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云真没回来?”李攽章十分诧异。
“嗯。”吴永永沉重地点了点头。
“算了,都别乱想,”李攽章说,“谢桐云以前离家出走了两周,最后不还是一个零件不少的找回来了。”
于是,众人只好在这场闹剧中不安的睡了。
第二天到了教室,班里的人都在议论昨晚上的事。最后一排张建旁的那个座位却仍然是空空如也,在无意中问起王天一此事,得到的答案是:在医院。
在医院?真搞不懂谢桐云又做了什么。吴永永又陷入了矛盾之中:自己为什么要拼尽全力去拯救这个不思进取的家伙?自己这样得不到他的理解,又是为了什么呢?——生命的悲凉之处不在于死亡,而是无助地看着它在你的眼前消逝。
“考试,学生苦;不考试,学生还他X地这么苦。”李攽章在后面嘀咕道。
“叫一下你们语文课代表抱一下答题卡。”忽然又来一个人说道。
在炸成一锅的教室中,吴永永赶忙走了过去,他到了办公楼,和他们开始分卷子——这真是他做过的最无聊繁琐的工作。与他人不同,他并不觉得这差事有多轻松,只想赶紧弄完了事。
但忽然之间,旁边的两个人的对话让他猛地僵住了。
“听说7班那个离家出走的人吗?”
“听说了,反正我估计王天一快被那个家伙气炸了。”
“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哎呦对不起。”那人说的十分起劲,顺便踩了吴永永一脚。
他瞅了眼他们的校牌:两个8班的。
“话说回来,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中一个人感兴趣地问。
“听说心理问题严重,还自残呢。”
“我去,你这么八卦啊。”
“不,是咱们班的人消息灵通。”
吴永永沉默着,继续清点着答题卡的数量。想不到谢桐云的性格换来的竟只有这般冰冷的评论。他的内心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
他心情沉重地进了教室,把答题卡猛地塞进了抽屉。
谢桐云到底在哪里?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下课铃响了,他有些颓然地坐在教室内。现在的教室十分空旷,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谢桐云习惯了这种无助感吗?他叹了口气。
“吴永永,陪我去宿舍一趟吧。”马海说。
他起身走去,到了门口。
“你也不吃饭吗?”马海有些无聊地问。
“没有。我每次考完试后都这样。”吴永永简短地说。说实话,他感觉真的有些头晕了。
“谢桐云他爸昨天给我发消息了,让我把谢桐云的几样东西拿过去,他的钥匙我中午已经拿到了。”
马海简短地说。接着,他掏出一张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日记本,钢笔,耳机……卧槽,都是些什么玩意?住院了还要这些东西。”马海吐槽说。
“别发牢骚了。他要肯定有他的原因嘛。”吴永永说。
打开他的那一格,里面的情景让人有些吃惊:里面堆满了数学作业本和散乱的白纸。我翻开其中一个本子,上面写着:《密林深处》,3。
“《密林深处》?那本特别火的网络小说?”马海感到不可思议地翻了翻,“我还加在书架上了,作者怎么可能是他?”
“赶紧找东西吧,少想那些了,说不定……还是抄书癖呢——像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一样。”吴永永说。
“全找到了!”马海掏出一个精致的本子,清新的风格与幽暗的储物间相比,显得有些违和。
“那就走吧。”吴永永催促道。
“你不想看看吗?”马海笑了笑。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开个玩笑而已。”马海把那些东西又全装进一个袋子。他们到了校门口,马海把袋子递给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那个人道谢了一声就走了。马海在原地一直凝伫不动。
“怎么了?”吴永永感到有些奇怪。
“把谢桐云打进谷底的男人……可真是不简单。”马海说。
“你了解他吗?”他继续问。
“在他还不肯说话的时候——他也只说了几句。”马海说。
“他在我们小学的时候是全年级第一,一直是我们家长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我们也很羡慕他。”马海似乎想起了许久的过去,“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很高冷,很帅。也有些嫉妒心强的人说他这分明是在装高冷——在那时,全年级几乎没有人听说过'抑郁症'这种东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去年的某一天。一个男生在体育课时发现他手上的疤。”
“他一直这样?”吴永永对谢桐云感到诧异。
“也有一段时间不是吧。他的初恋对他的作用还是挺大的。”马海叹息道。
“谁?”
“梁诗。”
此刻,似乎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到了一起。吴永永感觉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怎……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他们分手了?”
“那是小学毕业当天,谢桐云与梁诗在全班在欢庆的时刻成了最悲伤的人——准确地讲,是梁诗在独自悲伤。梁诗在三年级时转到了我们班,她在我们学校人气很高,很多人喜欢。但不知为什么她喜欢上了谢桐云。他们在一起的两年间,谢桐云也确实改变了许多。那天,谢桐云给我发短信说,他不想再让梁诗受自己所影响。接着,接下来的两个月他都没有任何音讯。他以前也会偶尔说两句话,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谢桐云啊谢桐云,你这是何必呢?本来可以拥有这套美好快乐的记忆,确为何要自己一直逼在这般无人理解的境池?你那冰冷的眼神,绝望的内心可否被他人理解过?你可否想过重新振作起来,或是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起来?到底如何才能帮助到你?
过了很久,马海沉重地吐出一句:“我们走吧。”
进了教室,吴永永心不在焉地写起作业。回想这两天的事情,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回了宿舍,他看到了梁诗发来的QQ:谢桐云他住院了。
他怎么了?伤势怎么样?吴永永回道。
好像是被车撞了,骨折,现在在医院里。
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我能帮什么忙吗?”
我给你打个电话,详细说吧。
“喂,吴永永?”
“是我。”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马海和李攽章——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行。麻烦你以后帮帮谢桐云,我觉得他……快要死了。”对方用近似恳求的语气说道。
“怎么帮?他现在很孤僻。”
“对不起。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三个多月都没说过话了。我也查过资料,只要不让他感到孤独,没有存在感就行了。”
“嗯。我会尽力的。”
“谢谢。我喜欢他,”对方的声音忽然变得像是在抽噎,“看到他堕落,我也很难过。我们分手了,他说他不想再影响我,可是我真的喜欢他,我不希望他这样。”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也许他长大以后,还会嘲笑过去那个孤僻的少年呢。”吴永永安慰道。
“嗯,谢谢。”
“拜拜。”
摘下耳机,他又不禁望向那个空荡的床铺。他的内心忽然感到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