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冷哼一声。
“三少爷这话问得就有些意思了,是盼着我家姑娘病重,好来瞧笑话?”
“我……”
谢昊安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日被她戏弄,自己气急败坏。如今他又是什么立场来关心她?
“我不是来瞧笑话的……”
嘴里挤出这几个字,谢昊安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那三少爷有何贵干?”
“你家姑娘还好吗?”
“托谢家的福,这几日还死不了。”
杜若没好气地答到。
短短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谢府中的人情冷暖。
赵大夫和孙大夫离开后,谢老夫人再没有问过半句姑娘的病。
一副任由她自生自灭的架势。
老夫人这样,下面的人自然也都这样。
到了午时,午膳也迟迟没有送来。她跑去大厨房询问,管事婆子只说表姑娘风寒,要吃清淡的。随意给了一碗清粥和半个馒头,就打发她走。
平日姑娘虽不得老夫人喜欢,但府里知道姑娘入了徐大人的眼,丫头婆子遇见了,也都恭恭敬敬的。连着她,也被尊称一句杜若姑娘。
可今日,她一路走来,各个见着她都像看到瘟神似的。几个胆大的,还趾高气昂地给她脸色看,指桑骂槐地当着她面嚼舌根。
要不是姑娘早有吩咐,她定要上去撕了她们的嘴!
想到这儿,杜若越发看谢昊安不顺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谢昊安吓了一跳。
“表妹是不是……不太好?”
“呸呸呸!”杜若朝地上连啐了几口唾沫:“你可别咒我家姑娘!”
谢昊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向来瞧瞧表妹,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杜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却见他眼神真诚,不像是在撒谎。
“杜若……”
二人隐隐地听见孟亦欢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虚弱,似乎随时都会吹散在风中一样。
谢昊安心中一紧,赶忙跟着杜若进了屋。
“二表哥怎么来了?”
孟亦欢躺在床上,只穿了一身中衣,不便见客。
谢昊安虽然心中紧张,但基本的男女大防还不敢忘记,只是站在小厅中间,没有往里闯。
“我……我就是来道谢。之前你送我的对联,很好。正巧我听丫头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
孟亦欢让杜若给自己找了衣裳换上,又裹了件披风。这才由杜若搀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谢昊安眸子微缩,只觉得喉头苦涩。
以往只觉得她清瘦,冷淡清丽,如今看来,那身子骨瘦的像是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她红润的唇,现在也毫无血色。倒是白皙的脸庞上,满是病态的潮红,显然是风寒引起的热症。
他虽不懂医术,但也听大夫说,这热症是最为要命的。
一个不好,就会烧坏脑子,成为痴儿。
“二表哥坐吧……”
短短五个字,仿佛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孟亦欢靠在椅背上,轻声吩咐:“杜若,上茶。”
“表妹,不必麻烦了。你这是……”
“偶感风寒罢了。”
“大夫怎么说?”
“外祖母请了佳县最好的二位大夫,只是二位大夫没有开药。”
病成这样,没有开药,那就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
谢昊安手心微微发汗。
他同孟亦欢说到底,也不过见了几面。见她如此,倒也说不上有多悲伤。
只是他觉得,她并非外人所瞧见的那样,刚开始发现她的机警聪慧,她重病缠身,心中难免有些惋惜。
“那可还请了别的大夫?”
孟亦欢苦笑着摇头。
“外祖母都说了,赵大夫和孙大夫是佳县最好的大夫了,他们都看过了,也就没有请别的大夫的必要了。”
“佳县没有更好的大夫了,可州府还有啊。”
谢昊安话一出口,厅中三人皆一怔。
“我……”
谢昊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脱口而出。
“二表哥有心了。只是佳县到州府六百多里,我经不起长途跋涉。若是将大夫请过来,也太费周折了……”
谢昊安心里明白,所谓的太费周折,不过是谢老夫人不愿意罢了。
孟亦欢的生母,不是谢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妾室所生。谢府中人虽然从不提起此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谢老夫人心中的一根刺。
若生病的不是孟亦欢,而是谢府中任意一位姑娘,莫说六百里,就是一千里,谢老夫人也会去请。
谢昊安心中一软,不知怎的,开口应道:“你放心,我一定去州府将大夫给你请来。”
孟亦欢也没想到谢昊安会说出这样的话。
先是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谢昊安就起身匆匆离开了,留下孟亦欢主仆二人愣在原地。
“姑娘,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上次见着姑娘还百般刁难,怎的今天对姑娘这么好?还要去州府给姑娘请大夫。”
孟亦欢也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再瞧瞧吧。”
谢昊安从望秋阁出来后,却犯了难。
方才瞧见孟亦欢的模样,他脑子一热说了那样的话。
可事实上,莫说州府了,他连佳县都没出过,他怎么去请大夫?
思来想去,他忽然想到同窗的周荃曾经随他父亲去过州府,于是赶忙叫上小厮,出了府,找周荃讨主意去了。
周家也是商贾人家,主要经营一些布料,家底远不如谢家。周家姐妹一大堆,却只有周荃一个男儿,自然是百般疼爱。
谢昊安到周府的时候,周荃正同几个姐妹在一起投壶。
谢昊安一入大院,没想到看见七八个衣衫俏丽的姑娘同周荃在一起嬉闹,惹得他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走。
“诶!你走什么呀?”
周荃上前将他拉住,回头对一众姐妹说道:“我同窗来寻我了,你们先玩。”
说罢,拉着谢昊安去了花厅。
“到没想到,你脸皮竟然这么薄。光是见着我那些个姐姐妹妹,就害臊成这样。”
周荃凑到谢昊安耳边,小声问道:“你真去过遗花楼?”
“自……自然是去过的。”
谢昊安生怕被同窗瞧不起,连忙回答道。
周荃朗声笑道:“真想象不到,你脸皮薄成这样,怎么去遗花楼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