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过孟无忧的名字。”
吴双很惊奇。
叶寻皱着眉,说道:“往远了说,我们要去伤孟无忧,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孟无忧只是个名字,还从未有人见过她,亦或是,见过她的人,都忘了她什么模样。”
吴双道:“这个孟无忧难不成还真是孟婆?懂得做孟婆汤?”
叶寻叹息道:“不知道。但往近了讲,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孟无忧所伤,而且会受到孟无忧牵制。若是她真有类似于孟婆汤之类的东西,我们今后的一生,可就毁了。”
吴双碎碎念:“完了完了,伤了也不是,不伤也不是,两头都是吃亏……我还是回去流浪街头吧。”
叶寻拍着吴双,说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走吧,只要各自机灵一些,见机行事就行了。”
现今来到鬼门,面临一切未知的地域、奇人,吴双愈来愈发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所幸还有叶寻在身边,百般无奈之际也只好听从叶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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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沧海城,纪情才发现一件事。
那便是:凤凰镇居然是属于沧海城管辖之内的土地,在几千个小镇中并不算起眼。
这个展雄风能够住在沧海城的城中,想来必定是非富即贵的不凡之人。
沧海城东面环山,西面临海。所占地之广,前后不着边际。
城中多是商人、旅客,很少有武林人士。
纪情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稍嫌气息不适,人流拥挤,费了许多气力才找到个生意不好的茶摊坐下。
“来一壶……”
纪情本打算要一杯茶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喝茶是要银子的。
纪情干咳两声,立刻起身走入人群中。
这时候,纪情忽然一脸不悦的说了句:“一天一夜…光是来回就得花一天的时间,哪里还有时间杀人…我也不必管你多久,最少…最少十天,先杀了再说。”
本来纪情心中已打算花十天杀掉展雄风。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一去,就不止是花去十天时间。
她去了整整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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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春风依旧。
天还是那个天,还是一样的湛蓝;人还是那个人,却早已有了改变。
一月初九,艳阳天,阳光明媚。
稀薄而和暖地春风吹拂着大地,卷着一团黑色的影子迅速飞入展家大院。
七年的时间对其他人来说实在太长,不停地熬,不断地望,总是过不去。
但对于纪情而言,七年的时候未免太短,她的生活几乎都已大为改观,焕发新生。可就在这美好生活下,一团黑影落在她面前,瞬间将她所有的美好破灭。
这间屋子很大,屋子里的东西陈设古朴,时而飘着淡淡的木香。
窗边有一面价格昂贵的铜镜。
铜镜里是个女人,这女人生有一张秀逸的瓜子脸,略带忧愁的杏眼,丰而不厚的粉唇。
这女人身穿深紫色轻衫,端是个幽香惑人、气韵非凡的美人。
她眼角悠然闭上,挤出一滴泪来。
清泪落在信纸,打湿了信上的字。
“娘,我刚刚…你怎么哭了?”
门打开,冲进来个七岁的男孩,男孩本来一脸喜悦,可跑到纪情跟前的时候,立刻变得心酸起来。
纪情擦去泪痕,收好信件,忽的抱住男孩:“义儿,娘对你不住,是娘害了你…”
这面目灵巧的男孩正是纪情所怀,蔡紫阳的孩子:展义。
之所以取名展义,正是因为展雄风将纪情当作亲生女儿般对待,也保住这个“孙儿”的性命。
展义不解纪情的意思,甚至对纪情根本就不了解,只知道自己有个好外公,以及一群叔叔婶婶。
纪情停下啜泣,喃喃道:“七年了,不知不觉七年已过去。我居然为了好好生活……快要忘记小寻、小双、小定,快要忘记来这儿的任务……可是,可是这展雄风是个比菩萨还要心善的人,我…我怎么能够杀他呢?”
展义的眼眶也已湿润,望着纪情道:“娘,你别哭了。”
纪情暗中将纸张塞在腰带里,脑海中竟还是纸张上的字:
七年的时间,想必展雄风已经对你放下戒备心,你心思细腻,做的很好。剩下的一天,取展雄风的项上人头回来。若是一天办不到,从今而后,你与鬼门便是敌对,鬼门势必以门规处置,绝不容情!
——钟正英。
她不由得紧闭眼睛,狠狠咬牙。
只见她手臂一扬,再一落,展义便昏了过去。
泪水不止。
啜泣不断。
纪情心一横,径直往展雄风房间走去!
