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李竹苼在北京四环外开了家手机店,想让健鹏全权负责,健鹏有些犹豫,才涉足手机行业不满两年,经营销售并不完全清楚,怕耽误老板的生意。李竹苼丝毫不在意健鹏的顾虑,笑着说道:“我们经商实际上是做人,表面上卖的是产品,实际卖的是人品!”
李竹苼的话如一盏灯,点亮了健鹏躁动不安、迷茫无助的灵魂!
健鹏看李竹苼的眼中充满了钦佩,心想:有文化的人就是有思想、有内涵,寥寥无几的两句话,道出了经商的真谛。自己打工、干建筑队也有十多年了,怎么就没有他的见识和觉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这是碰上高人了!
李竹苼笑着与健鹏谈分红事项!健鹏笑道:“跟老板打工除领工资,还有分红?你自己投资开店,挣得钱分给员工,你是怎么想的?你们城里人的思维真难懂!”健鹏不解地看着李竹苼。
李竹苼娓娓道来:“我给你分红,实际上是提成的一种,年底结算,第一能稳定管理人员,第二能调动你的积极性!你肯定比纯粹的打工挣得多!但你会更卖力地给店里创收,长期下去,还是我获益最大!舍得,舍得!表面上我舍弃一些财,实际上我得到更大的!经商就是如此,先有舍才能有得!”
健鹏听到李竹笙的话后,顿感茅塞顿开,他笑着说道:“你是高人,与你谈话,感觉心胸开阔!你刚才提到分红,怎么个分法?”
李竹笙见健鹏来了兴致,笑道:“抛去日常开销,和税务等等,纯利润我八你二,如何?这是对你工作的嘉奖!我以后会慢慢教你如何经营和管理!我大学时学的是管理专业,这可不是一两句话的事!“
健鹏不解地问道:“管理也有专业?你们怎么管理?”
李竹笙笑道:“管理表面上是管理人,实际上是管理思想,管理人的理念!或者把一种理念植入人的脑海中,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你服务,管理的最高境界是人意识层面的觉醒,自己管理自己!”健鹏没上过大学!可他听李竹笙将后,真心觉得管理真是个不错的专业!
健鹏跟着李竹苼学着成长着,不知不觉已到了阴历十月。
暖暖的阳光普照万物,尽管天已转凉,心情却出奇地好!健鹏拨通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去年想着攒些钱,等回家先还账,不曾想委屈了老爹,连感冒看病的钱都没有!健鹏心中内疚不已!他下定决心,以后每月发工资,先把自己和婉晴的工资打回家,让玉顺帮忙攒钱,慢慢还账!
玉顺接着健鹏的电话,说道:“孩儿,你和婉晴出门在外,可一定要爱惜好身体!”他停顿一下,说道:“孩儿,我告诉你,宋毛豆再找你,甭搭理他!他——今儿来家里了,给我一张纸,说是啥票,上面有十六万块钱,让我转交给你!糊谁呢!一张纸能值十六万!我把他骂了!要不是他瞎忽悠人,你能落到今天!想想都可气!要不是他,你丰收大爷也不会死!”
宋毛豆回来了?他怎么回来了?他哪来的钱?健鹏满脑子疑问,急忙安排玉顺道:“爹,不管再烦,他给你的票可千万别弄丢,还有爸,你出去可别瞎说,丰收大爷的死咋能赖他头上?”
玉顺气愤地嚷道:“不怪他怪谁!他若没骗你钱,骗的你倾家荡产!你儿子能回来?你儿子不回来能下河逮鱼掉河里?你儿子不掉河里,你丰收大爷能淹死么?”
健鹏见与说不通父亲,转移话题问道:“村民们的工钱,他清没有?”
“清了,我听你水仙婶说,都清了!清的是现金,一家家去清的,没少赔罪!每家多给二百元工钱呢!现在大家也不忌恨他了,还夸他是大好人!我呸!啥大好人!大好人能害的我儿子卖房,卖建筑队?对了,他给你水仙婶六万元的票,水仙不要!非要现金,拉着不让他走,把他扣下了!他正锁在平安家里!”
