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河开前领路,一边吟唱一边细心观察四周路况。
此次送行才刚刚开始,人这一生的磨难可不少,这天地化出来的黄泉路可不会简单。
“哦~呜~~~~,喳喳喳!嘿!”夜河模仿着大自然似动物又似怪物的声音,就好像跟迷雾里的魑魅魍魉说他不好惹。
他那张狐狸面具就是用来代表狡诈的,狐狸多变,什么局势都难不倒它。
“嘎~嘎~嘎!”迷雾里传来了像乌鸦一样苍凉的叫声。
如果是一个胆小的人,听到这声音都能腿肚子直打哆嗦。
“嗷呜~~~~~,哈!”夜河回应了银月白狼对天嚎叫,威慑群雄的苍莽号令。
忽然,迷雾中响起了喜庆的礼乐,那欢快的鼓声和那悠扬的唢呐,似乎是在迎亲!
“洞!咚咚,洞!东,洞!懂,洞!”鼓声欢快繁复循环。
“嘀嘀,嗲!嘀嘀,嗲!嘀嘀,嗲!嗲!嘀嘀嗲~唉~~~”如跳动的音符,唢呐伴奏出了新人的欣喜。
夜河皱了皱眉,红白相遇,即是缘也是孽,不可冲撞,会相生相克。
夜河想绕道及时避开,但好像怎么绕都会撞上。
“我去给个贺礼,你继续前行,不要换方向也不得说话,因为你们不是引路人,不算阴差,阳人走黄泉,一但说话泄露了阳气,后果不堪设想,我不在,你们一定要顶住邪祟!”
说完,夜河就隐没在了迷雾中。
极光继续拉车,吱呀吱呀轮轴发出了幽静的磨砂声,夜河出去后四周都变安静了,那轮子与轴承那磨损的“咯咯咯吱呀”的声音听着怪渗人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静静地跟着车走,少了夜河在前面呼应引路,大家都紧张慎重了起来了,似乎随时都会有变故发生,手心里一下就全是汗,他们都感觉自己抓不稳东西了。
大家都想安安静静地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但这车轮不遂人愿,一直嘎嘎做响,摄人心魄!
除了它,就只有轻微的脚步声了,这脚步声也不能用心去听,越听就越幻听,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脚步声一样,越听越多,就像被什么人跟在你身后!
极光被这冷寂、幽暗又迷雾重重的环境吓出了冷汗。
他想起了他搭夜班车的经历,那个安安静静的车箱里,他看谁都不像是人?!真害怕一搭就搭到了地府去!
他听人说,车灯是招诡的,夜里开车一定要把平安符拿出来整一整,双手合十祈祷祈祷,再放好回去,那才能保平安,不遇邪祟。
那个老司机说,按照新的交通规矩,平安符不能再垂钓在后视镜下面,会挡住视线,那时候可不是保平安了,是不保平安了。
大家都知道也都会把平安符挂在后视镜那里,现在不能垂下来那也就挂高一点了,平安符一般绳子都很长,寓意着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有些人不理解,可能会把多余的绳子剪掉,或是打死结,那都不要紧,不知者无罪,走个形式就好。但知道的人是信这个的呀,一般会给绳子打个好看又实用的活结,又加多了一个寓意活得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活结也不能乱打,一定也要挂得牢固,不牢固那就寓错意!那叫活得个鸡飞狗跳,摇摇欲坠,不得安宁呀!
老司机经常开夜路,他不得不信,而且这都是些好的祝愿,干嘛不信?正因为信,且他有诚心,老司机就从未怕开过夜路,他也没做过啥亏心事,一直都很安全。
可有一天,系得好好的平安符也从没掉落下来过的,突然就掉下来一截,在挡风玻璃面前摇晃?!哎呀嘛呀,吓得他急忙踩刹车,他一看前面竟然是个大转弯,导航都没提醒他,像是没了信号!
他脸色煞白,开着危险警告灯慢慢开过了那个弯,不管老板再怎么催他,那一晚他都开得很慢,最后他丢了工作。
可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庆幸他只是丢了工作,那晚可是有人丢了命的,上了早间新闻,就在那个大转弯,凶历可不跟人讲道理!
正当极光胡思乱想时,突然哐当一声,极光手一沉,吓得他脚都软了,车轱辘碾进了一个坑里,还好坑不深,极光也谨记夜河的话,不能停不能退,一挺身一用力,有惊无险。
现在极光的脸是煞白煞白的呀,老司机害人啊,他为啥记起了老司机的话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夜河一走那些鬼怪就找到了出手的机会了,他们攻不进来,有结界,但他们可以改变地形,把他们带偏出了黄泉路就完了,夜河说过不能改变方向的,不知道刚刚改了没有,他心里惴惴不安,但又不能问,除了夜河下令,他们都不能说话,被感应到阳气那会引来更多诡怪过来。
虽然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但因为紧张,他们的呼吸加重,好像也会有影响,地面出了好多坑洼,几秒钟就经过一个。
极光终于清楚了夜河为什么要提问他们而不是命令了,下令可能会抗令,但问他们,他们一但答应了就是要做到的,做不到就不要应承别人,答应了人家又做不到,那责任就在自己身上,所以夜河要他们自己负责好,他有时也帮不了。
无论作为战友也好,作为家人也罢,他都不能丢脸拖后腿,夜河也说过,他不能吊儿郎当的!
