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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独木难支

回到驿站后,洛伽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先将颜筠宁放到马车里,然后回到二楼客房收拾好包裹。这时小叮当还在酣睡,洛伽将包裹背在身后,一手抱住小叮当,把她放在车厢里和颜筠宁并排卧。他估计楚微阳等人不久就会发现颜筠宁失踪,是以不敢多做耽搁,趁着夜色尚好驾起马车出城,城门守卫正在打瞌睡,也没有多问就给洛伽放了行,洛伽出了城门便是一路狂奔,颜筠宁和小叮当却都是在马车里熟睡不醒。

洛伽满拟两三个时辰就可出了青石镇,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颜筠宁醒转一切就可迎刃而解。孰料天公不作美,出城不到半个时辰,原本明朗的月光竟然渐渐暗淡下来,随后就是阵阵狂风裹挟乌云滚滚而来,看情形马上就是一场大雨。洛伽在黑暗之中辨不清方向,心下暗暗叫苦,如果不能继续前进,等楚微阳他们追上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洛伽只能凭着进城时模糊的记忆驱赶着马车,一点点向前挪动,又走了里许,互见远处有一灯昏黄如豆。洛伽沿着灯光的指引而去,谁知马车走的竟然越来越吃力,他下车察看,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一处半山腰,摇曳的灯光来自半山腰间的两间茅草屋。这时风刮的越来越紧,已有豆大的雨滴开始滴落,照这个情形是不能再赶路了。

洛伽将马车停好,跨过茅草屋前简易的木栅围栏,轻轻叩动门板。屋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呀?”洛伽道:“老人家,我们是赶路的,走到这里迷了道,眼看要下雨了,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避避雨?”门内无话,只传来一阵穿衣服的声音。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白发驼背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口,她打量了洛伽一会儿,似乎确定他不是坏人,才说道:“进来吧。”洛伽连忙道:“还有两个人在马车里,希望您一并行个方便。”老婆婆犹豫了一下问道:“马车里的是什么人?”洛伽心想事关重大,不能连累了老人家,便说道:“是我家姐和小外甥,我接她们回娘家省亲,两个人路上颠簸辛苦,都已经睡着了。”老婆婆哦了一声,示意洛伽可以一起进来。洛伽忙从马车里把小叮当和颜筠宁分别背到屋子里,其间小叮当睡眼迷蒙的醒了一下便又睡着了。待把二人安置好,洛伽又将马车安置到茅草屋后院的驴棚里,还没等到进屋,瓢泼大雨已经倾盆而下。老妇人等洛伽也进来了,关上门说道:“庄户人家条件差,你们在外屋随便歇歇吧,我要进去里屋熄灯睡了。”洛伽连声道谢,在地上捡了一些茅草,搭了一个简易的草席,三人才算舒坦了一些。

拂晓时分,颜筠宁率先醒来,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四下打量后不禁吓了一跳,怎的自己躺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身边竟是日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子和小姑娘。颜筠宁艰难的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洛伽见她能动弹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道:“你醒了。”颜筠宁疑惑道:“我这是在哪里?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其实她心里已经在怀疑自己是被这兄妹二人绑架而来,只是功力未曾恢复不能贸然发作。洛伽看着颜筠宁一脸狐疑的眼神,知道她是在怀疑自己,便说道:“此时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大泽城出了叛徒,昨夜把用药你迷倒了,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把你带了出来。现在不知道你体力恢复了几成?我们最好找一个更为安全的场所,我再详细说与你听。”颜筠宁半信半疑道:“叛徒?谁是叛徒?”洛伽道:“王安王总管,据我所知,他和京江帮的人勾结,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样东西。”颜筠宁一阵沉默,眼圈却变得通红,显然她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洛伽理解颜筠宁此时此刻的心情,但现在不是赘言安慰的时候,便说道:“王安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你失踪了,不久便会追来,你看怎么办才好?”颜筠宁沉吟道:“我如今功力未复,现在还不是逞强的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等我恢复了功力再说。”洛伽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他一早便趁着颜筠宁和小叮当熟睡的时候出去察看了一下,茅草屋所处的半山腰离官道不远,可以清楚的看到由青石镇出动的一队队人马在官道上奔驰而过,定是楚微阳等人派出来追捕颜筠宁的,再想沿着官道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已是不可能了。颜筠宁调理了一下内息说道:“你扶我起来出去看看。”洛伽走过去,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搀着她的胳膊,只觉触手温软细腻。颜筠宁脸上一红,说道:“多谢你了。”她在屋外找了一个小竹凳坐下,沉思片刻道:“此处是小泽山境内,多亏昨夜一场大雨洗刷了马车印记,否则他们早就追来了。我还有一两日才能完全复原,为今之计只有往山上走。”她顿了一顿又说道:“一会儿你去把马车毁了,把马儿也找个深沟放生了,千万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洛伽照着她的吩咐一一办好后,老婆婆牵着小叮当的手从屋里走了出来。

颜筠宁见状,走过去拉住老婆婆的手说道:“老人家,我们是早些年离家私奔的小夫妻,现下家里人正四处找我们,要拿我们回去治罪,如果有人找到这里,还请您千万不要说见过我们。”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上褪下一个通体晶莹的白玉手镯,套在老婆婆的手腕上说道:“这个就算我们的一点心意,感谢您收留了我们一晚。”老人家平白无故的得了一只大手镯,心中欢喜不言而喻,连声说道:“哎呦,客气了客气了,怎么敢当······”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着洛伽,好像在告诉洛伽她早已看穿了一切。洛伽万没料到颜筠宁会有这样一套说辞,只好扭转过头装作没听见。从老婆婆家里出来,颜筠宁只走了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洛伽只好再背起她上山,小叮当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没有喊一声累,倒是嘴里一直在格叽格叽的说个不停。颜筠宁和她说着话,心情也不知不觉好了许多。

上山的路颇为崎岖,三人为了躲避追踪视线,走的又是密林深处的小径,到了一个陡坡处,洛伽重心不稳,一下踉跄差点摔倒。颜筠宁伏在洛伽后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你跟那老婆婆说我们是什么人?”洛伽无奈道:“姐弟,小叮当是我的小外甥女。”颜筠宁又笑着拍了洛伽一巴掌道:“我有那么老吗?”

