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孤儿吗？”俞钱纳闷地问云韭。
“还有亲戚的。”她硬着头皮道。
“哦。”俞钱自然不信。
这二年俞钱近水楼房，频频买房，有点钱都垫到房子里了，外面能借的也借遍了，她其实也知道云韭的原则，不愿掺和炒房的事。
她还想争取一下，又絮絮叨叨地说那二套房源有多好，自己又在销售部，分分钟可以转手。
云韭沉默了一下，建议道：“这次能批准你的方案，主要原因还是资金紧张。
如果你能签下这二套，对公司是好事，如果你可以给公司做一点什么承诺，或许公司可以减少你的风险金，也说不定。你可以争取一下。”
共事多年，俞钱多少也知道她的个性，知道多说无益，匆匆地挂了电话。心中却大骂她不仗义，要不是和男朋友吵架的时候，还想蹭云韭的地方住，真想立刻跟她绝交。
云韭靠在座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现在是投资房产的好时机吗？以上的哪一次房地产的低谷不都爬起来了吗，事实证明，房价的底部也在逐步抬高。
或许俞钱是对的，她在想，如果有一天，房价上去了，自己会不会后悔今天这样的机会？
我只赚自己该赚的钱，利用职业之便投机不是我的风格。想到这一层她的心终于又平和了。
海杭各大开发商争相打折促销，愈演愈烈，想想周复明推迟印刷也是有道理的。
但是，房地产是有周期性的，今天的有道理，对明天来说，可能就是错误。朱总说过，低谷期正是拿地的好时机，便宜还随便挑。往往等一年半载项目开卖的时候，市场已经转暖。
但是人做不到那么理智，总是在低谷中张皇失措，失去对未来的机会。云韭长叹一声，虽然车上开了空调，她还是感觉到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到了家，看了看桌子上面包的生产日期，还好，还可以吃。她赶紧冲了一大杯麦片喝了，这才有了一点暖意，感觉到又回到了人间似的。
她打开电脑，嘴里啃着面包，眼睛却盯着屏幕，这几天因为房闹的事，房地产论坛空前热闹，各种小道消息横飞。有说房闹的都是英雄，也有的说他们已经被抓了。
QQ里，网站的记者刘海发来信息，说要预约采访云韭，让她对近期房地产市场，谈谈看法。还说要编入海杭的高端地产访谈专栏里。云韭最烦的就是这种无聊的事，干脆匿了没回信息。
夜色已深。这一天她太累了，她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
她突然回想起白天赵总对自己热情洋溢的褒奖，这是这一天里唯一令她愉悦的时候吧。他的声音洪亮，温暖。以赵总的位置，承受的压力远大于自己吧，他的状态却那么松驰，真的不简单。
她是一个习惯自我反省和对话的人，就象是一台不停运转的发电机，给自己能量，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
直到她累的不行，和着衣服躺到床上时，那不停转动的思维的齿轮才渐渐停止咬合，静待另一个黎明。----------------------
黑夜，它默默包容掩蔽一切，总让人神秘莫测。
所有不安的痛苦的幸福的，仿佛只要滑入睡梦，便可以暂停。但是易婉君还不能睡。
大棚里的彼岸花即将进入花期，红艳艳地打着花骨朵，只待灿烂吐放，展示傲人身姿。易婉君面无表情地给一捆捆的花束捆扎打包，手脚麻利。
再过几个小时批发市场的人就要来提货了。哑夫已经歪在花束旁睡着了。夜很静，田头的虫鸣此起彼伏。灯火把她孤单忙碌的影子打在棚壁上。
实在太累了，就打开手机，上面有云韭的照片。日子流水一样过去，云韭离家已经快九年了吧。
开始的时候是她给女儿寄生活费念大学，后来她工作了，就换成了她往家里寄钱，可是女儿，却再未回过家，甚至电话也没有。
很好。这才是自己的好女儿！这世界不会因为你的善，你的软弱就对你网开一面，多些眷顾。有些苦难不应该由她来承担。远离这个地方，就是远离苦难。
你长大了，我没有能力护你周全，只能希望你够坚强，顶天立地，不受欺负。只要你是安全的，这辈子我可以不再见你。
批发市场的朱二来了，推开大棚的门，带进来一阵风。
婉君擦了擦眼睛。
“韭儿妈，又想女儿了？”朱二问道。他是云韭的中学同学，做过同桌。
“风眯眼睛了。”婉君笑笑。弯腰帮他搬花。
朱二敢紧上前，抢着去搬。一边道：“云韭今年能回来吗？”
“看吧。”婉君头也不抬地拾掇着花束，一捆捆整整齐齐地码上小车。
“韭儿妈，你知道吗？云韭现在混的可好了，号称地产界的战神，没有她卖不出去的楼盘。还有，她好象刚换了工作。不回来肯定是忙。”
“你是在网上看到的？”
“是微信上。”朱二笑道。云韭是他们这个穷山窝飞出去的金凤凰，做的是大业务。他一直关注云韭的消息，无意中发现了朝阳推广的公众号。
“那是什么？你可以教我用吗？”
“好啊。你平时不打电话给韭儿吗？”
婉君看向他，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一点她的消息。”哑夫这时醒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说话。他的聋哑是天生的。听不见，只能是看口型。
“为什么？”朱二实在不能理解。不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连电话也不打？
“不想打扰她。除了吃饭了吧，早点睡觉吧，这些无用的话，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头疼脑热的，我们彼此干着急也没用。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打理一切，也不想让她牵挂。”
朱二长叹一声，就因为对女儿没用了，说不出有营养的话了，就不联系？可是云韭也不主动联系吗，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终究是厌烦了，连带她的妈妈也不要了吗？
朱二心头涌上一种莫名的惭愧，当年，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云韭一家在小镇上受的排挤和苦，他是一清二楚。
本来以为，云韭大学毕业把把父母接走享福的，没想到他们现在竟然连联系都没有。云韭是太冷漠，太不近人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