“啥?你们把宋毛豆锁平安家了?爹!听我的!让他走吧!他既然敢来,肯定有能力还钱了!你还扣他干啥?”
“你说我扣他干啥?他给的票明天能在银行兑换钱,再放他走也不迟!你以为我想见他呀?告诉你!我烦着他呢,懒得看见他!”玉顺心里暗骂健鹏,他那样苦害你,你还帮他说话,没骨气的东西!
正说着,平安媳妇匆忙地跑到玉顺家里,嚷嚷着:“玉顺哥,你看看该咋办?宋毛豆一直闹腾,非要跟丰收上坟烧纸!你说他瞎闹腾啥?丰收他又不认识,轮到他去上坟么?不知他耍的啥鬼把戏!”
玉顺匆匆挂断电话,说道:“秀娥,你去买些纸钱,水仙,你多喊村里几个壮汉,我倒要看看他想刷啥鬼把戏!”说着朝平安家走去。玉顺心想:你不是想烧纸么?让你烧!看你能从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溜走么?玉顺心中愤恨地想着!算你宋毛豆还有点良心,还能想起给丰收烧些纸钱,你若不去烧纸钱,我玉顺就不答应!
健鹏听出水仙婶的声音,心想:宋毛豆还被他们押看着?健鹏听到嘟嘟——电话声音,挂断电话,匆忙播了回去,无人接听。再拨打,仍无人接听!健鹏担心乡亲们做出对宋毛豆不利的事!不安地想:冲动的乡亲们,千万别做啥出格的事!
宋毛豆在一行人的押看下,朝丰收坟地走去。
他默默地烧着纸钱,不哭也不说,与村里哭闹着烧纸钱大不相同!他点燃一根香烟,放丰收的坟前,燃完,再燃一根!连点燃三根仍不言不语!村民们费解,村中烧纸钱需大哭大喊,越热闹越显得对亡人的不舍。他上坟的方式,闻所未闻!
三根烟熄灭后,宋毛豆深深地鞠躬,足足有三分钟鞠躬不起!村民们更是面面相觑,一旁窃窃私语。
鞠躬后,宋毛豆疾步走向村中,几个年轻人快步跟其后,怕他趁夜色逃走,他不言不语走进平安家的西屋,拴上门栓,关灯倒头就睡。
屋外几个年轻人轮流值班,防止宋毛豆逃跑。
翌日,宋毛豆喊着平安媳妇和玉顺,朝西夏镇走去。
玉顺将支票递给银行的工作人员,问道:“上面有钱么?”
银行职员看着玉顺,说道:“大爷!有十六万呢!”
玉顺费解地望着纸质的票,心想:这张纸能值十六万?,他愣愣地冲银行职员说道:“你帮我全取出来!”
银行职员陪笑道:“是这样的,大爷!你这笔单子与我行不是一个系统,取钱的话,可能需要些手续费!”
玉顺着急地问道:“需要多少手续费?”
银行职员答道:“百分之二,十六万全取走的话,需要几千元的手续费!”
玉顺惊讶地张大嘴巴说道:“那么贵!算了!我们不在你这取了!你帮我看看需要上哪取?”
银行职员歉笑道:“大爷,你需要上西华县城取!”
玉顺和水仙都舍不得手续费,只好麻烦宋毛豆,让他领着去县城取出票上的钱,再存在乡镇同系统的银行里。宋毛豆望着乡亲们,无奈地摇头苦笑,几个紧跟着宋毛豆搭上县城的客车。
宋毛豆把平安和玉顺两家的钱再次存好,已是中午十分。他在一家饭馆安排了这些村民的吃食,开过钱后,走了。
望着宋毛豆的背影,玉顺心里不是滋味!说道:“水仙,我咋觉得咱们做事太过分了,太不近情理!我觉得咱们这样做,有愧宋毛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水仙盯着桌子上的饭菜,没有丁点胃口。
玉顺接着说道:“听健鹏说他被南蛮子骗了,他怎么那么久没有音讯?这次回来,怎么突然就有钱了?也许他真被南蛮子骗了,不是乡亲们猜测的携款潜逃,他要真潜逃,干嘛还吃力不讨好地把钱送回?”玉顺说着,不禁后悔昨天对宋毛豆的态度,后悔没要宋毛豆的电话,也许健鹏和平安能帮忙跟他道个歉——
愧疚和自责早已充斥每个人的心房,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乡亲们难以下咽。
健鹏再次打电话回家,听父亲讲事情的经过后,大发雷霆!嚷道:“爹!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乡银行职员说能兑换钱,干嘛还麻烦人家,路上还犯人般看着人家!你们那样对待人家后,咋好意思吃人家的饭?”
