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垣越是这样想时九烟就越是不会如了他的意。
“娘娘说话可真是差矣!本官无事就不能见自家女儿?长熙又是哪一条法律规定了?”
“自然是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的,本宫也没说不许丞相大人见妹妹啊。只是有一事,丞相大人还是应该弄清了实情再在本宫面前说。”
听了这话,白垣又一愣,这都是哪跟哪的话啊,他说的那一条不是事实?
时九烟见他这么木鱼,便也不绕弯子,她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然后又抛了个话茬出去,“妹妹这伤,可是要紧啊?”
她说话时,特地看了白雨薇一眼,只见那姑娘简直比她那个木鱼的爹还要木鱼。很明显这已经是战争挑明了,她却是一门心思在想别的。只不过白雨薇心里那点小九九,时九烟还是清楚的。
“薇儿!”
木鱼丞相见自己女儿面对时九烟的话却是好不作声,他便小声的提了一句。
“在……”白雨薇愣了愣,她恍然的回过神来轻轻的应了一声。
此时时九烟的心里也在不禁感叹,此人真不愧是在宫中混开了的,就连发愣也不忘记戴着不属于自己的面具,还是生拉硬拽都拽不下来的面具。
还没等白雨薇应一声,时九烟便已经是犹自上前去了,“王太医可要好好给妹妹看看,这样一双手,毁了可惜了。”
说着,她伸出手去就要抓住白雨薇。谁知白雨薇一个激灵,缩回了手,“啊,姐姐莫要担心,臣妾的伤无碍,倒是姐姐得小心些,若日后姐姐再跌下台阶,许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一句话,把自己受伤的责任全部都抛给了时九烟还不忘了威胁她一句。
然而这烫手的山芋一扔过来她便又给扔了回去,“妹妹说的也是,不过是空扶了本宫一把,还反倒伤了自己,这倒怪本宫不注意,下回本宫自是会注意的。”
下面吵得热烈,上面看得安静。百里轩就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的望着下面三人唱戏。
时九烟说话的声音不高,但能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她刚才说的那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他们什么为了救我受的伤,那明明是她自己作的!
此话一出,时九烟便觉得浑身难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她,有诧异的,有怨恨的还有不可思议的。可她压根就没有打算去理会。
百里轩坐在上边仔细端详她,现在将她说的话与她的样子联系在一起还真是颇为符合了。
那一身肮脏的衣裳,那一头鸡窝似的头发,还有那满是泥巴的脸和手,说好听了是失足摔了一跤,说不好听了就是从泥潭里滚上来的。
想到这里,百里轩又皱了皱眉头。
站在白雨薇一旁的白垣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他赶忙侧身上前一步拦在白雨薇和时九烟中间,抱了抱拳随后便转头跟白雨薇道:“薇儿,今日皇上在场,你大可放心的讲实情全部都说出来。臣就不相信皇上还不明事理了?”
时九烟没作声,只是捂着嘴轻笑了一声。
感情这个丞相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都快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索性就拉一条大鱼下来,反正淹死了也能饱个餐。
白雨薇显然有些坐立不安,可奈何戏都演到一半了,总不能中途停止吧。停下是好说,只怕到时候百里轩治她欺君之罪,判了她的刑,毁了她的大好前程。又奈何自己那“受伤”的手还在王太医的手上包扎着呢。
“姐姐,臣妾惭愧,还望姐姐不要生气。这伤是臣妾自己不小心弄的,倒也劳烦姐姐挂心了。”她一副快哭快哭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软绵绵的,再看她这个人,眼睛里竟然还泛了泪,一脸楚楚动人的样子当真让人看了会心软。
但是,她时九烟不会。
她还没有开口,白垣便先她一步开了口:“娘娘,小女为了救娘娘伤了自己的手。无论救到是否也是有这样一份心的。如今娘娘为了自己的颜面怎可说是小女自己伤的呢?”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明明他自己家女儿都承认了,这手就是她自己伤的,可奈何一个木鱼的丞相就是不依不饶呢。
她脸一黑,冷哼一声就道:“丞相,你可有见到实情啊?你若说本宫为了颜面而污蔑她,那本宫问你若本宫当真为了颜面,如今还会这般模样站在大殿上?”
她一刻不停,接着又道:“丞相一口咬定是妹妹为了救本宫而受的伤,那敢问为何妹妹身上如同水洗般干净,而本宫身上又为何如此肮脏呢?”
这句话一出,白垣似乎是找到了鸡蛋缝,想也不想就往里面钻,生怕迟了,缝就没了,“娘娘刚才有说小女空扶了,既然如此,衣裳干净又有何不对呢?”
时九烟一笑,“对啊,自然是对的。既然空扶了,衣裳又是干净的,那敢问这伤从何而来啊?”
紫云宫在回荡完这句话后便再没人作声了。或许是在思考对策,又或许是在思考时九烟说的那一番话。
而丞相白垣,则是即可意识到自己钻的不是蛋缝,而是一条死胡同了。
原来从一开始那句“空扶”的话便是一个假象,为的就是来个瓮中之鳖。只是人家诱饵还没放进去呢,他自己倒是愿者上钩了。
一旁忙活的王太医见着形式不妙,哆哆嗦嗦的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匆匆撂下一句“淑妃娘娘好生养着”便离开了紫云宫。
进了嘴巴里的白垣还妄图挣扎一番,“不管如此,皇后娘娘既然是后宫之主便应该照顾其余娘娘,如今小女受伤,娘娘不仅不为她请太医还在此番奚落,如何让百姓臣服啊!如何让宫中之人臣服啊!”
时九烟本就像找个时机把他那一娄子的破事都给都出来,谁知她还没等多久就有人把机会双手给奉上了,“丞相管得可真是宽啊,本宫觉得你应该住海边而不是内陆了。如何使百姓臣服,如何让宫中之人臣服那是本宫的事。倒是丞相自家后宫还没打理好,大妻小妾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的,便还敢与本宫叫板了?既然如此,那本宫也该虚心讨教讨教,赶明儿本宫换个夫君,也弄个后宫,也来个满城风雨,丞相意下如何啊?”
一语仿佛是重锤般直勾勾的砸在了白垣的脑袋上。
他前一秒还庆幸时九烟没把这事给抖出来,可是他还没说上几句话那事情就无缘无故跑了出来。现在倒好,时九烟这么一说,若是皇上当真了,那还得了?直接罢了官,贬谪到黄州去还给安个挑唆皇后的罪名,这锅,他可背的太大了!
白垣盘算着要如何去回这话的时候还不忘记看看一旁的白雨薇。
这下好了,得罪了个皇后,得罪了个皇上,就连自家女儿也得罪了。看到白雨薇那一脸的黑线,白垣的脑子里就再也装不下什么对策了。
感情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谁谁都得罪,他都能回家种田去了。
时九烟也不管这些,她直接越过白垣这堵墙就转到了白雨薇面前。她对着白雨薇纯良的笑了笑,迅速伸出手去准备抓她的手。
白雨薇此刻是心情不好,但还没到待机的状态。她眼见着时九烟的手快要逼近自己了,猛地一缩,嘴里还不忘轻吟一声。
谁知道呢,白雨薇这么抽了,人家时九烟的手还在半空,离她八丈远呢!
见此状况,时九烟哑然失笑,“本宫这还没有隔山打牛这一奇招呢,这还没碰到妹妹,怎么妹妹就叫起来了?”她也缩了缩手,“那妹妹可要好生远离本宫些,免得下次真的伤到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