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安定之后,煊朝几无外患之忧;朝堂之上,又有二皇子昭王钟离云泽明敏练达、颇具才干,自三皇子康王钟离云昊倒台之后便成为煊帝平日理政用的最多、最顺手的一位皇子。
冷雪本就无意储君之争,只想卸了兵权、一身轻松地去做那自己早有打算的种种事情,却是错估了皇家对于亲情与权势的看重程度。
煊帝不仅驳回了冷雪自请卸去兵权的奏折,而且一反多年对冷雪放任自流、少有问询的态度,对冷雪一再器重,便是冷雪借着巡游之名远离京城、对外隐去行踪,一道道封赏加权的折子却也是只多不少。
不消明察秋毫,明眼人一看便也知道,这是煊帝想要将这个平素冷淡低调的穆王提拔上来,成为继康王之后、同昭王竞争制衡的又一储君人选。
煊帝此举虽不在冷雪的计划之中,却是冷雪意料之中。虽然十分不齿,但作为局中之人,冷雪却不得不谨慎对待,以免一时不察真卷入了争储的漩涡之中,到那时再想脱身却也身不由己了。
冷雪身在青州,虽然关于京城的消息一直传递不断,但朝中局势到底如何,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说尽的。煊帝的心思已是显而易见,但这事件中心的另一关键人物——昭王的态度冷雪尚不能确定,必须亲自回去一趟才能放心。而且入冬之后,临近年底,军务也是一年中最为繁忙的时候,冷雪身在其位,自然要谋其政事,公文邸报在长安与青州之间来来回回,自然比不得冷雪直接在长安统筹安排来得方便。
储君之争、军务处理,加之冷雪的祖母——当朝太后的确凤体抱恙,冷雪回去长安已是板上钉钉。至于归期未定的原因:一是太后年事已高,若此次真熬不过去,国丧前后,冷雪身为皇子,必然不能远离;二来朝堂之事、储位之争向来人心难测,绝非一朝一夕便能万事大吉,而冷雪向来行事缜密周到,耐性也足,想着总得自己料理得差不多了之后,才能再回来找三月——数年的等待也都已经那么过来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三月这边闷闷不乐的刚回到柳府,便被爹爹柳郁文叫了过去——是大哥柳嘉修又来了家书。只是这次的家书却又与寻常有些不同,尤其是对于三月来说。
原来,三月的舅舅南风驰,在辗转调任了十数年的地方官吏之后终于升了京官,长子南风时入了翰林院,女儿南风薰也寻了户门第相当的人家,亲事就暂定在了来年四月,可谓是三喜临门。
柳嘉修在家书中说,舅舅一家已在京城安定下来,一来外祖母年事已高,对三月这个外孙女想念得紧;二来南家表妹将要出阁,三月过来既是贺喜也能帮衬一二,而且长点见识也不是坏事——竟是要让三月去长安的舅舅家小住上一段时间。
三月将那家书读了两遍,强压下心中的惊喜,看向爹爹柳郁文,一时竟有些害怕——万一爹爹不同意怎么办?
“好了,你这丫头,想笑便笑出来吧,可别再憋坏了!”柳郁文抽出三月手中攥着的家书,假装板着脸说道。
三月终于喜笑颜开,摇着柳郁文的衣袖:“爹爹同意啦!那我真的可以去长安啦!谢谢爹爹,还是爹爹对我最好啦!”
收到三月亲笔回的书信之后,柳嘉修又修书一封,自然是围绕三月去长安的种种事宜,他行事向来细致周全,已然将此事安排得十分妥当。
依着柳嘉修的意思,北方冬季雪路难行,趁着还不到深冬,三月尽早出发,只青竹和思宁随行,行李也不用带不多,以免太过招摇惹来些不必要的祸事。到长安之后,住在舅舅府中,正好同南风薰作伴,一直住到翌年南风薰出阁之后再回青州。
就这样,在冷雪启程去长安后的不久,三月竟也登上了奔赴长安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