玉顺嗫嚅地说道:“没吃!我们都吃不下!”
健鹏呵呵冷笑道:“你们要真吃得下,你们的心还是肉长的么?爸!咱家的十三万五你留下,我不说啥!那是咱的钱,可你留他那么多利息干啥?他这一两年不知道怎么过的?南蛮子都逃了,他能把钱追回,要账能那么容易?”健鹏抱怨着跟父亲讲起当年婉晴弄丢富豪,宋毛豆出手相助的事!健鹏说道:“爹,我倾其所有帮宋毛豆,不是冲着利息去的,只是为了还人情!我当年找他借钱,他手里没钱,他是从朋友那借钱帮我的!我也是后来听平安大爷说,才知道的!你看你们办的事?现在可好,钱要了,还收高利息,人也防贼般地看押了,以后还怎么见面?你让我和平安以后怎么混人?”
健鹏咆哮地大吼着,玉顺从没见儿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有些怯劲,这次事办的甚是理亏,可把钱还给宋毛豆,上哪找他去?他去平安家商量对策,平安媳妇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堂屋,她双眼哭的红肿,骂道:“平安个白眼狼!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他,宋毛豆把钱送回来了!他倒好,一听说我多要宋毛豆些利息,不干了!非让我把利息还给宋毛豆!凭啥?我跟着他吃苦受罪这么多年!就因为这次事没办好,他非要跟我闹,跟我离婚,离婚就离婚!我还怕他不成!他个缺德玩意,为了宋毛豆跟我离婚!我要宋毛豆的利息咋了?当时不是说好了一年两千五么?我要利息有啥错?”水仙哭着说着。
玉顺劝道:“我们要回自己的钱,没错!可我们万万不该看管犯人般对待宋毛豆!他消失两年了,在外吃的啥苦?受的啥罪?我们一概不提不问!他多给些钱,我们贪图便宜,一概接受!我们落得有点多!健鹏发大脾气了!让我把利息全部退还给宋毛豆!咱们细想想,他在外肯定遭大罪了!南蛮子躲起来,他还能要到账?外面的账那么好要么?你咋处理钱,我不管!他的利息我肯定会还回去!“
水仙思虑良久,仍有些不舍地嘟囔道:“这两年我白受委屈了!“
玉顺不满地辩驳道:“要我说咱们这些人中,就数宋毛豆受的委屈大!咱们把利息还他,全当给他赔罪了!“
玉顺和平安媳妇搭车到西华县城。望着流水般的车辆与行人,不知该何去何从。
玉顺慌忙地找个公用电话跟健鹏打去,详细询问宋毛豆家具体地址和门牌号,并记在纸上,满心欢喜地朝宋毛豆家奔去。
玉顺不停地摁着门铃,里面传来了阵阵声响,看来家里有人,两人心中窃喜。一位年轻的女子拉开大门,探出半拉脑袋,问道:“你们找谁?“
玉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找宋毛豆!“
女子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搜索,嘴里低声念叨:“宋毛豆?宋毛豆?啊哦——想起来了!这套房子以前的主人!”她微笑道:“去年初,他家的房子就卖了,听说他开发楼盘赔了!欠不少外债!他的房子抵押给银行了,我买两年了!“
“那你知道他家现在住哪么?“玉顺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听说他们欠好多钱!到处有人堵着要钱,他们还敢在西华待下去么?指不定跑哪去了!“女子说完关上了房门。
玉顺两人再次走向车流如水的大街,一脸迷茫。
伫足在大街上,手紧紧地攥着怀里的钱袋,两人的心陡然间凉了!心更慌了!他们的腿灌铅般沉重,一步也迈不出去,静静地伫立着、伫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