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当年的事情,不论是多么百思不得其解的误会,还是如何令人痛彻心扉的难忘,现在再提都只会显得人矫情,不洒脱。
但不提跟放下是两码事。
高夏可以接受他工作上的基本礼貌,能坦然地面对他作为室友的客套,但排山倒海似的关心,一项一项的越界,她实在忍不住问一句。
您他妈谁啊?
宋不周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自以为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没想到还是把高夏激怒了。
“你又不说话了,”高夏苦笑了一下,“宋不周,你是不是就这点能耐?跟别人能说破大天,到我这就变缄口不言了?我是有让你变哑巴的超能力还是怎么的呢?”高夏似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也是,你多洒脱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哪犯得着跟我解释啊,是我矫情,我自讨没趣,我管得太宽,是我没放你自由了,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我有问题,所以拜托您离我远远的行吗?”
说完高夏起身就要走。
宋不周立刻从长椅上弹起来,下意识地去抓高夏的胳膊,“高夏你别……”
“我别什么?”高夏用力地把宋不周的手从胳膊上甩掉,“你说,我听着呢,别什么?”
宋不周只是想说“你别这样”,可他看着高夏的眼睛,一瞬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高夏静静地看了他两分钟,终于忍无可忍地扭头就走了。
事实证明“人定胜天”这话纯属扯淡,跟客观规律作对的结果只能是自己遭罪。
穿着小高跟跑了一晚上,高夏这会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很想迅速消失在宋不周的视线里,可是脚上隐隐传来的痛感却让她无法加速,一瘸一拐地还带着点狼狈。
高夏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不成钢。
路上依旧干干净净,偶尔有两辆私家车经过,连出租车的影子也没见。
走出这条路就是繁华的正街,应该就可以打到车了,高夏想。
但是没想到出租车比路口更先到了她面前。
高夏站在路边使劲儿地挥手,以为自己苦中总算有一点甜的时候,却悲催地看见副驾驶位坐了个人。
果然人是没那么容易转运的。
高夏本来已经绝望地准备继续前进了,忽然惊奇地发现出租车开始减速,然后缓缓地停在了她身边。
副驾驶坐的是沈余。
他下了车,“高组长,上车吧。”
“不了,”高夏挥挥手,“你去接宋总吧,他在后面。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我不是来接宋总的,”沈余打开了后座门,“我就是来接你的。咱们坐车回去,让他一会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高夏乖乖地上了车。
沈余为什么来她当然清楚,反正不是因为他跟自己感情深厚,毕竟俩人昨天在机场才见第一面。
可她也不想让沈余难做。
回到酒店之后,高夏觉得疲惫不堪,连卸妆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大脑不受控制地播放半小时前的画面,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满脸。
可没过多久高夏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把话撂在,爽是爽了,但是以后怎么办?
人总是要活在现实的。
工作上多少还能躲躲,这个案子结束了也就没什么交集了。
可是自己才交满了一年租金的房子怎么办?
高夏打开社交软件,颤抖着发下四个字:好想暴富。
清晨如约而至,阳光很好,高夏作为一个很容易被天气感染的人,才刚刚觉得心情好了点,就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下巴上爆了一颗大痘痘。
懒果然是女人的原罪,高夏昨晚上因为提不起兴致,就拿洗面奶随便洗了洗脸。
钱要是能有报应来得这么快该多好啊。
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都是一个身子上长的,怎么不贴心呢?
粉底涂了几层,遮瑕刷了又刷,高夏都快把自己化成个假人了,痘痘还是没遮住。
算了,高夏想,哪个女生还没有长个痘痘的时候啊。
自己今天是正儿八经的甲方身份,长什么样都是钱的样子。
于是她麻利地把脸上的东西统统卸掉了,然后只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底,画个眉毛就出门了。
高夏因为昨天跟沈余约了吃早饭,想着涂了口红也是吃进肚子,干脆裸着嘴巴下楼了。加上她肤色偏白,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憔悴。
这让沈余一早上都在心里琢磨,老大到底干了什么混蛋的事,让高夏伤心成这样。
“你没事吧?”沈余问,“感觉你气色不太好。”
高夏看了他一眼,“没事,能有什么事啊,就昨天没睡好。”她挤出个微笑,“怎么,我黑眼圈很重吗?”
沈余想,得,都失眠了,看来是挺混蛋的。
有这么追女孩的吗?
就这水平老大跟爱情也是搭不上什么边了。
沈余答:“不重,我就看你没什么精神。”
“我调整一下就好,不会影响工作。”
“工作什么的都是小事,身体重要。要不然我老大也不会让我……”沈余意识到说漏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让你什么?”高夏问。
让我陪你吃早饭啊,沈余想。
“没什么,”沈余说,“让我多锻炼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