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善无间道:“论起实力,他连杀破狼中的一人都不如,我当初选中他作为第二纵列掌控者的原因,是因为他这刀枪不入的身躯。”
元格七杀道:“但是这身子,现在却被砍得体无完肤,我只能说,好狠的刀。”
“刀。”屠善无间道:“你确定杀了他的那个人,是用刀的?为何这伤口看起来与剑无异。”
元格七杀道:“你究竟是不是屠善无间,难道你看不出他身上的伤,根本没有一道是真正被砍中的,伤他的不过是刀气而已,如果对方用的是剑,这伤口应该更窄才对。”
的确,对于剑的了解只怕没有谁能比得上元格七杀,这个分割了时间与空间的人,他的实力如何,现今却也是个谜。
屠善无间转过身,却是凝眸看着那一道凝聚着无限黑暗的伤痕。
“这样的伤,从未见过。这样的黑暗,几乎同我的黑暗一样纯粹。”屠善无间不由得去触摸那道伤痕,触摸其中的黑暗,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伤口的瞬间,凝固在那里的黑暗便如雾一般消散,鲜血迸溅而出,直有一丈来高。
血雾弥漫,屠善无间也不由得为之震惊。
“你这是什么表情?”元格七杀冷冷问道:“难道这样的事情,你做不到吗?”
屠善无间道:“我当然可以,但我想不出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够做到这样的事,能够凝聚黑暗,而且能够将力量掌控的恰到好处,这样的人,放眼天下我也想不出有第二个。”
元格七杀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原本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人能够发挥出剑无界的真义,但却没有想到,那两个小子联起手来,居然能够与我的剑无界相抗衡。”
屠善无间道:“你说的是段痕和南宫涵?”
元格七杀道:“难道你认为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做得到这种事吗?”
屠善无间命人将这三具尸体抬下去安葬,坐回到那张属于他的王座之上,这才又说道:“的确,他们两个都是不能忽视的存在,段痕承继了我的血统,早晚他会成为新一代的魔中翘楚。而那个南宫涵,听天煞孤星所言,他的体内居然藏着佛门一道的力量,而且那力量居然不弱,原本以为毁了西天,囚禁了大善就能让这力量从此消失,想不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元格七杀坐到屠善无间旁边,想了片刻,似乎是在想这问题该不该问,终于拿定主意,问道:“你,难道很害怕那力量?”
屠善无间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杀机。
“怕如何,不怕又如何?”那张冰冷的脸和这无情的声音,让元格七杀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只是好奇。”这是元格七杀的回答,这回答算不上好,算不上聪明,但除了这答案之外,元格七杀却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屠善无间道:“收起你的好奇心,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元格七杀却哼了一声,道:“若是知道了,会如何?”
屠善无间未曾想过,居然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反问道:“你觉得呢?”
元格七杀信手自背后抽出一柄长剑,骈指一弹,剑做龙吟。
“你猜。”元格七杀笑着问道:“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屠善无间哂笑一声,道:“何必用猜的呢。”
不用猜的,便用真的!
