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把一束白玫瑰放在刻有她双胞胎弟弟名字的墓碑前。花束里最高的那枝玫瑰落下一片花瓣,正好落在他的生卒年月下方。只有短短六年。
刚才去的那家花店为了迎合母亲节,黄水仙摆了一桶又一桶,满室生辉。金憎恨水仙花,憎恨母亲节,但她更憎恨她母亲。有什么花可以买给杀人恶妇呢?
她站起身来,俯视刚刚割过的草坪。太难了,没法不去想二十八年前被从她怀抱中夺走的那具瘦弱的身体。
她好想回忆起他曾经甜美、信任他人、天真无邪、笑口常开的脸庞。但她不能。
无论过了多少年,她的愤怒依然不减。每天她都会想,为什么他的短暂人生满是悲伤和恐惧?
金松开右手,轻轻抚过冰凉的大理石,好似抚过他短短的黑发,同她一样的黑发。她好想告诉他自己很抱歉,没能保护他,没能让他活下来。
“米凯伊,我爱你,我每天都想你。”她轻吻自己的手指,再把手指放到墓碑上,“做个好梦,我的小天使。”
看了最后一眼之后,她离开了。
川崎忍者在公墓门外等她。在别的时候,这辆马力强劲的600cc级别摩托车是她的代步工具。今天,它是她的救赎。
她戴上头盔,发动摩托车。今天,她需要逃避。
她驾驶摩托车穿过奥德希尔和克拉德利海斯。这两个黑乡市镇都曾经兴盛过。那时候,每逢周六,来镇上买东西的人会逛逛商店,转转市场,最后到咖啡店坐下,听听这个星期的新闻。可现在,大牌商店都搬到了镇外的购物公园,买东西的人也跟着它们走了,镇上没了生气。
黑乡的失业率高居全国第三。在维多利亚时代,这里的煤矿和钢铁行业极其兴盛,但后来日落西山,再也没有恢复元气。当年的铸造厂和钢铁厂都被拆除,为工商业区和住宅区腾地。
金今天没有心情做黑乡一日游。她只想骑摩托车,骑个痛快。
她驶离斯陶尔布里奇,朝斯托顿进发。这段十八英里长的公路蜿蜒曲折,通向风景如画的布里奇诺斯小镇。她对沿河的店铺和咖啡馆都不感兴趣,她只想风驰电掣。
在黑白色的交通标志下,她猛踩油门。引擎在她身下苏醒、咆哮,期待已久的肾上腺素激增使她精神一振。她俯身贴近燃油箱。
摩托车的力量一旦被全部释放,就开始挑战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她能感觉到它的不耐烦、它的躁动。有时候,她真想放手让它肆意妄为。
来呀,打垮我呀。一个急转,她右膝触地。她想,我等着呢,你们这帮浑蛋,我等着呢。
时不时地,她喜欢奚落一下魔鬼们。二十八年前,她没跟弟弟一起死掉,自那之后,她就喜欢和命运叫板。
总有一天,它们会拖垮她的。这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