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关吏前往案发地点查验强盗身份属实,又将郭嘉他们带回函谷关,问明情况。
案情如下:赵国柏人县人新垣平携带一包裹,内装有十斤黄金,路遇强盗五人明火执仗抢劫。
河内郡轵县人郭嘉恰好路过,击杀强盗。
依律“无故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欲犯法者,其时格杀之,无罪。”
因此郭嘉杀死强盗,无罪!
新垣平为感激郭嘉救命之恩,在函谷关的一家酒肆请郭嘉吃饭。
郭嘉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小疑问:“敢问足下姓氏是新吗?”
“哦,在下复姓新垣,名平。恩人不必拘礼,称呼我名就行。”
闲聊中新垣平说到家乡柏人县的故事。(柏人县位于邢台市隆尧县城西偏南12公里处。)
在汉高祖八年(公元前199年)时,刘邦帅军亲征韩王信的叛乱余孽,得胜凯旋,路过赵国柏人县。
赵王张敖的相国贯高命人凿空柏人县的传舍的墙壁,在里边埋伏上刺客,阴谋刺杀汉高祖刘邦。
此时汉高祖刘邦也因为行军劳累,打算入住柏人县传舍休息,便带着随从走到传舍门口。
待要下车之时,汉高祖刘邦“怦然”心动,问身边的随从,道:“这是何县?
随从回答道:“赵国柏人县。”
汉高祖刘邦立即说道:“柏人者,迫于人!”不宿,因此才得以逃过一劫。
新垣平小声地对郭嘉说道:“世人都说汉高帝乃是赤帝的儿子,赤帝在天上看到自己儿子有性命之忧,便施展神通,将危机消息悄悄通知给汉高祖。”
“其实不然。那时侍奉汉高帝的随从正是在下的大父(祖父)。”
“在下大父最是善于望气,那时大父望见柏人县传舍上方布满黑色杀气,料定内部埋藏刺客,便劝汉高帝避难。”
“多亏了父亲,高帝才躲过劫难。”
郭嘉内心惊叹:“靠,新垣平,这个人绝对是个大忽悠”。
不过郭嘉出于好奇,问道:“敢问尊大父名讳?”
新垣平回道:“讳衍。”
新垣平的大父新垣衍可是比汉高帝刘邦年纪还要稍微大一点的人物,而且与信陵君窃符救赵有关。
公元前二六零年,历时三年的长平之战,秦国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休息之后,第二年,秦昭襄王发兵进攻赵国都城邯郸。
在赵国生死存亡之际,赵孝成王派遣使者前往魏国,楚国,齐国求救。
魏安僖王派遣老将晋鄙帅军十万前去营救赵国。
另一方面,魏王还派遣新垣平的大父新垣衍从小路进入邯郸,至于他如何穿越秦军封锁线,只有神知道了。
新垣衍的任务便是劝说赵孝成王尊秦昭襄王为帝,以换取赵国不灭亡,也就是让赵国投降秦国。
劝说任务自然失败了,因为新垣衍的能力不是纵横术,而是望气术,大概靠此术穿越了“烽火线”。
郭嘉问新垣平道:“敢问足下为何去京师长安?”
新垣平回答道:“在下数十年来精研方术,听闻鲁国人公孙臣靠此发达,在下也想凭借自己的才华,勾动皇帝,换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原来也是个方士”郭嘉暗想,然后又说道:“真是巧合,在下与公孙臣博士相熟,我可替足下写一策推荐书。”
新垣平感激不尽,找来竹策,郭嘉立即写好交给新垣平。
临别之时,新垣平说道:“在下斗胆一言,请恩人见罪。我观恩人面庞,近日将有大难。”
“多谢提醒”郭嘉回道,其实内心不以为然,新垣平连自己遇到强盗的事都没预测到,怎么能预测别人的事情?况且郭嘉接受过十二年的现代教育,不相信看相望气之说。
离开函谷关,在两天之后的傍晚,郭嘉终于返回轵县深井里家中。
妻子刘盈亲自“伺候”郭嘉沐浴更衣,郭嘉当初建立的浴室真是好用。
刘盈又准备了一桌丰盛酒菜作晚饭,吃饭时,刘盈问郭嘉婚礼之事。
郭嘉埋怨自己的“愚蠢行为,说道:“就不该带猪去。出门之前没想到有千里之远,带个一千斤重的猪辛苦得要死。”
刘盈哈哈大笑:“我早想到很辛苦,看你出门前那么虔诚,就没跟你讲。”
“夫人你,罚酒一杯。”
“这次我去槐里王仲家可算开了眼。”
“王仲居然用一万二千石粟米换了个大庶长的爵位。”
刘盈说道:“这算啥,你不是还做了一刻钟的关内侯吗?”
“夫人不要取笑我了。”
刘盈说道:“夫人?关内侯夫人。你还不是在打趣妾。”
“好吧”郭嘉继续说道:“哎大庶长的爵位只是个虚名。他的家宅才是实力呀,九进三重院落,连院子里的地都铺着砖头。”
“同样是千金之家,王仲可比丈人强。老丈人家里房子虽大,可还是用沙铺地。”
刘盈说道:“我父亲不爱奢侈啊。”
“那王仲真那么富?”
“那可不吗?他还预定了我们家的猪。让我们两个月提供一只千斤猪给他。”
“我们家只有一只母猪能产小崽子,如果像他这样的大主顾多起来,猪就不够用了。”
刘盈回道:“那怎么办?”
