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有位冷公子说是您的故友,今日特地来拜访您。”柳府大管家柳忠对正在练着书法的柳郁文道。
“哦?冷公子,我的故友?”柳郁文刚好写完一幅字,正收笔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是,老爷,我看那位公子气度不凡,便将他引至会客的清茶厅了。”
柳郁文虽有些疑惑,却未多言,将那拇指粗的狼毫笔放至青瓷笔枕上,用纸镇压好墨迹尚未干的宣纸,整了整衣冠:“走,去看看!”
柳郁文已致仕在家三年有余,府中的大小事务大多交给了长子柳嘉修,迎来送往之事早已消淡,常来拜访的故友亲旧也就那么几个,府中的下人也都认识,却是不曾记得还有个姓冷的故友。
待至清茶厅,柳郁文看到来人之后,神色颇惊,忙上前作揖道:“老朽不知穆王大驾……”
“柳大人,冷某不过游赏山水至此,记得柳大人世居在此地,便来拜访,可不要嫌我冒昧啊!”冷雪迅速起身,双手托起了躬身作礼的柳郁文。
柳郁文既惊又喜:“老朽何德何能,能被穆王记挂着——穆王既来了青州,便是我青州城的贵客,自然是要……”
“柳大人,我家冷公子游访山水至此,无意扰民,柳大人不必如此!”留夷看到一时情绪难以平复下来、智商也跟着掉线了的柳郁文,将“冷公子”三个字咬的重了几分。令他舒一口气的是,柳大人终于因他的这几句话智商上了线:“老朽明白了,穆……冷公子先坐下吧,若是公子是寻山访水而来,必然喜好清静,老朽定不多事。公子若……”
一番寒暄清谈之后,冷雪起身告辞,柳郁文也不多做挽留,起身送客。将出府门之时,却是迎面撞上了出去所谓“采买家用”实则闲游刚回来的三月。
“爹爹!”出府闲逛了一圈的三月自然心情十分不错。
“哼,你看看你,又弄得灰头土脸的,成何体统!青竹呢,是不是又被你落后面了——快过来见过冷公子!”柳郁文板起了脸,却是藏不住对三月这个小女儿的宠溺之情。
三月这才注意到爹爹的身旁,是两位脸生的男子——长得可真是好看!尤其是为首的那人,身着月白色衣裳,束着袖子,身形俊朗不说,眉眼之间更是有一股贵气流转,似乎比大哥还要胜上几分。
三月虽是在心里已将冷雪夸了一通,却也不过是转瞬之间而已,从小的礼节教导并没有忘,收敛了兴奋,低头,小碎步移了近前,恭顺地行了个礼:“公子好。”低眉顺眼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家碧玉——若不是已见识了刚刚还兴冲冲从外面跑进来的样子。当然,应该没有人看到,低下头的三月说完“公子好”之后又撇了撇嘴。
“公子,这是小女三月,一向粗野惯了,冲撞了您,还望公子见谅!”
三月身量娇小,比冷雪更是矮了一头,又低了头,自然看不到她此时的神情——三月是这样觉得的。殊不知一旁的冷雪,早就注意到了她那微动的脸颊,心情不觉有些愉悦,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无妨,柳大人的千金率真活泼,是招人喜欢的。”
柳郁文听完这话心中一顿,看向冷雪,依旧一副冷淡模样,并未有什么别样的情绪,暗暗松了一口气:“穆王素来寡淡冷漠,倒是我想得太多了。”
三月低着头随父亲将冷雪送至府门外,唯唯诺诺的,却是余光打量着爹爹的这两位客人:这位冷公子长得真是好看,声音也好听,只是冷冰冰的,很是疏离他人,不像他那个着黑衣的下属,一看就很机灵……
常年习武又曾北征沙场过的冷雪,其观察力与敏锐度自是远远高于常人,自然是发现了三月的悄悄打量的小动作,却是并未表现出什么。
送走了冷雪,三月自然又欢脱了起来,挽着柳郁文的胳膊向府里走去:“爹爹,这位冷公子是谁呀,哪里来的,之前怎么没听您提过呢——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是长安人士,是几年前爹爹出仕之时认识的,可是个文武双全的贤人啊——你倒只知道人家好看了!”柳郁文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三月的脑袋。
“我哪有啊爹爹,他虽然长得好看,但总是冷冰冰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哪比得上爹爹和大哥对我亲切呢。”三月撒娇道。
“你呀,就知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柳郁文又点了一下三月,又有些严肃地说道:“这位冷公子曾有恩于我们柳家,他此番游赏来青州暂住,虽不想太多人知晓,我们柳家也要对他格外敬重些知道吗?”不知怎的,柳郁文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知道啦爹爹,我跟这个冷公子又不熟,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再怎么样也不会冒犯到他的,倒是大哥得提醒他一下。”柳郁文觉得三月的话也在理:“也是,那我晚上再跟你大哥说一声。”
“好了,爹爹,别再想这些琐碎之事了,快去看看我今天采买的东西!”三月摇着柳郁文的胳膊。
“行行行,去看看去,你又买了些什么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
“怎么买了风鸢,几天前不是花朝节放了风鸢了吗!”柳郁文从青竹那里知道三月并未如愿放了风鸢,还给挂了树上,最后空手而归,便打趣道。
三月想起那天的事情,脸登时涨红了:“爹爹,是不是青竹跟你说的,哼,早知道就不带她去了,净让您拿这些事取笑我!”柳郁文哈哈大笑:“丫头,若要人不知,可是要除非己莫为啊!”
“爹爹~”三月摇着柳郁文的衣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