但...但是,他怕诡呀!怕得要死那种!这叫他如何是好呀?!
『哎呦喂~求求众大鬼小鬼,大王小王,不要为难小子,小子以后祭祖一定会烧多一份给你们,你们看这个情能不能讲?』
极光心里碎碎念,但对这个一颠一跛,极难走的路,他丝毫不敢怠慢。
『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呀!夜河到底跑了多远?怎么这么久还不到?』
不仅是极光,萤雪也遇到了麻烦,他耳边总响一些听不清的杂乱无章的邪祟低语,忽远忽近,总是烦着人,捂上耳朵也不行,就好像声音是从脑袋里发出来的,一直在回想。
萤雪感到心烦压抑,不能说话赶它们走,也不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她觉得她会撑不到最后,她的理智正在被瓦解,那些低语太难听了,琐琐屑屑的,简直让人崩溃。
是啊,这样的碎言低语一个男人都经不住,何况是个温柔似水,恬静淡雅的少女呢?这是精神污染,听越久越难受,甚至会让人呕吐晕眩,她能受得住,还能抓稳招魂幡守住结界不掉队已经是很坚强了。
橙彩也遇到了,不过对她来说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甚至不痛不痒。
『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还没死呢!你不能听那个骗子的话把我们往死路上送呀!』
橙彩莫不做声也不会回答,心里也不会做任何回应。
或许夜河会骗她,但她宁愿相信夜河也不会相信这盏灵灯。
『公主难道你就不愧疚吗?在你眼里我们什么都不是吗?你为什么听不进我们的话呀?公主!』
橙彩依然不为所动。
『为什么你能这么狠心?!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又要如此对待我们?!你们好毒呀!全是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橙彩看着前面的棺车,用眼底余光看灵灯,一直保持着,从头到底都是如此,没有一丝改变。
『虽然你不能说话,但你无动于衷那就表示默认了。我们很不甘!你要帮我们报仇,是那个少年做怪,我们不怪你!只要你报了我们仇,让他陪我们一起上路!』
橙彩犹如木头人,不管是真是假,她始终如一。
回到极光这边,他一直很忐忑,这路太难走了,连台阶都有,震得他手臂发麻,但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无论多难都要坚持。
他一直紧咬牙关,突然,他又想起了老司机的话。
老司机后面还说,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就把平安符取下来,用热米酒泡洗,然后在最猛的太阳时拿去晒了一个小时晒干,不敢多晒,怕掉色。
老司机还是找了一份拉卡车的工作,但比上一份的钱少,也还是开夜路,他依旧挂上了他之前的平安符,一开始老板也一直催他开快点,最好是能跑多几趟。
但他跟老板说,老板可以降他薪水,但他想开慢点,否则见诡都停不住,就直接撞上了。后来老板也不催他了,任由他怎么开,一年后老板还给他加了薪,他一直都是最适合的慢,其他司机难免磕磕碰碰,只有他未曾有过维修,年审也轻而易举的过了。
他说“生死攸关的意外横祸平安符会管,自己作死的它不管,死不了残不了的它也不管,那些事静下心来,自己咬咬牙吃点亏就过去了,只要不死不残不干坏事,那有什么好怕的?!平安符就救过他,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急不来也怕不来!”
那个人不是谁,就是曾经极光的父亲。
想到这个,极光眼里迸发了炙热的光彩,咬咬牙吃点亏就能过的事,他现在有黄铜甲,身为力士,拉车怎能歪歪扭扭?!
极光体内涌起了一股清气,洗涤了全身,双手双脚身躯都如铁铸一般稳如泰山,他与车浑然一体,哪怕车轮悬空,依然不见一丝动摇,平平稳稳的行驶着。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极光的影响,萤雪也突然坚定了起来,既然低语就在脑海里,她就请她的山神保佑她,她要在她脑海里默唱安魂曲。
她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自己的歌声,一开始还被低语压过,但不知怎么的,这歌曲有回音,就像有人在唱歌曲给她听一样,她就越来越想听那人唱,慢慢地她脑海里,只有那人的歌声了。
回到夜河这边。
夜河也没用多久,就走不到十步就看见了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好不热闹,他把面具斜提到右鬓顶。
也是十步之遥,他快步走了过去,途中,不知他说了什么,他手上突然变出了两个大红包,来到领头的敲锣手跟前。
“我是来贺喜的,麻烦通融一下”说着就递上了一个大红包。
“好!那你就去跟新郎官祝贺吧!”锣手接过红包,也不遮掩,收进袋里,这是买路钱。
夜河来到穿红袍挂着大红花的的新郎官面前,毕恭毕敬的。
“小的是来送贺礼讨点彩头的~恭喜大官人喜结连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祝词说完也递上了大红包。
“好!赏!”新郎官接过贺礼,从腰间接下一串铜钱,便递还了夜河,夜河双手收捧,然后道谢。
“谢谢大官人赏赐!”
新郎官也抱拳回礼夜河,就此迎亲队伍就走了。
夜河把铜钱挂在脖子上,这钱是用来开鬼门关的。
夜河转头看向他过来的方向,看车有没有跟上,他不能往回走,往回就是阳间了,不能退,所以只能等。
夜河在心里祝愿。
“希望他们能平安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