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打落官道上扬起的尘土,淡淡清凉的泥尘味蹿入鼻间,只是脚下微有泥泞。
这是黔州东行的官道。
官道上有拉货赶路的商贾,有身带佩剑的武人,还有赶牛下地的农人,披蓑戴笠,冒雨前行。偶尔带着抱怨声远去:“这天像有洞一样,漏个没完!”
这话飘进俩十四五岁的少年耳中,其中一个较壮的少年没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来。另一个较高的少年一手背身后,捏着架势,“咳咳”两声,吟道:“万里黔州一漏天!”没等吟完,他终于也是没有忍住敲打着较壮少年的背笑了起来。
这俩少年正是洛飞帆和杨子乐。
值天残子过世已有几月,洛飞帆开朗了很多,照天残子的遗愿,两人欲先去药殿寻凤心蓝,再折去北赶往长白山安放天残子的骨灰。
洛飞帆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有些郁郁地道:“不知道老爹到了哪里了。”他踢着路边的野花,恨恨道:“这老洛也还真是心大,都不知道送我们进城再走!他不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出远门吗?!”
老洛只送他俩行了数十里就说要南下去往师门丹霞阁,但他俩不知道地是,后方山花烂漫处有一人正目送着他俩。
老洛并不放心两小子独自出门,当年,师妹找到他的时候,飞帆还在襁褓中,也没说飞帆的父亲姓什么,只是一再强调让飞帆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一辈子。他一直记得当时师妹那冷冽如古井般的眼神,让他胆寒,眼前的师妹似已不再是那个磨着他练剑的丫头了。他这一答应就是十四年,飞帆很听话聪明,有着师妹的古灵精怪,却又不失理智。这么多年,一把屎一把尿,不是亲儿胜似亲儿。
飞帆习武虽有悖师妹的意愿,但他认为有些事飞帆总会知道,有必要去查清楚。师妹说要亲自手刃仇人,而没有借助师门的力量,不知道现在怎样了。洛不易仰天长叹了一声,没有人知道他深爱着师妹,这十几年期间,他也打探过,确切消息没有,但他猜想跟长乐帮有关,师妹自从那次见过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音讯全无。这次,他回趟丹霞山看师父后,就去趟长乐帮。
眼看着前面就是王村镇了,老洛转身下了山。
洛飞帆和杨子乐在初临江湖的胆怯与激动地纠结中,终于看见了王村集,老洛说到了那里再打听去往神农架的道。
王村集是一个挂在悬崖上的集镇,处于交通要道上,南来北往的武林客很多,所以这里的繁华不亚于一些城镇。
随着人流进了镇口,洛飞帆和杨子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花缭乱都不够形容他俩心里的震惊地。形形色色的人流,琳琅满目的货品,对于这俩傻小子来说,真应了乡巴佬进城的话语。
洛飞帆伸手合上杨子乐的下巴,故作老成地道:“走!乐子!我们上最好的酒楼!”临行前,洛不易给了他俩足够的盘缠。
子乐跟着飞帆穿梭在人流中,飞帆只管朝着人多的地方走。此时正是晌午,人们正是找地吃饭的时候,武林人士都豪爽,应该会找最大的酒楼吃食地。
这倒让他蒙对了,挤了不一会不,左前方一楼额匾龙飞凤舞几个字:集贤酒楼。洛飞帆想名字倒是应景,拉着子乐一头就钻了进去。
跨过门庭,还未站稳,只听一声娇喝:“不长眼的小子,往哪撞呢!”洛飞帆还未及细看,只觉香风袭来,偏头往旁让,堪堪躲过,只是苦了身后的子乐,未清楚眼前的情况,“啪!”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五根殷红的指印在他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扇人的是一个姑娘,身着红衣,手提蛇纹马鞭,风尘仆仆似在赶路,在此息脚。只见她白皙的脸上尽显怒容,似未成想到有人敢撞她,还敢躲避。她左手一抖,蛇纹马鞭一声脆响,旁人惊呼,唯恐躲避不及。马鞭像洛飞帆飞来,洛飞帆也是气急,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丫头,打了人不道歉,还不依不饶了。
他手伸向空中,五指成抓,鞭子被他抓在手中,为了乐子,他要给这个娇蛮的丫头一点教训,手上用上了巧劲,鞭子向怀里一带,红衣姑娘踉跄不稳,眼看就要向洛飞帆怀里跌来。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姐,我们该赶路了!”他伸手在红衣姑娘腰上一带,红衣姑娘的跌势止住,稳稳地立住。
洛飞帆正想看小丫头出丑,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看过去,只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正盯着他,看不出神情,老头开口了:“小哥好手法!我家小姐着急赶路,有所冲撞,老朽向这个小哥陪个不是!”说完,他向杨子乐一抱拳。
杨子乐今天不知怎地,手捂着红肿的脸,愣愣出神。老头讪笑向洛飞帆一抱拳,拉着红衣女子就出得门去。听得门外红衣女子啐道:“乡巴佬!”