“我得抽空再去买点母猪回来。不过这事不必着急,我明天先装修一下宅子。”
刘盈说道:“妾都听你的。”
于是第二天,郭嘉去东院搜集剩余的砖头,搬到西院来,先铺设大门附近的地面。
由于砖头很少,只铺设了长宽两步的正方形地面。其余的地方需要等待砖厂送货之后再铺设了。
不幸的是,郭嘉在铺砖的时候砸伤了右手大拇指,这可疼坏了妻子刘盈,限制他暂时待在家中,不能出门。
郭嘉是不敢跟老婆下棋滴,豆腐坊在几个女婢的劳作下运营良好,猪也在项十三和郭暖云的照顾下茁壮成长。
郭嘉无事可做,穷极无聊,在庭院中来回散步。
刘盈说道:“没事干,过来照顾女儿。”
“我手指头废了,洗不了尿布!”
“谁让你洗尿布,过来逗女儿玩。”
“好吧”郭嘉唱了一声诺,便冲进卧室照看女儿。
啪,啪,啪!
有人敲门,郭嘉家的门人开门后,一家僮打扮的人递上谒帖:内史槐里县王仲。
门人通禀郭嘉,刘盈诧异道:“大庶长王仲怎么来了?”
郭嘉回道:“待我出去迎接。”
郭嘉急忙走到门口迎接王仲,王仲说道:“郭兄弟别来无恙?”
郭嘉回道:“兄长亲自到访,令在下蓬荜生辉啊。”
这套说辞,郭嘉已经很熟悉了,多亏了先生张恢先的教导。
蓬荜生辉虽然是自谦用语,但对于眼前王仲和郭嘉的情况,蓬荜生辉简直就是真素描.jpg。
郭嘉的住宅像个口字形,从大门进入,穿过庭院就到了堂屋,是所谓的一进院落,叫一重院落。
比这高一级别的像个日字形,从大门进入前庭,再进去后庭,到了堂屋,是所谓的二进院落,也是一重院落。
比这又高一级的像个目字形,从大门进入前庭,再进去中庭,再进入后庭,到了房屋,是所谓的三进院落,也还是一重院落。
而大庶长王仲家由南到北,串连的三个三进院落,再用一道围墙把三个院落圈起来,是传说中的九进三重院落。
简单说,王仲住宅相当于九个郭嘉的住宅。这便是千金之家对百金之家得碾压态势。
王仲说道:“王屋山到深井里不过半日路程,而轵县到槐里县有千里之遥,郭兄弟既去槐里,我也带拜访郭兄弟呀。”
郭嘉早已看见门外的货车,心中暗想:“以往都是矿工来送白虎(石膏),上次约好,也是让矿工带回猪,王仲这种大人物亲自到访,肯定不是为了送石膏。”
郭嘉请王仲进入堂屋,刘盈安排奴婢准备了一桌酒菜。
吃饭之时,两人不过闲聊罢了。突然从卧室穿出郭珏的哭声。
王仲问道:“原来郭兄弟已经成婚生子?”
郭嘉回道:“小女刚好半岁了。”
“恭贺千金之喜啊!”王仲说道。
用过接风酒,王仲随郭嘉参观了豆腐作坊,又查看了猪圈。
整个过程,王仲并没有说出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郭嘉也就放下了最初的疑虑。
临别之时,王仲看到庭院中枣树下有一个石桌,桌子上摆着一个围棋盘。
王仲问道:“郭嘉兄弟也爱下围棋?”
郭嘉回道:“那不是围棋,是象棋。”
“怎么玩?”王仲问道。
郭嘉回道:“请随我来。”
郭嘉便对王仲讲解了象棋的规则玩法,并与王仲下了几局。
王仲问道:“有趣,我从来见过。世上只有这一个棋盘吗?”
郭嘉便告诉王仲,那是用王屋山龙石制作的棋盘和棋子,然后送了王仲一套木制象棋。
王仲欢愉而去。
又过了数日,订做的砖终于到了,但郭嘉的手指还没有康复,姑且堆积在院中一角落。
郭嘉还是无聊,便拿了一把环首刀,练习左手刀法。
舞动得极其丑陋,惹得妻子刘盈哈哈大笑。
啪,啪,啪!又有人拍门。
门人开门之后,便冲进来几十位武士,随后王仲引着身披斗篷的人进入。
这突然的变故,让郭嘉猝不及防,大怒道:“什么人?私闯民宅!”
又一看是王仲,郭嘉顿时有点迷茫。
披斗篷的人指着郭嘉,问王仲:“他就是郭嘉?”
又指着院子里的棋盘,问道:“那就是龙骨象棋?”
王仲小心点头。
披斗篷的人挥一挥手,四个武士就去抬那个“石桌”,这才发现,棋盘只是放在桌子上,而且“石桌”其实是木桌。
一个人单手就可以带走象棋盘。
郭嘉爆怒,左手持剑刺杀披斗篷的人,但被王仲抢身持剑格挡住。
郭嘉顺势抓住了王仲,刀架在王仲脖子上,呵斥道:“统统滚蛋,否则宰了王仲!”
披斗篷的人丝毫不在意,冷笑几声。
只见一个武士抱着郭珏从堂屋屋门出来,对郭嘉说道:“这是你女儿吗?”
然后武士高高举起了郭珏。女儿性命堪忧,郭嘉顿时放开了王仲。
王仲走过去,双手接过郭珏,指挥武士带走棋盘,便把郭珏还给了刘盈。
王仲请披斗篷的人离开,此人举起两根指头,便带着其他武士出门。
只留下一个壮汉,壮汉拔剑走到郭嘉跟前,郭嘉也不甘示弱,盛怒要教训壮汉。
没想到,得到公乘项处和五官中郎将冯唐刀法的郭嘉完败!
郭嘉趴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哭叫道:“俺太弱了!”
壮汉大笑而去,然而王仲却回来,伏在郭嘉耳边说道:“郭兄弟对不住了。我主乃是绛侯周胜之。区区棋盘,何必拼命。”
扔下一万钱,王仲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