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定山!”
纪情和钟正英一齐喊出声。
方翠云啜泣道:“自从他出门,已经有了十二年。他为人太过忠厚,良善,去过很多地方都受到欺辱,是我…是我提出让他做杀手的。”
她的话很是矛盾,怎么理解也不通。
既然她本人就是个贤惠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放心让自己的心上人去做杀手呢?即便她肯,刘定山这种憨重的人又为何愿意?
纪情很信任她,但信任就不代表不会产生对事情的争议。
“其实说起来,我的爹娘都是杀手!他的爹娘则是红顶商人,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的。我们在相爱之后,被爹娘双双赶出。后来,他的爹娘神秘惨死。我的爹娘由于恨透了红顶商人,趁机连欺带骗逼山哥成为鬼门杀手,只要山哥能够在鬼门为严望杀掉三十个人,就能回来娶我。”
方翠云垂着头,眼泪落到地上。
纪情说道:“如此说来,便解释得通刘定山为什么会成为杀手了……只是,只是他本性厚重良善,别说十二年,就算给他二十年,他也不会狠下心杀三十个人的。”
方翠云微微点头,说道:“是啊,十二年,他才杀了两个人,而且是迫不得已才杀掉的。”
钟正英问道:“对了,你的爹娘呢?”
方翠云道:“他们…他们说,他们一直都在盯着山哥,如果山哥不是个好女婿,不够狠毒,就…就杀了他。”
她的情绪低落,说话声渐渐变小。
“太可恶了!”
纪情一拍桌子,愤火顿升。
钟正英思索半晌,说道:“奇怪,这些年来,我们鬼门附近从未有过神秘人出现。你的父母指不定在骗你。”
方翠云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他们也许奇怪,但是绝不会骗人。他们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纪情抢道:“姐姐,你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鬼门中最可疑的人。只是,杀手一向不会透露真实姓名,所以纪情并没有直接问方翠云姓名。
方翠云望着纪情,说道:“我的父亲早年患有红眼病,他自己也喜欢红色,若说相貌特征,他的胡须和脸几乎是一种颜色,非黄非白的颜色。”
纪情皱着眉,说道:“我明白了。”
方翠云问道:“什么?你见过他吗?”
纪情顿时摇头,说道:“不,我没见过。”
她不能说,当初穿红衣服的和尚就是她爹,因为那和尚已经摔死。
她不忍看到方翠云再难过。
一旁的钟正英也已想通。
“你的母亲长什么样?”
钟正英怕纪情的不自然会被方翠云看出,生硬的问出这句话。
方翠云默然片刻,说道:“我的母亲…她这人太过于神秘,所以对于她的外貌我已记不太清,我只知道,她驻颜有术,即便六七十岁,容貌也如同少女一般。”
“鬼门中有这样的女人吗?”
纪情问道钟正英。
其实在纪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不忍自己告诉方翠云。
由不相干的人告诉她最好。
钟正英两眼发光,说道:“莫不是孟无忧?”
方翠云直视钟正英,示意他说下去。
钟正英神色紧绷,说道:“按照你所说,神秘、驻颜有术,除了孟无忧之外,我再想不起别人来。当年孟无忧加入鬼门的时候,早了我们十年,多年来,我们从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转头看向纪情:“直到你出现,我们才知道孟无忧长什么模样。”
纪情一时难以置信,头脑混乱无比。
破碎的画面开始在纪情脑海里重建……
赵子桐和赵初容以及蔡紫阳的关系很不平常,同时牵扯在内的还有晓天机、张不二。
这几个人的关系一时之间很难弄明白。
不过,鬼门里的关系纪情已然清楚。
方翠云的父母利用刘定山,稳固在鬼门的地位,一个贴身保护晓天机,一个专门制造鬼门内讧。
尤其是孟无忧,这女人实在神秘。
明明时时刻刻在针对钟正英,实则是打算使钟正英、崔明这两个鬼门的精英产生内斗先消失,再拉刘定山上位。
岂料到晓天机更胜一筹,闭关之中已然窥透了鬼门中发生的所有事。
按照事情的进展来看,其中的切入点应该就是方翠云的父亲红眼和尚,与方翠云母亲孟无忧之间存在隔阂。孟无忧目的在于打乱鬼门秩序,红眼和尚则在与另一个能够通达神殿主人张不二的神秘人交易。
神秘人莫非就是赵子桐?亦或是…赵初容?
如果是赵子桐,便能够说得过去。
晓天机计划投靠神殿步步精准,正好在孟无忧憋不住要出手时完美实现。
而纪情,以及叶寻三兄弟的出现正好为这个计划添加了保护伞,使得计划更顺利。
纪情撇嘴一笑,暗暗叹息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你怎么了小情?”
