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朔方节度使府
正堂大厅之内南宫胜、南宫合、南宫蒲三个人正坐在大厅内,厅中一片寂静半天没有人说话,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一个个紧紧的抿着嘴唇沉默不语,场面上的气氛很是压抑。
过了好久,还是南宫合勉强的先开口了,他对着南宫蒲说:“三弟,这几个月打探下来长安那里丝毫没有消息,之前华阴县那里得来的消息怕是不准吧”听到他的问话,南宫胜也看着南宫蒲,想再听听南宫蒲的意见。
南宫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他抬头看着对面两个人开口说道:“大哥、二哥,华阴那边的消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除了五老村问过的几个年龄最大的村民之外,我又派人去了当地县衙的户房查验过当年的户籍典册。
当时天下初定,华阴当地人丁凋敝丁口本就不多,而且那个时候为了地方安宁,朝廷对于户籍的监管还是比较严苛的,所以但凡是由外地迁入的外籍户籍基本上县衙都有详细的记录。
因此我派人再详细调阅了当年的档案之后确实印证了五老村那些人的说辞,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先是由咸阳迁入了华阴并且在五老村落户,然后那户人家又在五十多年前迁走了。但是那个时候,户籍管理逐渐松弛而且他们迁入的又是人口众多的京兆府,京兆府人口有几十万户之多,档案典籍汗牛充栋历经多年又多有缺失,这详细的下落...却是暂时无法确定。”
说道这里南宫蒲也是暗暗发急,这眼看着都已经拨的云开见月明了,可瞬息之间又是乌云蔽日....
...“唉,可怜的琰儿呐”南宫蒲心里一阵感叹。
“那个人的姓氏确定了么?”南宫胜开口问道。
南宫蒲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根据华阴县户籍记载最早由咸阳迁入的人姓赵,叫做赵鹰的,后来又得了个儿子唤做赵兴的。至于姓秦的么....怕是后来改了姓氏。据说此人乃大秦遗民,其子年幼时又常常以老秦人自居。类似这样的人家往往都和前朝牵扯不清,我朝建立以来也总有些人为了表示不忘先人改为秦姓的。加上终南山中那位隐士的诉说,这赵鹰应该是和当年的秦宫供奉颇有渊源,怕也是当年的秦庭余孽,所以应该是他不错了。”
听到南宫蒲的话,南宫合嘴里嘟囔着说:“怎滴又是前朝余孽,还有完没完了。这大秦都覆灭上百年了,这留下的手尾还真多啊”
南宫胜听到这话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理他,只是正色的对南宫蒲说:“既然已经确定灵丹秘法就在这姓秦的人家手中,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抓紧时间找到这户人家。这些年咱们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四处寻觅,却半点有用的法子都没找到,这次既然已经确定这个消息,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找到那人的下落,这样琰儿才有救。”
南宫合和南宫蒲都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时候南宫蒲的脑子中却没来由的跳出一个身影....
他此时有些莫名的感觉:“这姓秦的....会不会和那个自称秦忘的旅帅有些瓜葛....?”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哑然失笑,这也太扯了吧。总不能因为都姓秦就说他们之间有关系吧...
“真是疑神疑鬼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扯到一起...”南宫蒲暗自嘀咕
看到南宫蒲神色怪异又心不在焉,南宫合就问他:“三弟,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听到问话的南宫蒲才回过神来,他无意识的看了问话的南宫合一眼,然后才回过神儿来:“....哦...二哥刚才问什么?”
南宫合很是无语,也不知道这老三今天怎么了,感觉神神叨叨的,他又问了一遍:“我刚才问你在想什么?怎么看你刚才的样子心不在焉的。”
“哦,二哥问我这个啊”南宫蒲恍然大悟,然后他有些迟疑的对南宫胜说:“大哥,我刚才想起来这次在长安附近遇到的一件事情和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人和我们在找的人有些关联,可能是我太过多疑胡思乱想吧。”
“哦?”南宫胜和南宫合有些吃惊,自己这个三弟一向以多智善谋著称,南宫家很多大事情背后都是他在出谋划策。不仅如此南宫蒲可能因为总是揣度人性、策划计谋,所以往往比一般人多了一些玄妙的奇特感知,总能在别人完全想不到的情况下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更为难得的是,很多时候南宫蒲的这种玄妙感知还是很灵验的。
“三弟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又是什么人,能让你联想到咱们的事情?”南宫合催促南宫蒲,而一向稳健的南宫胜也屏气凝神仔细的听着南宫蒲的解释。
南宫蒲想来一下,然后开口:“这次我带着琰儿去终南山的半路之上碰见了一件突然事件,然后遇到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这人就自称姓秦。”
南宫合有些失望,他看了南宫胜一眼然后说:“三弟,这哪儿跟哪儿啊,天下姓秦的何其多,不说别的,就咱们朔方军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姓氏相同有什么奇怪的。”说完这话他又转向南宫胜:“大哥,你说是吧....”在他看来南宫胜必定也会觉得老三太过牵强附会了。
可是出乎南宫合的预料,听到南宫蒲叙述的南宫胜倒是来了兴趣,他和一直大大咧咧的南宫合不同,能坐上天下第二藩镇节度使宝座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弟的本事,如果只是老二说的那么简单,那自己这个三弟绝对不会在讨论如此重要话题的时候心不在焉想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
“三弟,你详细的把这次事情说来。”南宫胜抬手制止了南宫合的话头,然后严肃的对南宫蒲说道。看到自己大哥这么认真,南宫合也闭上了嘴,怏怏的竖起耳朵听南宫蒲说话。
南宫蒲点点头,然后略略的组织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说道:“大哥、二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是我绝对不是仅仅因为这个人也姓秦就捕风捉影的把两件事情牵扯到了一起。而是这次的事情的经过你们知道以后估计也会觉得这个人怕是来头不小的、”听到南宫蒲的话,刚才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南宫合也有些诧异,他看了自己大哥一眼,也开始郑重其事的示意南宫蒲说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我带着琰儿和二十多个家里的近卫赶往终南山,路过鄠县近郊大概二十多里的时候.......”南宫蒲非常详细的对南宫家的其他两人讲述起了当时遇到秦忘父子的经过.....
