然后便听到石头摩擦着血肉的声音,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响,业靳辰在她身下,眉毛拧成一团,他眼里倒影着一对惊诧的眸子。
……
预料之中的,业靳辰挂了彩,无法继续爬山之旅,肇事者只好留下来为其善后,其余人在确认他们的老大只是皮外伤并没有骨折之后,交代肇事者好好照顾,便继续兴奋的前进,号称寻了野味来给伤员压惊。
……
很多时候,七葵都认为自己是属于‘衰’之列,虽然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垫底的人,就自己这么摔下去,一定会血肉模糊;但是她宁愿自己直接与石头接触,不愿如今与业靳辰两两相对。
“嘶~~”前面的倒抽气声传到七葵耳里格外有意。
业靳辰脱了衬衫侧靠在河边的树干旁,后背几处擦伤,一处比较严重,像是被小而尖的石头硌出的痕迹,红肿的很厉害。幸好七葵有随身带着湿纸巾和创可贴的习惯,现在可派上了用场:七葵用湿纸巾清理掉他后背伤口处的血迹,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在这男人光滑的脊背皮肤上,却显得很会触目惊心。
“嘶~~”
这人故意的吧,“你想忍就别出一点声。”
业靳辰听到身后冷冷的声音,委屈道,“我从小到大还没给谁当过肉垫,就我这完美的皮肤要是因为这次留下疤痕,你负责吗?!你要负不了责,就对我这背温柔点。免得到时候我一个想不通就拿出这事威胁你。你自己踱量。”
本来还有些愧疚,听他这么一说,全无歉意,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撕开创口贴往伤口上重重一摁,前面又是一声低沉的叫唤,“哎哟,你下手这么狠,就不怕我打击报复?!”
“您就尽管报复,总之现在我不欠你了。”七葵将最后一处伤痕覆上创口贴,正欲起身去河边洗手,却被突然转过身的人一把拉住,“尽管报复?这可是你说的!”
七葵脱口一句没想到让他抓到了把柄,挣扎半天手臂还是被他死死抓着,他的气息逼至身前,透着浓浓的危险。
“你什么表情?我还什么都没做,弄得我跟要霸王硬上弓似地,我从不强迫女人。”业靳辰这才放开她,尴尬的向四周望了望,“生个火把衣服弄干了先,在他们回来之前,我这样子可不能给外人看到。”
河边的树枝都有些潮湿,生火并不容易,业靳辰平时虽然不怎么抽烟,但是却有随身携带打火机的社交习惯,虽然被水浸了浸,但还是仰仗着名牌出身,能用,机身镶嵌的钻石在水光折射下显得格外刺眼,在一堆不赏脸的树枝材木中,那光芒格格不入。
七葵也不管这一个劲跟湿木头较劲的人,径自去了离河较远的那片林子里捡了些稍干的树枝来,这才艰难的把火给生了起来。
“七葵,你来辰兴多久了?”
“两年。”
“才两年啊,我感觉已经很久了,才短短两年时间,当初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火光隔在两人中间,燃烧着噼噼嚗嚗得作响。
七葵猜不出他这上司到底想表达什么,是想说‘你两年就做到这个位置,显然是人为因素?’还是在强调自己善用人?
“感谢业总提拔,同时我自认为这是我通过努力赢得的相应回报。”
业靳辰嘴角一撩起,大笑道,“你这么认真干嘛,我不过是想跟你交交心罢了。”
七葵沉默不语,心里已然有火,你个变态,你个变态,你个变态,诅咒了那姓业的九九八十一遍才稍稍平息下来。
对面那人却仍旧自说自话,“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刚才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你为什么还是要走前面那块石头?就因为它近?你就不管那石头有多危险了?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我在后面,故意走那儿,故意给我两制造这难得的相处机会?”
七葵抬眼看了看他那张写满‘妄想症’的脸,这种程度,可以有精神病院入院资格了吧。
可是她却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看着晃动的火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晚出现在床沿的白色身影,那晚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叫后炙,那晚她隐藏了记忆里涌起的依恋和熟悉,以一个陌生凡人的姿态远离了他的关心,以及,那晚,他渐渐黯下去的眸光。
“业总,我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你不满意,工作上的事,我会尽全力。”
业靳辰也是微微一愣,头一次这女人在他面前如此温柔的好好说话,说的好像也是很真很真的话,却让他听得很不舒服,浑身像被冰冷的河水又浇了一次,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