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哥一进来,二把手阿亮一看就跑过去,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句:“大哥!”方山就知道此人有点来头,中午阿亮将压箱底的大火腿、鸡腿、酱牛肉、猪爪、可乐等拿了一大堆出来给倪哥接风,一时羡煞旁人。听阿亮讲倪哥在外面工程做得很大,是阿亮赌场里的常客,而且阿亮在北仑开了个KTV,倪哥赞助了他很多钱,对他情深义重就像亲大哥一样。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几天后大家就见识到了倪哥的能量。两个警官在里面的笼子里去找嫌疑人补充材料签字,路过4号笼时倪哥喊了一声,两个警官立即停下来在门口聊了一会,只听见对方哈哈一笑说了一句:“明天领导儿子结婚,你就去不了啊?”走的时候倪哥问了一声有没有烟,警官将身上的一盒留在了门口。第三天王警官就进来宣布倪哥负责产品质量,不过好在倪哥和阿亮、龙头一样不怎么装大,干活都还是在一起干。
你个混得不错,但与此同时笼头陈哥就不行了。陈哥的老房子拆迁后,老母亲不知搬到什么地方,用看守所短信平台发了几次信息,也往家里写了几封信,但是一直没有回音,陈哥呆了快十个月,身上的钱也用光了。开始的时候阿亮他们还拿出东西一起吃,几天后就有些脸色不好看了,陈哥知道后也刻意回避一个人独自吃,但是这还不是终结。晚上值班管事的不用参加可以睡个好觉,可是有一天来了一个脑子傻乎乎的,就在有人怂恿半夜去扯陈哥的被子,让他起来值班,陈哥一顿发火,可是对方是个傻子拿他也没有办法。这种挑战龙头地位的做法,让受传统教育、讲究长幼尊卑的方山大开眼界,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世道如此没有办法。
说起这个傻子也是一个活宝,名叫许运粮,刚成年,高中文化,在北仑一家工厂打工,喜欢一个女孩,可是女孩不喜欢他,有事就去求他大哥,大哥给出了一个主意,他们去偷东西时让许运粮望风,事成之后他们负责把女孩绑来给他,谁知大哥干完几单后就把他忘了,事发后他却因为参与盗窃被抓。
许运粮刚进4号笼时造型就极为滑稽,穿着一双粉红的女士拖鞋,一条花裙裤,大家笑得把王警官都快气疯了。第一天到的时候做规矩,让他喊了一百遍“报告到是”,然后又做了五十个深蹲,接着就是洗澡,先用洗衣粉再用洗洁精,完成全部动作后笼头找了一条适合他穿的裤子换下来,但鞋子还是那双粉红拖鞋。
晚上搞卫生厕所、地面自然都轮到他搞,晚上看电视休息时阿亮又让他讲笑话,讲他的第一次,讲他在过渡笼的经历,人傻做事也搞笑,不论他讲什么都能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人们总是这样,越是身处困境越是要那更悲惨的人取乐,以排出自己的痛苦。许运粮是典型的的“三无犯”,没钱没人送东西连随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但是他也有生存的办法,讲个笑话逗乐了别人就会获得一包榨菜或几根火腿肠;晚上帮人值班或者白天帮人打扫卫生,得到一个鸡腿或一包辣子鱼;手纸、洗衣粉、香皂都是大伙开的公用物品,他也有份。
方山在笼子里震慑了田杰后有些大意,一天笼内的胖子找他过招,方山斜插身后准备一个抱膝过头摔法,但是胖子就势一跳搂住方山的脖子称在身上,方山只听见背后咔嚓一声就知道坏了。当天晚上已经不太利索,第二天早上起来方山疼的不仅无法起身,而且连翻身侧过去都要疼的一身冷汗,笼头和方山相处的比较投机,把方山扶起来,打被子老乡周召龙替他,白天干活尽管陈哥不让他干了,但是方山不想做弱者,还好坐在那没事,只是起身的时候需要人扶一下。
想着“开水多喝一点就好了”的话,方山也放弃了找医生的念头,一周后好一点了就开始活动腰部,慢慢的做俯卧撑、仰卧起坐,由于通铺是木板,几天后尾脊骨那块的皮都磨破了。为了防止感染睡觉时方山就用毛巾盖住屁股,把那块位置露出来,这天晚上睡着时他感觉有人在掀他的毛巾,回头一看就是许运粮,大家跟着一起大笑。
方山想发作,一想他就是个傻子就问是谁指使的,许运粮自然不敢说,方山想抽他也没有意思,就让他把自己晚上的班给顶了。这天许运粮为了换一个鸡腿帮唐杰代了一个班,再加上方山和他自己的的两个班一共站了6个小时,早上大家起来时,许运粮站在那里,两眼乌黑,胡子拉碴一下子长出了许多,把大家吓了一跳,但是为了一口吃的做法以及作弄别人的代价,并没有人为之同情,只是又在当天多了一个笑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