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翁里一定有问题,要不然迪丽阿奶不会平白无故就这么走了。”
二爷和赵铁已经合上了尸盒,李晓峰还在忿忿不平中。
子良道:“行了,知道你对阿奶有了感情,谁又不是呢,可事实就是事实,咱们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他能是好人?好人会拐孩子?好人会活活拆散一对有情人?”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算了,我也懒得和你争论,说不明白。”
宝翁里的尸盒已经盖上,这意味着再当大半天,他就能进六号火化间解脱了,不管他愿不愿意。
子良习惯性的在尸盒的空隙看看尸体脚趾头上的牌子。
他手扶盒底低声说到:“下辈子不要再做拐卖孩子的勾当了,十三刀你怕是挨定了。”
过去看迪丽达尔的脚牌,却被李晓峰拦住,“好了,阿奶的脚牌我来挂,你去休息吧。”
子良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人走了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事,解脱也是一种境界。”
“少给我扯哲学,二爷那我已经听得起茧子了。”
东屋冰冻屋还亮着灯,赵铁已经回综合楼的仓库,也不知道二爷在做什么,有心去看看又怕他责怪自己,忙走回西屋,炉子还烧着云碳,也是奇了,冒出来的火焰竟那么的苍白。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屋子里有动静,开始他还以为是李晓峰,也不在意,只是咳嗽两声,示意他动静小点。
可等了一会,那种响声又来了,他眯着眼微抬起头来,嘴里的话还没喊出,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那云碳炉子上,浮着一大片白雾,确切的说,应该是白色的火雾。
从炉子盖上蹿出,冒到上面半米处,突然就开始变化,展成一米见方的幕墙,状似水雾实则火质。
子良手中无物,把拳头握紧,好让自己有点安全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窗户上有一对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幕墙开始有了画面,虽然不是很明显,几乎与白墙融为一体,可子良还是一眼认出,那里面的人正是迪丽达尔。
只见她两手抓着一把绿色的网布,借力跳到地面上,网布挂在一个类似水泥柱的地方。
看不出来,她不算轻便的身子,竟如此敏捷。
接着她把网布拿下来,摊开来,直接盖在自己头面上,子良这才明白,敢情这是她的头巾。
以前就听说她们那得习惯,女人要戴头巾,而且结婚前和结婚后还不一样。
老年的妇人一般都会穿黑色大襟长袍,戴白色圆顶盖头。年轻的会崇尚绿色、红色、平时一般戴黑色纱绒盖头或白色深沿帽,冬天爱穿锦缎棉袄。
子良一动不敢动,抬起的头都不敢躺回枕头。
迪丽达尔接下来的举动彻底让子良大跌眼镜。
她把水泥柱上杵在外面的东西推回了柱子,之后倒退着走到旁边的台阶,接着一步步倒进了水里。
“不要。”子良内心里呐喊,可也明白迪丽达尔明明已经躺在院子里的尸盒里。
“咕嘟嘟。”随着她身体埋进水里,一串串水泡漂上水面。
等整个人都被水面淹没后,子良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连嘴唇都发干了。
像是受了子良的感应,奇迹忽然就出现了,迪丽达尔的脑袋忽然冒了出来,就像是按进了水里的葫芦立时松开了手。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子良,马上又被迪丽达尔的举动整懵了。
只见她不停的把自己起伏于水面,从嘴里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水来。
“咚。”
再一次潜入水底后,迪丽达尔半天没有出现,正当子良忍不住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后脖颈忽然有一股凉风吹来。
子良像被点中了麻血,顿时动弹不得,只剩下眼睛还能活动,可也仅限云碳炉子的方位。
漫长的等待,眼珠子流出来酸泪,可眼皮就是合不上,这种刑罚让子良只在电视剧里才见到过。
好在,画面里又有了新内容,迪丽达尔一双大脚先从水面跃出,最后才是胳膊和脑袋。
如同一个武林高手,从出水到她落回岸边淤泥稳稳站定,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不对,明明是从水里出来,身上衣服上却没有半点的水滴下来,神了。
她在岸边默默低头,从嘴角蠕动可以判断出,她在说着什么。
水面上荡起一片蛾子,自动组合成一片白色的平面,朝着迪丽达尔飞来,看上去是那么平滑,宛如一整张白纸。
迪丽达尔边哭边把蛾子从头顶身前拽回来,潇洒的塞进一个白色信封里。
喘气,倒退跑,像是早起公园的大爷大妈一样,迪丽达尔倒着退了回去,可速度却愈渐平缓,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水面上雾气还没消散,子良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迪丽达尔越来越神秘,可事实上再神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乖乖放在尸盒里,等着化为灰烬。
“咦。”
若不是自己的眼睛脑袋动不了还真发现不了,水面上的雾气,竟化为一个人形物体,最奇的是,这怪人竟然只有一条大腿,子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阿文。
半透明残疾人,远望着迪丽达尔消失的地方,很久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出现时人已经到了对岸,隐入一根水泥柱里。
河水开始平静下来,小风吹着,如此的正常,像是根本没发生任何事情。
“咳咳。”子良感到憋气,忙咳嗽两声,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看向云碳炉子,之前的幕墙早已不见。
“李晓峰,火灭了。”
子良朝外面喊道,意外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片幕墙竟突然消失了。
李晓峰冲进了屋子,看着一脸惊恐的子良,骂道:“不好好睡觉瞎咋呼什么?”
子良指着炉子说:“快,快灭了。”
李晓峰连勾子都没拿,直接拿手在炉子上一掀,从上面的盖子直接蹿出一簇火苗来,微蓝色像极了雨后的天空。
“怎么可能?”子良掏出本子,唰唰唰画下了幕墙,炉子,迪丽达尔以及那个河面上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