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躺在病床上，精神状态已经有所好转。测谎最后一刻的那个暴击，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仿佛是赤裸裸的站在朋友面前，被另一个人宣布，你是BX人。这次测谎的代价有点高，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必然是满路荆棘。
“他现在好一点了吗？”
奥古斯偌大的办公室里，疏离地站着他和所夫两个人。所夫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仙境般的世界。奥古斯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抿了一口咖啡，对他来说，咖啡就是一种续命良药。
“稳定下来了，不过，这么一吓，我担心有后遗症啊。”所夫回答道。
“我只能这么做，所夫，我只有把他逼到最绝境才能让最真实的他爆发出来！”
“那现在你满意了吗，现在的他够真实了吗？”
“我还不知道。”奥古斯是个十分多疑的人。
“用这样的手段，长官，恕我直言，有点不道德吧。”
“大家都是乌鸦，别在我面前比谁更白。”
“我今晚就带他出院，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也要到了你们想要的答案了，叫停吧，不要再为难他。”
“你告诉我实话，所夫，”奥古斯站到所夫的身边，加入他一起欣赏新日内瓦的奇幻夜色中，“以你当兵100多年的经验，你是怎么想的？他说的是真话？”
所夫居然沉默了5秒以上。一边是作为父亲角色他要尽力地保护他，一边作为老兵他有自己独立的想法。
“我们只能相信科学，长官。”
“他作你部下也有30年了，你最了解他的基因，告诉我，他是不是有免疫测谎的能力？”
所夫最怕被问到这个。石坚作为远征兵，他确实有一定的免疫测谎仪的能力，这种基因序列被称为[精神控制免疫]。有了这个技能，即便落入敌军手中，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敌军的洗脑和脑电波读取。
“但是，你们用的是第二代测谎技术。”所夫用了[你们]这个指代词，说明他没把自己和奥古斯当成一类人。“就算他的基因有这样的功能，里面的序列编码也是根据第一代技术写入的，不可能自动升级。据我了解，第二代测谎技术使用了不同的引擎技术，一个比基因写入更靠后的新技术。”
奥古斯当然知道，所以他才马上调用了第二代测谎仪，因为他担心石坚身上的基因代码有鬼。而那又是极其个人的隐私，奥古斯没有权限查看，他只是怀疑，石坚身上会不会有什么能否彻底免疫任何测谎的技能。
“我知道那场战役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极其不可思议，但是你要了解到，异教徒的科技水平也不低，尤其他们可能已经掌握了那个技术。所以我在想，他们一定是对石坚的记忆进行了精确的剪辑，把他们想要删除的那一段删掉了，因为那一段信息太关键了，如果不删除，可能就会暴露了他们的技术。”
所夫讲的很有道理，奥古斯也想不出其他方法，毕竟这件事也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拿不出合理的证据，他只能在测谎报告上签字，而这个签字，他觉得是他最大的耻辱。
“你等会把他接走吧，”奥古斯走到衣帽架，把大衣披上，“但是我会时刻关注他的，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下班。”奥古斯拽开门，走了出去。
所夫去病房看石坚，石坚已经在收拾行囊了。
“你这康复得挺快的呀。”
“师父。”石坚停了下来。
“看来你已经收到通知了嘛。”
“我不需要通知，现场结果大家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人能阻挡我。”
“你还是跟以前那样，毛头小子。”所夫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石坚把最后的拉链拉上，把包背起来。
“师父，你也该下班了吧。送我一程？”
“走。”师父伸出臂膀，搂着石坚走了出去。
星盟大楼前面的大草坪上开了一个大口，那是地下停车场出口的顶盖，一辆悬浮式汽车飞了出来。所夫坐在驾驶室。
夜色已经降临，但他们前方的城市却一片灯火通明。头顶上两个月亮一红一白，一个是关公一个是艺J。对，那就是他们的名字。
“你这次受苦了吧。49天，不短啊。好像你们以前地球人，49天都可以练出仙丹了。”
石坚被所夫的典故挪用给逗乐了。“哪来的什么仙丹，你看的是盗版书吧，师父。”
“啊，那是啥？”师父傻傻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跟死有关，我就不提了。”石坚叹了口气。“这一次历劫，我感觉重生了一般。”
“怎么啊，嫌我这个[生父]对你不好啊，你还想着再生一遍？”
石坚再次被师父逗乐。
“小坚啊，你的故事，什么时候跟我分享一下？”
石坚顿时回到扑克脸。哪来的故事，测谎仪不都讲明白了吗？我已经被删除记忆了。
“今天奥古斯问我，你是不是有免疫测谎的基因。”所夫慢悠悠地说，石坚看向他，忽然对他的话题十分感兴趣。“我说，他基因序列的编码只能对付一代测谎技术。”
师父摆动操纵杆，车往旧城区拐去。
然后呢？师父怎么不说话了？石坚在等师父说下去。
“但是，我只跟他说了显性基因的情况，而你的隐性基因，是没有记录在案的，或者说没办法记录在案。”
“师父，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你激发了你的隐性基因。”
“什么意思？”
“你去的那个世界，受到的影响，帮助你激发隐性基因。”所夫越说越严肃，“我们给你植入的隐性基因，就像是一个彩蛋，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有的人可能像中了彩票突然就有，而你，我认为是受到那个的影响。之所以这些序列只能以隐性基因的形式存在，是因为我们在技术上遇到了瓶颈，而你如果接触到了那个东西，任督二脉可能就被打通了。”
石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是跟他抖了一个很大秘密。
所夫把车停在一个小山丘顶上的停车场上，走了出来。两人站在山顶往前看，前方就是旧城区，是石坚住的地方，那里相对不那么现代，充满了工业气息，石坚喜欢这种无限接近于旧世界的生活环境。
“所以，小坚，告诉我，你撒谎了吗？”
石坚看着所夫，内心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师父，这49天，每一天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