屠善无间的手可说是从一个绝不可能的死角中伸了出来,手指已经点在元格七杀的胸口,而元格七杀的剑却也正好抵在屠善无间的胸膛。
二人对视少顷,却又忽的笑了出来,只是这笑,不那么干净。
“你,终于要走了吗?”莫阳侧躺在床上,在心中低声问着。她在假装睡着,她知道南宫涵不希望让她看着自己离开,就如她不想南宫涵知道她这几天越发憔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孩子,而是她这几天根本没有好好睡上一觉的缘故。
她知道南宫涵早晚会走,她也知道南宫涵离开的时候一定不希望自己知道,但如果真的连他离开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的心不得碎成几万片了。
南宫涵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轻轻的在莫阳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留下一张淡蓝色的信笺,然后将那张他拼了命从染尘的剑柄上留下的那张丝帕,那张绣着一个上令下心,独一无二的“念”字丝帕缠在了手腕上。
“很快,我一定会回来了,回来教我们孩子说话,教他喊爹。”
离开,离开从来都是为了重逢,这道理南宫涵懂得,莫阳也懂得。
轻轻地把门拉开,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她此刻轻声的啜泣,南宫涵站在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莫阳的脸显得有些苍白,苍白的像一张画,画着的是什么?他知道,她自己却不知道。
“你就这么走了?”原来门口,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你怎么来了。”听声音就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段痕没错。
段痕压低声音说道:“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这样子活一辈子,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做,那些事情没做完之前你怎么可能抽身。”
南宫涵道:“真亏你,能理解我。”
段痕道:“还有这个。”这个,是他的剑,属于南宫涵的剑。
“这是……”南宫涵惊喜的道:“这把剑,是你帮我……”
段痕道:“拔出来看看。”
通诀剑心的动作依旧纯熟,只是这把剑拔出来的时候,感觉却已经不同了。
剑身纯白,纯白的剑身上却盛开了一朵蓝色的花,花纹蜿蜒旋转,如在水中化开的墨迹。
“这是……”南宫涵正要问什么,段痕却已拔出了自己的剑。
星杰的剑身依旧呈现黑水晶一般的光泽,只是这光泽之中,却显然有一道红色的花,与染尘上的花纹却是相辅相成。
染尘是完整的,星杰也是完整的,而且看这两把剑上的花纹,就如难测神机说的一样,他已将那把剑完全的融入到这两把剑之中。
段痕道:“还记得那把红蓝两色的剑吗?那是这两把剑打乱时空的产物,现在不过又回归到这两把剑之中,染尘还是染尘,只不过比以前更接近完美了而已。”
南宫涵将染尘斜插在腰后,道:“谢谢你。”
段痕道:“和我,有必要说谢谢吗?”
南宫涵道:“除了谢谢,我想不出什么。”
段痕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要真的想谢我,就请我喝酒吧。还有,我们还是快走吧,我怕她会醒。”
南宫涵隔着狭窄只有一线的门缝又朝里面看了一眼,莫阳还在睡着,睡得很香,南宫涵不舍的微笑,转过身,叹息着说道:“我们走吧。”
段痕道:“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南宫涵道:“我并不担心她的安全,我只担心,没有我,她会不会习惯。”
段痕道:“那你就必须活着。”
活着,多么平凡的字眼,又是多么幸福的字眼。
留榭香居里,屠善无间还在思虑究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有胆子来挑战自己,他对这个人居然越来越感兴趣。
“还在想那个人的事情?”行魔走了进来,那一天与罪魔的一场激战显然没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
屠善无间却道:“有什么事吗?”
行魔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屠善无间头也没抬的道:“什么事。”
行魔道:“我存在于众生的意念之中,我感觉到了一个比你更为强大的意念。但这意念很特别,并不是一个,而是十个,十个的累加。”
屠善无间眉头一皱,道;“你是说,有这么十个人,这是个人的意念如果累加起来,就会比我更为强大。”
行魔道:“没错,而且我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个十个人中的三个,杀死了那三个人。”
屠善无间道:“你,可以找到他们吗?”
行魔道:“只要这个人还有思想,我为什么会找不到?”
“只要那个人想见到你,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呢?”声音如传自空谷,却干冷的让人觉得要命。
“是你。”屠善无间并非没有想过会是他,只是觉得不可能是他,因为在屠善无间的眼里,他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很惊讶是我吗?”第十四暗定定笑着。
此刻的第十四暗不过孤身一人,但这一瞬,当他站在这屋子的时候,行魔却不自禁的朝他这方向靠拢了过来。行魔的存在本就需要依附这世上强大的意念,此刻他居然靠近第十四暗,是否说明第十四暗的意念更强于与他对面而立的屠善无间?
虽说一个人的意念并不能作为武器或者成为力量,但越是强大的意念越是能让力量更好的集中和发挥,换言之,当两个人的力量旗鼓相当时,决胜的关键就在于双方的意志。甚至当自身实力低于对手的时候,若是这份意志足够强大,甚至也可以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你,你居然还有胆量站在这里。”即便看到行魔的反应,他也不曾将第十四暗看在眼里,因为他觉得他与第十四暗在实力上的差距,绝不是单靠意念就可以超越的。
第十四暗向前走了一步,原本他立足的地方竟然已经腐朽,不只是他脚下的青砖,甚至是青砖之下土地,土地之下的黄泉,黄泉之下的冤魂,都仅仅因为他的驻足,而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