洛飞帆扯扯子乐衣袖,道:“乐子,你被打傻了?”杨子乐这才回过神来,反驳道:“你才傻呢!”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看着店小二笑眯着眼上了满大桌子菜后,两人心情又恢复了激动。飞帆口齿不清:“好吃!好吃!”子乐也到:“我以为天底下就老洛烧的菜算好吃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好吃的!”
两人风卷残云,店小二来倒茶水看到瘫坐在凳子上打嗝的两人,直是摇头:也不知哪里来的两个臭小子,饿了几天似的,莫不是来打秋风的?我得注意着。
瘫坐了会的两人,终于是想起来此的目的了。正准备找小二哥打听道路,楼下一阵喧哗。
洛飞帆和杨子乐艰难起身,只见人们探头望向窗外,却又不敢直视,不觉奇怪。洛飞帆招呼不远处的店小二道:“小二哥,你来!”
店小二提着茶壶一路小跑,待到近前,洛飞帆道:“小二哥,他们在看什么呢?”店小二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悄声道:“小点声!”他神秘地四下张望,这才道:“刚是药殿的人路过!”
洛飞帆一喜:“药殿?!”
店小二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道:“哎哟喂!我的小哥耶!你小点声!小点声!你不知道药殿在我们这里是禁词吗?”
洛飞帆和杨子乐奇了,问道:“可是什么原因?”
店小二上下打量他俩几眼,反问道:“两位小哥这是从哪里来呀?又要往何处去呀?”
洛飞帆见他不答反问,知是他心下怀疑,双手一抱拳,诚恳地道:“我哥俩从黔州过来,刚到贵地,正是要请教了,小二哥我们正想打听打听去药殿的道,不置可否告知?”
店小二掺着茶水,似是在考虑洛飞帆话语的真实度,好半响才道:“我劝二位小哥还是不要去的好!这几年药殿行事乖张神秘,很多大势力对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
“岂止这样!近几年药殿隐隐有跟第一大帮极乐帮相抗衡的趋势!我刚从北边而来,见过几次药殿抓壮实少年,二位小哥的年纪正是他们要抓寻的对象!”这时邻桌一位满脸胡须的壮汉接口道。
店小二见有人接话,松了一口气,一溜烟地下楼去了。
洛飞帆对着接话那人一抱拳,问道:“敢问大叔,可否见告药殿的具体位置?”
那人道:“你俩小娃娃还真是执着,何必想着去送死呢?药殿近几年很是魔性。”
杨子乐接话道:“大叔,我们只是去找人!交代了事情就走,不会有事的!”
那壮汉无奈道:“我不说你们也要去别处打听。唉!药殿在神农架的最高峰上,一般人是上不去的。你们出了镇口,一直往北走,遇到城镇再去打听吧!”说完也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