————
沧海城的大多人都知道,这个展雄风是个天下间少有的好人,就算用菩萨下凡来形容他,也是绝不为过。
他终生姓佛,慈悲为怀,救济平民和以德报怨简直为人称颂。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善良到极致的人,却有数不尽的仇人,数不尽的人都想踢死他,杀死他,将他千刀万剐。
纪情心中明白,大善即大恶,一个人若是善良得没有底线,善良得纵容恶人,便不是善良了,而是大恶之人。
以前纪情不杀他,是因为他对纪情和展义实在太好,她根本忍不下心去杀。
现在情况已改变。
倘若再不杀掉展雄风,那么就是鬼门的叛徒,不仅仅是自己,就连叶寻三人和展义都会通通受到牵连。
纪情突然恨透了鬼门。
同时对展雄风也没了好感。
软刀还藏在腰带里,从来没有使用过。
现在只要打开门,走到展雄风的身后,就可以用软刀绞断他的脖子!
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反抗。
他本来就是个善良得没有底线的人。
鲜血如注,染红了纪情颤抖的手,染红了手上的软刀。
她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割下展雄风的头颅。
这颗头颅还是带着微笑,满意而无憾的微笑,没有半点痛苦的微笑。
纪情提着沉重的头颅,取走展雄风三千两银票,回到房间塞给了展义。
换过衣服,纪情背着展义离开了展家大院。
由于展雄风太过良善,所以展家的防备意识并不好。
母子俩一直走到沧海城的另一边,展雄风被杀的事才暴露。
纪情心有不忍将展义随意抛弃,便打算将展义带走。
离开沧海城,纪情原本想带着展义回到鬼门,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经过蓝竹村,纪情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当时送她衣服的妇女:方翠云。
到达蓝竹村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这蓝竹村并不算大,来来去去不过二十户人家居住。
纪情通过询问的方式,很快便找到了方翠云的家。
方翠云住的是个小破屋,据她所说,几年前就已经和丈夫分开,至今为止没有见面。多年以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住,上无父母,下无儿女。
七年时间过去,这方翠云似乎多了白发,加了皱纹,显得有些老迈。
纪情见到方翠云后,便跪在地上,不停地说着:“当初多亏姐姐,纪情无以为报,特来感谢姐姐大恩……”
方翠云一眼看到纪情的儿子,笑语道:“小情,这是你的孩子吗?”
她一看到孩子,本就温和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温柔。
两人坐在屋里,屋里还算得暖和。
纪情回答:“嗯,他叫展义。他已经睡着了。”
方翠云移开目光,看向纪情:“小情啊,看你的样子,这些日子应当还过得不错。”
纪情笑得苦涩,微微点头。
“姐姐大恩,一直都在心头,纪情不敢忘。今日过来,其实…”
纪情顿住,实在说不出口。
方翠云笑道:“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助,你就说吧,我能帮得到一定会帮你。”
纪情心中感动,眼眶已泛动泪花。
她看着展义道:“在这世上,可能只有姐姐值得我相信了。我想…想让义儿留在这里…不…”
“真的吗?”方翠云惊喜不已,得知失态又缓下脸色,说道:“没事,这个忙我…小情,你为何要将孩子留在我这儿?难道你有重要的事要去办吗?”
纪情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办,带着孩子总归不好。不如,让义儿认姐姐做义母,就留在姐姐这儿…姐姐你看行吗?”
方翠云掩盖不住脸上喜悦,道:“好好好,这样也好,反正我膝下没有儿女,一个人太过清闲,多了个孩子,也会开心一些。”
纪情道:“谢谢姐姐,姐姐的恩情我会终生牢记的。”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情仓皇的将儿子留在这里,想必要去做的事并不简单,说不定十分的危险。
方翠云不愿意勉强人,所以没追问纪情究竟去做什么事,答应纪情好好照顾展义。
纪情感激涕零,对方翠云的敬重又多了三分。
有这样一个好女人疼惜自己的孩子,自己就可以将剩余的事情处理好。
纪情趁着子时未到,快马加鞭的赶到了鬼门,并径直找到了钟正英。
奈何桥七年之后,已变得大不相同。
钟正英手下弟子多了十二个人,且十二个人都是顶级杀手。
但是这途中发生了一些事。
叶寻和吴双因为受够了鬼门不见天日的生活,心中有了离开之意,介于钟正英的纲纪严明,两人才不得不待在鬼门。
纪情提着展雄风的人头走上了奈何桥。
钟正英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