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渐渐地从他的身上消释去,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壮汉,眼中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抹不解的眼色。
“你这是为何?”
壮汉苦笑,“同为一族,唇亡齿寒,还请殿主饶他们一命吧”
“殿师,”这次响起的并非是老者苍老的声音,而是他原先的魔殿殿主的声音。
他双手扶起壮汉,身上苍老的面容如同一层虚无的薄雾一般,一阵凉风轻轻拂去,他不染沉俗,妖异俊逸的面孔现了出来。
他此刻不复魔殿之中的威严,“若是你愿意,直管说就是,我何曾不听你的”
“你何曾听得进去,”壮汉苦笑,顺势而起,同样是慢慢消去了那层伪装。
殿主一愣,竟是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你已经一千多年没这样叫过我了”护法微微有些感叹。
殿师,整个魔殿的教师。稍有点地位的无一没有受到过他的教导,地位低微的也俱都以此为荣。
殿主也曾是他的弟子,只是当践位之后,贵为魔殿的王,地位已经凌驾于他之上了。
这样的人,已经不需要师尊了,师尊的存在只会削弱他的威严。
也是如此,每一任的殿主都不会有师尊,每一任的殿主都是如此的独断专行,魔令下,无人敢不从。这又何曾不是一种悲哀。
“当初殿师所说执儿已经长大以来,便再也不曾叫过了”殿主轻声说。他扶着护法,如同牵着年迈的父亲一般,“殿师昔日的教诲,执儿至今也时时感怀于心”
“此次过后,我将回去魔窟长老殿中休眠,魔令我将一并交于你,”护法的面容显得有些落寞,“届时,你将彻底的成为魔殿的主人,统领我魔殿千万魔种”
殿主面容一僵,旋即脸上略显僵硬的笑了,“殿师不想看执儿消亡八族了吗?”
护法定眼,深深的看了殿主一眼。旋即低下了头。
“那孩子殿主可以放了,只是在这乱世也过不长久”护法没有回答殿主的话,只是轻声说着,他轻轻推开了殿主的手,一人上前,“你心怀恻隐之心,怜悯之心,因此并不适合当殿主”
“为师也知道你不想当殿主,但嫡系一脉只有你觉醒了血脉之力,统领魔殿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宿命”
“宿命吗?”殿主眼神显得有些飘渺。
护法微微点头,他不知不觉地走至了女子旁边。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用手托着,缓缓接近了女子。
神奇的是未等护法将之放入女子口中,珠子便化作了一道透白清流,缓缓的脱离了他的手心入了女子口中。
护法起身,召来三名弟子。“将之送入王府中的传送阵内”
“是,护法!”大罗王府的人临走前特意的将之传送阵留下,传送阵通往极都,想必是料想他们不敢去才这般的作为。
随着女子与婴儿一同被带走,殿主也没再阻拦。
“殿师……”殿主神色恍惚的看向护法。
护法轻轻摇了摇头,最终也只是眼望着落寞的看了一眼,僵硬地笑了笑,化作流光,黯然离去。
“我知道我做的让你不如意,但我又何曾如意过,”殿主说,“只是我们都处在了一个不适合的位置,我能理解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一下我呢”
终究护法还是离去了,殿主远眺远处,一道流光消弭在天际。
他的眼眸渐渐泛起了冷意,一层阴暗的色彩再次无声的爬上了他妖异的面孔上。
淡淡的黑气再次萦绕而上,并如同蛛丝一般蔓延开来,渐渐地将周边魔种弟子笼罩在内。
众人惊恐万分,脸上带着绝望,正欲开口求饶,却不想黑气却因此通过五官进入了体内。未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
一阵搅力从体内传来,他们顷刻间被搅成了粉末,俱都化作一道飞灰泯灭不见。
他面容淡漠,如同君王一般扫视四周一眼。于他而言,这些魔种的存在不仅会有损他的威严,还会让一些僭越者变本加厉。
“吩咐下去,铲除大罗练骨以上有生力量,速速退出大罗领地”殿主昂头朝着天际冷喝,“另,不得暴露身份,有违者,旁人可就地任意处置!”他的声音奇异的单单传进了每一个魔种弟子的脑海中。
每一个魔种听到后均都止步,旋即眼眸都恍然一凝,纷纷加快了攻占的步伐。
一场杀戮,一声声哀号愈发的急促,鲜血流落出街头,乌鸦环绕在天际不时发出悲鸣,心中虽乐却不敢下地取食。火中取栗。
大罗上下,不知不觉地被一层厚厚地阴霾笼罩住。久久都挥之不去。
大罗的沙漠中,黑袍饶有趣味的挥动长剑,将一名弟子拦腰截断,砍成飞灰。
“原来是栽赃嫁祸,这手段有点兵行险着的意思了,”黑袍感叹说,“想必也是寻找高手拖住郡王一众好手,才有机会成功,否则若是被郡王遇到这些喽啰,只怕也是一眼看穿的命”
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看好这种手段。若是真有实力,何须如此躲躲闪闪,掩人耳目。
“呵呵,看来魔族也是有所顾忌啊,”他说,“只怕也是害怕过早与八族遇上,真是没意思”