....良久之后,听完讲述的南宫胜和南宫合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和深深的怀疑,紧接着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望向南宫蒲。
南宫蒲苦笑一声:“两位兄长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这件事非常匪夷所思,坦白说小弟也自认为纵横沙场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可这回遇到的这个自称秦忘的人...别说见过,就是听说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南宫胜轻轻抚着颌下的短须沉默良久,他是战场上的老人儿了,自年少之时就随着父亲从军出征要说有关军伍之事他可以说是行家里手。南宫家将门世家他和两个弟弟也都是武技高手,这些年他不仅久经战阵而且对江湖上的一些高手名宿的手段也算非常了解,甚至也有一些武技高深的江湖人士在暗中替南宫家效力,可是任凭他如何见闻广博也从来没听说过能有人做到三弟所描述的那人的手段的。
南宫胜倒是不怀疑自己三弟是在危言耸听,但是按照南宫蒲的叙述如果那个自称秦忘的人真的身手如此可怕那么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无论这个人是江湖中人又或是军中将校,那么此人必定是一方名宿或者军中名将,如此以来在江湖上交游广阔、军中人脉深厚的自己绝对不可能毫无印象,可是南宫蒲讲完经过之后任凭南宫胜如何搜肠刮肚都实在想不出帝国军队或者江湖上有着这么一号人物,这个情况就让他对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深表怀疑了。
“大哥,对这样的人你可曾有所耳闻?”南宫合看南宫胜半天不说话有些急躁了,他一向只在朔方军中任事很少关心朝堂江湖的事情,南宫蒲说的事情对他造成的震撼不可谓不大,但是他毕竟不像南宫蒲那样沉得住气,在他想了半天想不出结果来之后就习惯性的开口询问南宫家的主心骨南宫胜的意见了。
南宫胜摇摇头,感慨了一下:“看来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一山更有一山高啊。老三的话我是不怀疑的,只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此人的背景确实非比寻常。”他又再次向南宫蒲询问:“按照你的说法,这人怕是最多三十五六的样子咯”
南宫蒲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很肯定的说:“这人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最多也就七八岁的模样,而此人的年岁绝对不会超过四十。”
南宫胜和南宫合再次对视了一眼,眼中的迷惑更深了。南宫合开口说:“这人会不会是宫里.....”他话还没说完,南宫蒲果断的打断他的话:“二哥怕想多了,这人绝对不可能是內侍宦官,这点小弟还是很肯定的。”
南宫胜和南宫蒲都明白南宫合的意思,他或许以为这人可能是大内禁宫出来的皇家供奉或者皇帝贴身秘卫一类的人物,可是正常情况下皇家供奉绝对不可能只有不到四十的年纪,而至于皇帝的贴身秘卫则全部都是內侍宦官,绝对不可能是成年男子....譬如大家都知道的鱼承恩就是宫里的总管大太监....
“应该不是宫内的人”南宫胜这个时候开口了,其他两人停止了讨论开始认真听着这个南宫家家主的意见。
南宫胜略微沉吟了一下,一边思索一边说着:“既然不是宦官又那么年轻肯定不是宫里的人。至于军中么....”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脸色怪异的问南宫蒲:“三弟,你也算武艺精湛,你估摸着自己和他相比如何?”南宫胜看着稍微有些不自然的南宫蒲,也不避讳很直接的又换了个问法:“或者说你能在他手上撑过几个回合?”
南宫蒲干咳了一声,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倒是很坦荡的回答:“不瞒两位兄长,小弟扪心自问,若是马下步战....怕是最多能撑过两招...”他又想了一下又说道:“估摸着若是马上骑战....可能一招都撑不过...”
..............听到这话,大厅之中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会儿的气氛更显得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