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别管了。”
周荃笑笑，也不再问。
谢家在佳县商贾人家中，很有几分脸面。周家虽然富裕，但远远不及谢家。
他年纪虽小，但早就见多了这些人情世故，打趣谢昊安，自然也讲究一个分寸。
“你找我有什么事？”周荃遣了下人去作茶，这才问道。
“听说你之前随着伯父去过州府？”
“是去过几次。我家有一房亲戚在州府，这几年我都会随父亲过去拜访。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我也不瞒你，我表妹病了。请了赵大夫和孙大夫去瞧，都说治不好。”
周荃低着头想了想：“你说的是前阵子刚认回来的那个表妹？”
“你知道？”谢昊安十分惊讶。
“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可在佳县传得沸沸扬扬。说你那表妹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只可惜是个蠢笨的。闹得名声不大好听。你是想去州府替你表妹请大夫？”
“是。”
周荃眉头微皱。
“就算是请大夫，也应当谢家的长辈出面，直接去请便是。怎的会让你出来想办法？”
谢昊安结舌。
家丑不可外扬。
他能怎么说？说谢家的长辈不愿意给孟亦欢请大夫？
周荃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摆了摆手。
“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只是我每次去州府，都是随着父亲的。我也没单独去过。”
谢昊安听了有些失望。
周荃瞧着他这模样，话锋一转。
“不过你若真想去，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东市旁边的张家巷子里看看。有许多车夫在那里接活，都是些老车夫。你给银子，他们就会带你去。”
谢昊安听了面露喜色，道了谢便告辞离开了。
“公子，明日您就随老爷去州府拜访舅老爷，怎的不同谢公子说？帮了他这一回，以后我们同谢家，也好说话啊。”
周荃横了小厮一眼。
“你懂什么？谢府有那么多长辈，家里有人病了，自然有长辈做主。怎么会让他一个晚辈出来奔波？估计是谢家当家作主的人，不愿意看他那个表妹好起来。既然是这样，我帮了他，就得罪了谢家真正做主的。”
周荃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倒是可惜他表妹那副好模样。”
谢昊安离开周府后，并没有去东市，而是回了家，从书房里找出藏钱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五两银子。想了想，又拿出了五两，全部塞进了阿书的手里。
送走阿书前，还不忘叮嘱。
“你仔细着办事，千万别被家里人发现了。”
“小的知道的。”
阿书把装着银子的荷包踹进怀里，紧紧抱着，生怕有个闪失。
谁知刚出垂花门，就被江麽麽拦住了。
“你不好好伺候二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麽麽冷眼睨了他一眼。
“我……二少爷却些笔墨，让我去替他买一些。”
江麽麽面色一沉。
“笔墨府中库房就有，怎么大过年的让你出去买？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阿书紧紧护住怀中的荷包。
“是……是二少爷给我买笔墨的银子。”
江麽麽一挥手，不知从那里钻出来两个护院，一把将阿书按在地上。阿书怀里的荷包掉了出来，银子撒了一地。
“好你个阿书！夫人少爷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没有！”
阿书自幼服侍谢昊安，跟着谢昊安受过几次罚，但也都是小事。那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一下子就吓蒙了。
“江麽麽，我真的没有。那银子真的是二少爷给我的！”
“你还撒谎！给我掌嘴！看他说不说实话。”
江麽麽挑的护院力气极大，一个巴掌下去，阿书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江麽麽，您不信您可以去问二少爷！您不能这么打我！”
江麽麽听了忽然一笑，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堆在一起。
“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随意处置了你，得带你去见夫人。”
自江麽麽去捉人之后，万氏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她心里盘算着孟亦欢的事情，在院子里闲逛。见了门房递信进来，便随口问了一句，听到是周家送来的信，她心中起了疑。
周家同谢家没什么交情，最多就是生意上打打交到，怎么会这个时候递信进来？
不过安哥儿倒是和周家少爷是同窗，情谊不浅，常在一块儿读书。
万氏便拦下了信。
这一看，万氏吓了一跳。知晓谢昊安要去州府替孟亦欢请大夫，是又急又气，赶忙差了江麽麽去拦人。
“夫人，这银子真的是二少爷给我的。”
阿书半边脸肿得老高，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二少爷给你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二少爷缺笔墨了，真的是叫小的去添些笔墨的。”
“混账！”
万氏把手中的茶盏朝阿书身边砸去，碎了一地。
“你真当我是个蠢的好糊弄？二少爷用的笔墨多少钱我这个做娘的能不知道？用的着大过年的让你带十两银子出门？”
阿书连连磕了四五个头。
“夫人明鉴，这银子真的是二少爷给我的。”
“那你倒说说，二少爷给你银子做什么？”
阿书垂眸，沉默不语。
万氏冷哼一声。
“想不到，你还是个忠心的。但若是主子做错了事，你还处处维护他，那就是害了你主子，你可知道？”
万氏转身重新坐下。
“你要想清楚。二少爷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娘的也就训斥几句罢了。可你一个下人，若是背上了偷窃的罪名，我就算将你打死，也没有人敢多说半个字。”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你说是不说？”江麽麽怒喝道。
“我……我说，这银子是二少爷让我去给表小姐请大夫的……”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可听了阿书的话，万氏还是一阵揪心。
命人将阿书押下去后，万氏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地抹起泪来。
“安哥儿怎么能这样？孟亦欢当了他姐姐的嫁妆，还屡屡给我们难看。他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去给孟亦欢请大夫！他这是嫌弃他娘命太长，想活活气死我啊！”
江麽麽拍着万氏的背，安抚道：“夫人您千万别这么想，还是先将二少爷叫来，问清楚才好。二少爷孝顺，只是被人蒙蔽了。想来二少爷还是和您一条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