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无论是幸福愉快的甜梦，还是一夜的辛苦，黎明从来不爽约。俞钱盘算了一晚上，怎么让小花总同意让她三万元定二套房。
第二天一早兴冲冲来到公司，便有保安跑过来告诉她，大事不好了，海东在建的三十三号楼样板房，凌晨失火还死了人。
一个上午没见到小花总。俞钱终于打听清楚，这次遇难和受伤的都是外包的施工公司人员。据说小花总一夜没睡，一直在处理这事。
闻风而动的记者纷纷扑进海东的销售部，找俞钱了解情况。
前不久房闹，砸坏的椅子凳子和灯具都还在维修中，哪里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俞钱站在二楼的旋梯上，看着一拔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和看客，不由的感叹海东真是倒霉到家了。
她躲进了储藏室，还是被房地产网的记者刘海找到了。
看着一貫快人快语的俞钱苦着脸，一言不发。刘海笑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知不知道风水玄学上说，大楼起火，卖得更旺？”
俞钱瞪了他一眼：“你可不要采访我，再瞎写一通，来害我。”
“瞧你说的。海东每年给我们的广告费不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俞钱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碰到这档子事，小花总定没好心情，自己买房的事也张不了嘴，有效期只有一个星期，看来这次是泡汤了。
“现场你去看了吗，烧的真惨啊，黑漆马乌一片狼藉。”刘海叹息道。
“你看到死者了？”俞钱惊讶地看向他。
“那没有，我住的不远，凌晨的时候被救火车救护车的尖叫声惊醒了。就看到海东这里火光冲天。天还没亮就赶了过来，人已经送医院了。就大着胆子上去瞧了瞧。听说起火物好象是施工材料，由于还未装修好，没有消防设施，无法自救。”
“你倒是很敬业。”难怪他的脸上有黑色的痕迹，手背上也是。
“只是我有些奇怪，现在市场不好，卖也卖不了，何必这么赶工装修？国家早有规定施工单位不得在尚未竣工的建筑物内设置员工集体宿舍。”
刘海目不转睛地看着俞钱，今天的这个大新闻让他心跳。上一次海东的销售部被砸就是他抢的大新闻。
俞钱苦笑。正是因为市场不好，所以要抢着卖，变着法子卖。真卖和假卖掺在一起卖，关键要套回银行的贷款，保障脆弱的资金链。
但是，这些她一个字也不能说，她心里很清楚，她现在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他放到新闻里去，成为他的勋章，自己的恶梦。
俞钱老练地摇摇头：“还真不清楚。”
刘海知道自己问的急了，又补了一句：“最近有销售计划吗？”
俞钱一脸无辜地摇摇头：“不知道。”
刘海笑了起来，知道俞钱已经筑起了铁墙铁壁。此路不通，他还有得是办法。
从海东出来，他马不停蹄地去了房管局，终于查到海东有几幢楼正在申请预售。出事的那套样板间就位于其中的一幢上。
还拍到了他们的预售楼花表，他终于心满意足，又是一篇图文并茂的报导，腹稿已经呼之欲出。
他激动地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馆，拿起笔记本电脑手指飞舞起来，连喝的东西也忘记点了。
阳光从落地玻璃洒下来，铺在他的肩上，暖洋洋。四边绿植萦绕，溪水淙淙。桌上插着康乃馨，一切都合他的意。
----------------
云韭早上一到公司，就看到了惊悚的新闻大标题《海杭大火多人殒命》黑色的图片上，点着蜡烛。打电话给俞钱，她的手机关机。
周复明哼着小曲，拾阶而上，看到云韭，指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云韭跟了过去，看到他的脸上绯色未退，酒气熏天，估计是喝了一夜大酒。
他笑哈哈地道：“我本来以为我的日子是最难的，没想到小花总抢到了我前头。前几天销售部被砸了，现在死了二个重伤一个，好，活活拖死他。”
云韭暗自惊讶，都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没想到周复明竟然是反的。
“这也是个提醒，水火无情。城市的良心是下水道，地产项目的良心是消防。”云韭淡淡地道。
“拉倒吧。现在的消防都是样子货。海东是人品差，倒霉撞上了。海东是我们的直接对手，所谓此消彼长。你这二天手头的事停了，带二个设计师专门到地产网上，帮他们宣传宣传，这是天赐良机。你的文采那么好，定然可以让他们几个月翻不了身。正好我们的项目可以冲出来。”
云韭不相信似地看着他：“我们同属城东版块，携手共同炒作，才是最有效率的呀。”
“你呀，就是太认真。他又不知道是谁灌的水。我们又不会傻到署上自己的名字。”见云韭未动，他多少有些不耐烦了：“看来你有不同意见？”
“我觉的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查缺补漏，不必再落井下石拉仇恨。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也为此付出代价了。我们做我们自己该做的事。”云韭直语不讳道。
周复明脸上露出了不屑：“我忘了，您是思想高洁的战神，怎么会做这种事？当我没说吧。不过我提醒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屁股决定了立场。
生在朝阳，就要为朝阳打算。还有人生就应该图个痛快，快意恩仇。无论你多么的洁白无暇，这个世界是黑的。”
那我也愿意去寻找光明，无愧我心。和海东结仇，朝阳也落不了好。我有信心凭专业能力胜出。但是这句话只在她心中，她自知说服不了他，也就不愿再浪费唇舌，徒增不快了。
“你总是不开笑脸，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人生百年，不，倒计时看可能是以年计，可能是以月计，也可能是以天计，何必太认真？人善被人欺，为什么不先发制人呢？”周复明反过来做她的工作，心中慨叹道，她哪里有战神该有的犀利彪悍？是不是自己找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