他手持长剑,回头望了望不远处城池,那里边的惨叫此时已经是渐渐平息了。
“嘿嘿”他冷冷一笑,转身往更深的沙漠行去。此时只怕唯一还有生人的,也只有这连魔族也一时也难以控制地万里黄沙了。
“那我就等着你们来,”黑袍心中暗暗想道。
横贯数十米的城郭,两旁高筑三十米瞭望塔,底下算不上车水马龙,却也是来往不绝。城楼之上高镶绣金二字“天左”,嵌入城墙七分有余。
随着天净的开启,更多的寻机人因此而来。这里也愈发的呈现去繁盛的迹象。
“爷爷,最近多了好多奇怪的人啊”女娃趴在头发斑白的灰衣老汉身上,憨声说,“他们好像都在看琳儿”
老汉老态龙钟,身子骨却依旧健朗,他背陀着腰一步一步走着,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悠闲自在。
“他们都是从外边来的,对任何人都心怀叵测,处处都带着警惕之心,言行不一,小琳儿觉得奇怪也正常”老汉慈祥的笑了笑。
他一双老眸中血丝遍布,满脸的皱纹中透着世俗的沧桑,朴素的衣衫,和蔼的面容,此刻开口,更如同凡人当中地垂垂老朽,教诲后人一般敦厚。
“琳儿明白,”女娃似懂非懂的昂了昂头,旋即又抱紧了爷爷的脖颈。
“偶,琳儿真的明白吗?”老汉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
“哼,琳儿懂了,琳儿就是懂了,爷爷不许笑琳儿,”女娃憨声说,手上使劲锤了老汉肩膀一下,“爷爷不好,爷爷坏!琳儿不理爷爷了!”
“偶?琳儿要不理爷爷吗?”
“哼,”女娃昂了昂头,没有说话,嘴巴鼓鼓的憋着气。
“哈哈哈哈…”老汉见此洒然一笑。
“快让开!”适时,一声高喝从城池中传来。旋即两列甲士从城中快奔而至。
行人见此来势汹汹地情形俱都闪至一旁,全然不敢多加阻扰生事。
老汉却是不动,只管站在城门中央不管不顾,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笑意,没有一丝惧色。
琳儿好奇的张伸着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俏皮地从爷爷的头顶往前看。倒是姑且地放下了对爷爷生的气了。
踏……踏踏,沉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甲士们凛然一整,崇敬的目视前方。
“老城主这是带着琳儿小姐去玩了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望去,一个身着白甲的将领从城门内缓缓走来。
他面目坚毅冷峻,瞳眼中不时露出一抹寒光。让人凛然一震,不敢小嘘。
“龙伯伯!”
一声兴奋的娇憨声响起,只见老汉背后的琳儿一脸兴奋的挥起了手臂。
老汉面带微笑,幽然的望着来人,感受着远远便传来的一股压力感,他眼中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看来当上了统领,你的修为也没有落下啊”
大统领直直的看向老汉,眼中露出的与旁边甲士一般无二的崇敬,他面色顿时一整,崇声道,“您说笑了,当初您说的修为才是根本,龙华时时警惕自身,从来都不曾忘记过您的教诲”
“如此甚好,”老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侧眼扫视了一下周围严整以待的甲士,有些疑惑说,“不知道今日你们这番劳师动众的,是为了什么?”
“外边是来了哪家的公子贵客了吗?还用得着你们迎接”
大罗与天净一直都有联系,他们这些都是早早的在前几次天净开启之际被送进来的。算是为后来人在天净中寻找了一个居住地定处吧。
起初只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寻找传承殿所在位置,不过后来发现天净的秘境机缘是四处转移,根本没有定处,只是十年才会有一次出现的时机。
不过一来二往的,倒也是在这地方建起了城池来。大罗一些想要隐世的人,倒也是直接就居住在了此地。人也就这么慢慢的多了起来,演变成了今日的状况。
他们也有自己隶属的家族,十年期一到,时常会与外界联系,而时常会有一些贵公子,宗门世子进来历练。所以倒也不怪他会这样的疑问了。
龙华摇了摇头,他望向老汉身后的远方,向前走了数步,掠过了二人,目光直直地显得有些悠远。
“旱雅拍卖场的人来报,遇到了几位伪装成世族公子的人,他们言明不可力敌,因此请我来处理一番”
“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几个小子罢了,请您不必担心”
老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龙华回头,正对上了笑容可掬的琳儿,坚毅冷峻的面容顿时一松,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呵呵,琳儿有没有想龙伯伯啊?”他笑着朝着小家伙点了点头。
琳儿展颜一笑,好看了嘴角一咧,“嘿嘿,琳儿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