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修文的消息要比同事的晚很多。
姜晓等了一天,又一天。
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敲开了叶章的书房。
这两天和往常一样,她必须准时出现在餐桌上,和叶章一起共进早餐和晚餐,但他们之间,一句话都没有。叶章把她当成了空气,但有时能捕捉到叶章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侵略性的目光。
之前叶章和她发生言语和肢体上的冲突,他会不停地逼问她“黎秋白在哪里”,现在他一句话也不问了,这让她比前几天更抓狂。是黎秋白已经回来了吗?他只是想继续把她困在这里面吗?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去问吴管家,吴管家只是说,“姜小姐,少爷的事情除非他主动对我说,我们都是不会过问的。”
叶章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见到她进来只是恹恹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专注于眼前的电脑上去了。
姜晓在他面前坐下来,希望他能抽出短暂的时间,和自己谈一谈。
但叶章今天似乎特别的忙,鼠标一直在响,键盘的声音也响个不停。
她在那里坐了很久,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这是一种新的心理战术吗?忽略她,让她像个幽灵一样,虽然在这屋子里出入,但没人眼里有她。
姜晓忍无可忍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叶先生。”自从上次她直呼他名字,见到他那种反应后,她就一直这么叫了。“你有找到我男……骆修文的下落吗?”
叶章的视线仍然缠在电脑上,眉头皱着,仿佛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过了好一会儿,当姜晓第15遍往他脸上瞟的时候,他才说:“没有。”声音里透着一股厌恶。
姜晓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第二天,她又准时坐在餐桌旁,叶章端着一杯美式咖啡慢慢地喝,左手边摆着一份商业杂志。年轻的佣人走过来,围裙里面穿了一件紧身的T恤,明黄色的,非常打眼。她走得很慢,细软的腰肢扭来扭去,在接近餐桌的时候轻轻崴了一脚。
她把一份刚烤好的面包片放在叶章面前,但他头也没抬,连一个单音节都没有说。
汪谷玉感到有些遗憾,离开之前,又看了他好几眼。
姜晓低着头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个每天早晨都负责把早餐摆上餐桌的小女佣。她偶尔会遇到她们——年轻的、年老的女佣,但她们都不会跟她说话,年轻的那一位甚至连一个笑容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甚至她对姜晓有一股没来由的怨气。
李阿姨在厨房里熬海鲜粥,是叶少爷昨晚上吩咐的。汪谷玉噘着嘴走进去,把餐盘往操作台上一扔,弄出不小的动静。李阿姨搅着锅里的粥,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了?少爷说你了?还是少爷又跟那位小姐吵了架?”每次叶章跟那位新来的姜小姐一吵架,汪谷玉就心情不好——她替叶少爷感到不值,往家里请了这么个玩意儿。
天天什么活儿也不干,全让她和李阿姨伺候了,但住得比她好,生活一点烦忧都没有,还没事找事地跟叶少爷作对。
“这样的女人!”她恨恨地在心里骂,“李阿姨,你说她是不是少爷的那种人?”
李阿姨专心弄着粥,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弯弯绕绕,直接地问回来:“那种人?哪种人?”
汪谷玉咬了一下嘴角,轻轻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倒腾那个盘子去了。
一个盘子,她在水槽里洗了五六遍还没有洗完,李阿姨急着用水,从她手里抢过盘子,三两下擦干净摆好。她这才发现汪谷玉的不对劲来,但什么也没说,从碗柜里抽了两只碗,摆上台面。用勺子舀了两碗,放上托盘。
正要出去,汪谷玉黏上来,从她手里把托盘抢了过去,“李阿姨,我去我去,您歇着。”
汪谷玉出去了,李阿姨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她很不赞同似的极轻地皱了一下眉。
姜晓的位置离厨房更近,但她绕过去,先停在叶章面前,把托盘放下,双手捧起碗,但只有大拇指和食指扣着碗,其它六根手指头往外张着,用这种过时的妖娆把那碗粥放在了叶章的面前。
叶章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有一丝笑容,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那本杂志上去了。
那这一眼也让她本来阴暗的心情变得阳光明媚起来,所以给姜晓端粥时,她脸上还流露着一种幸福的笑意。
汪谷玉满脸笑容地回到厨房,这回动作麻利起来了,李阿姨察觉到她的变化,想说点什么,对着她的侧脸张了好几次嘴,但每次话到了嘴边,又自动被吞了回去。
“李阿姨,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呢?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赶紧去休息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汪谷玉边说,边把李阿姨往外轻轻推了推。
李阿姨终于下定了决心。
“谷玉。”她的神色非常严肃,平常的那种温柔被严肃彻彻底底给盖住了。汪谷玉心里打鼓,她有种直觉,知道李阿姨将要说什么,但一时间她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岔开这已经进入轨道的话题,所以她只好干巴巴地答了一声,“嗯?”
“我们在别人家里做事,不要把心思……”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摔在地板上,破的撕心裂肺。
紧接着是姜晓有些破音的怒吼。
她们之间一场才刚开始的严肃谈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两种声音打断了。李阿姨回头的那一刹那,汪谷玉舒了口气,紧接着越过李阿姨,往餐厅的方向张望。
她的脸马上垮下来了。
白色的米粒和碎片一起躺在地板上,是姜晓打碎的。她很激动,手在空中大力挥舞了几下。然后跑上了楼。
叶章的脸色也很难看,汪谷玉期待着他能冲上去给那个臭脾气的女人一巴掌,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用抬手抚了抚额头,然后站起来,绷着双眼将面前那碗粥也扫到了地上。
又一声脆响,然后他就消失在那扇门后。
“那个女人真该死!”汪谷玉低声咒骂,最后朝着楼梯大声嚷嚷起来,“尽给我们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