方翠云见纪情面部抽动,出奇怪异。
纪情心一提,说道:“我没事,只是想到了初容姐姐,心里不是滋味。”
钟正英道:“赵子桐的女儿赵初容?”
纪情点点头:“我已经把风月楼交给她掌管,谁知道,我打算回去接管的时候,出现两个人击退了我。”
钟正英道:“是神殿的人?”
“不知道。”
纪情顿了顿,说道:“我看不透初容姐姐,她的转变实在太大。如果…如果她变了……”
她已说不下去。
毕竟赵初容是她的恩人。
可是,她总认为,是赵初容和蔡紫阳联手欺辱了她,却又不相信赵初容会这样做。
矛盾的心理越来越重。
————
林中茂密,虫鸣不止。
幽暗的月光隐隐约约,如雨点般透过丛林,撒在这片密林里。
沉重的脚步声嘈杂碎乱,夹杂着衣袂带风声穿梭过这片密林。
“跑,你继续跑,我看你能跑哪儿去!”
吴双仿佛一只狸猫,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攀飞乱窜,追着前面的人不放。
在吴双身后的地面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更加的稀碎,紧跟吴双。
“喂,我说…我说小双,你等等我。”
周定的声音很雄壮有力。
密林走过,逃命的人拼命奔上前面的小山坡顶端。
这人是个商人,一手提着黑布包袱,一手紧握碧玉镯子,全身都已湿透。
吴双和周定没有追上来,或者已经追丢。
商人气喘吁吁的地坐下来,将碧玉镯子急忙放进了包袱里面。
“岂有此理,这糟糠之妻,究竟是何处弄来的银子,竟敢找人来杀我。”
商人怒火焚身,说话却还是颇具优雅,既没有粗鄙之言,更没有破口大骂。
一阵大风吹过。
“跑累了吧?”
吴双坐在商人背后,拍了拍商人的肩膀。
这一拍,商人吓得瘫软。
回头望去,却只看得到一个身穿夜行衣,戴着面巾的杀手。
“别别别,这位义士别杀我。我那糟糠之妻付了义士多少银子?我付双倍,请义士放过我。”
商人跪下来不住磕头,一口一个义士。
肩膀上又伸来一只手。
这只手直接捏碎他的肩胛骨。
“这就是你的遗言?”
周定似乎没有听到骨头碎裂地声音,反倒更加用力。
吴双撇嘴笑着,一脸无奈的说道:“张老板,你的运气不好。老婆卖身赚钱请杀手杀你已是千古奇闻。可是,你遇到我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怎奈,你偏偏遇上这位周大侠。”
张老板痛得已叫不出声。
周定看了吴双一眼,说道:“这个人,给你。”
吴双摸着鼻头,诧异道:“给我干嘛?”
周定说道:“你老是喜欢玩小聪明,出手不干净利索,我怕你哪一天死了我不好给大姐交待。”
“哈哈。”
吴双大笑道:“那行,我先完成任务,你去找大姐。”
周定道:“你又耍小聪明。”
吴双叹了口气,取出匕首,径直刺进张老板的心口。
鲜血喷出,喷在吴双脸上。
“呸呸呸,这差事真是无趣。”
吴双骂了一句,扯开张老板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血。
周定看了看张老板,发现张老板居然还没有死,甚至有生还的可能。
挥手一拳,击在张老板眉心。
铁锤般的拳头顷刻打碎张老板的头骨!
“哇,你好狠呐。”
吴双瞪大眼睛,嘟囔声小得快要听不见。
周定提起张老板的包袱,说道:“做杀手的,要时刻记住一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莫饶人。你不狠毒点,还打算别人能够饶了你的性命?”
吴双歪着头,说道:“有理,有理。”
周定转过身子,道:“小双,找个地方,把他火葬了,立个衣冠冢。”
“什…什么啊?”
吴双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周定说道:“张不二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可不是晓天机。张不二让我们来杀人,不是在考验我们能不能杀人,而是杀了人之后,会不会为死人料理后事。”
吴双拍了拍脑袋,说道:“他的意思是,提醒我们,我们是杀手,杀人过后必须要尽职尽责,让死人能够风光大葬,换得自己心中一些安宁?”
周定道:“你真是愚蠢,愚不可及!张不二要我们来杀人,就是看中我们并不是只为晓天机办事。放我们出来,就是要我们明白他的意思,回去找大姐。”
吴双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正好是一石三鸟。张不二不可谓不精明。”
“他并不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只是他的心机,要比别人深得多。没有心机,就是最大的心机。”
周定握紧拳头,青筋已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