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三十分,金穿过警员、社区服务警察和文员们共同使用的办公区。
“很好,你们到齐了。”
她组里的另外两名探员已经落座。邓恩的案子结束后,他们还没怎么来得及休息,但这就是她这组人的工作方式。
房间里摆着四张办公桌,两两相对。每张桌子上放的东西都一模一样:电脑屏幕和不成套的公文架。
其中三张桌子是有主的,第四张桌子没人用,因为两年前警局裁过员。金通常就占用那张桌子,而不是待在她独用的办公室里。
门上贴有她名字的那个地方被人称为“大碗”。它其实只是一个办公区右边最里面的、用石膏板和玻璃隔开的小空间。
“早,老爹。”侦缉警员伍德精神抖擞地同她打招呼。虽然斯泰茜具有一半英国血统和一半尼日利亚血统,但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唯有达德利”。她的头发短短的,没有怎么打理。她的肤色以及柔和的五官同发型颇为相配。
她对面的侦缉警长道森看起来就像是追小妞追了一半被打断了似的。道森生来就是块穿西装的料。有的男人即使穿着阿玛尼西装也不显得帅气,而道森正相反。他有无数套西装,都不贵,但穿在他身上就是好看。他的鞋子和领带通常决定他当天的活动。趁着他去咖啡机那儿接咖啡,金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眼。很好,他又夜不归宿了。他才刚回到未婚妻和小宝宝身边没几个月。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不会干涉。
“斯泰茜,你来写白板。”
斯泰茜跳起来,伸手去拿黑色马克笔。
“身份不明。他身上没钱包,所以我们只能先把已知的列出来:白人男性,四十五岁上下,低收入,四处刺伤,第一处是致命伤。”金停顿了一下,好让斯泰茜写完。
“接下来,我们需要画一条时间线。他是去酒吧后才被人拿走钱包的,还是只是出来遛狗的?”
金把注意力转向道森。“凯,去询问巡逻警察、巴士服务处和出租车调度室。那是条繁忙的道路,有人可能看到过点什么。收集昨天的目击证词。布赖恩特,查查看有没有失踪人员报告。”
金环视整个房间。大家都在行动。“我去向老大报告。”
她一次两级台阶地上去了,进老大办公室也不敲门。
即使坐着,总督察伍德沃德五英尺十一英寸的身高还是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坐姿笔挺,到目前为止,金还没在他挺括的衬衫上发现过皱褶。他的祖籍是加勒比,天生的肤色颇能掩饰其年龄,根本看不出他已经五十三岁了。刚加入警察队伍时,他只不过是伍尔弗汉普顿街头的巡警,但数十年下来,他坚持不懈,步步高升,虽然当时的警察队伍没有对外宣称的那样讲求政治正确。
他书架上展示的火柴盒小汽车收藏反映了他对警察队伍不变的热情和自豪。警车们被放在正中央。
他拿起放在桌边的压力球,用右手揉捏着。
“目前有哪些信息?”
“很少,长官。我们刚开始调查。”
“媒体已经打电话过来了。你得给他们点料。”
金翻了个白眼。“长官……”
他用力地捏着球。“得了,斯通。明天早上八点。给他们发个声明:发现一具男尸什么的。”
他知道她讨厌跟媒体打交道,但偶尔还是会坚持让她去做。她给自己规划的职业道路同他给她规划的不一样。继续升职会让她更加远离警察实务。如果再晋升下去,她的日常工作就会是对付各种守则、政策,还要给人擦屁股,以及参加倒霉的新闻发布会。
她张嘴想争辩,但他的头微微一摇,她就不吭声了。她知道哪些仗是该打的。
“还有别的事吗,长官?”
伍迪放下压力球,摘下眼镜。“随时向我汇报。”
“一定。”她说完后离开了。把身后的门关好,她想,难道她以前不是随时汇报的吗?
她来到组员办公室,那里的人表情各异。
“我们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布赖恩特对上了她的视线。
“说。”
“我们确认受害者是谁了……你不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