洛伽并不知道,颜筠宁十四岁就嫁到了大泽城,结婚不到两年丈夫苏少游就暴毙而亡,二人没有子嗣,苏家又人丁衰落,最后竟然由颜筠宁担任了大泽城城主之位,距今虽已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实则颜筠宁还三十岁不到,只比洛伽大了七八岁。颜筠宁担任大泽城主之后,大泽不乏有世家豪强不服管教,暗中使了不少绊子。颜筠宁审时度势依附了南宫,南宫宫主郑继业也曾不遗余力给予支持,是以尚能维持了大泽表面上的平静,但暗地里终究还是有人阳奉阴违,一直在找机会扳倒她。颜筠宁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次稀里糊涂的被夺了城主之位,心里竟仿佛有一丝轻松惬意。她见洛伽不理睬自己,自言自语道:“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好意思说跟我是姐弟。”小叮当奶声奶气的说道:“这是我洛伽哥哥,我叫小叮当。”颜筠宁嫣然一笑道:“好乖巧的小姑娘。昨儿你们说要到大泽寻亲是吧?”洛伽一听不由得心里有气,敢情昨日跟她费了半天唇舌她竟一点没放在心上。颜筠宁自嘲道:“你无需着恼,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不关心的事情记性特别不好。这次如果能顺利回到青石镇,我一定帮你们一块儿好好找找。”洛伽虽然觉得颜筠宁重夺城主之位希望渺茫,嘴上还是说道谢谢。

过了小半晌,三人又往山上走了四五里,小叮当已是累得气喘吁吁,颜筠宁也是口干舌燥,更不用提洛伽还是背着一个大活人上山,早就是汗流浃背了。颜筠宁轻轻挣扎了一下,笑问道:“洛兄弟,你打算背我到什么时候?”洛伽脸上一红说道:“我只顾着赶路了,你好些了吗?”颜筠宁看到洛伽面红耳赤,她毕竟是过来人,若无其事的说道:“好似是好些了,你放我下来试试呢。”颜筠宁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下,指着山下说道:“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已经在山下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自己去钻。如果一天之内在道上追不到我们,肯定就会搜山。好在大泽境内山深林密,光是大泽山、小泽山就绵延十数里,如果没有线索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们。”洛伽道:“我就担心老婆婆,她好心收留我们,如果因此遭遇不测,我良心难安。”颜筠宁心里没底,但仍是安慰道:“好人自有好报,老婆婆吉人天相,应该不会有事。”

颜筠宁小时候曾听娘亲说过,这小泽山的山顶有一眼泉水终年长流,传说是直通东海的龙眼所在,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次正好可以上去一探究竟。洛伽背着小叮当跟在颜筠宁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山顶,竟真有一汪汹涌而出的山泉水。颜筠宁一屁股坐在泉眼边,伸手便捧水来喝,丝毫不顾及城主风范。洛伽笑看她喝完了,才掬水给小叮当喝。颜筠宁一口气喝饱了,才四下望去,只见泉眼西侧十几丈的位置有一处极大的石缝,她指了指跟洛伽说道:“你去看看那处洞穴,应该足够我们三人容身。”洛伽过去一看,果见一块巨大无比的青石不知何故自底部裂开,经年累月已经形成了一处深五六丈、宽三四丈的石穴,足可容纳数十人。三人到石穴中寻了一处干净隐蔽的所在坐下,洛伽让她们两人自行休息,自己又到林间采摘了一些山梨、松子之类的野果来吃。山梨虽说不算肥美,但三人饥渴交加之下却都是吃的津津有味。颜筠宁只吃了两个山梨便饱了,她盘膝而坐道:“我现在试着运功把毒逼出来,劳你给我护法。”她双掌合十,约莫一炷香功夫,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些红润之色,又过了一炷香功夫,红润之色渐渐褪去,脸色复又变的惨白。洛伽不清楚她这是哪一派的内功心法,但瞧上去和寻常运功法门却是不同。

两炷香过后,颜筠宁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厉害的迷药,拼尽全力也只逼出一小半,谅来王安也没有这等本事,你可知道和他勾结的人是什么来头?”洛伽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人叫做楚微阳,自称是京江帮的总管,在大江边我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还有一人王安唤他孙长老,我就不清楚底细了。”颜筠宁点点头道:“王安心怀不轨,这点我早有察觉,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动手,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和京江帮的人勾结在一起。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外界一直把大泽当做南宫的附庸,京江帮和王安勾结起来对付我,也算是在情理之中。”洛伽见她主动提起南宫,便说道:“京江帮势大,若单凭你一人之力恐难翻盘,你可有意寻求南宫援手?”岂料颜筠宁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用。”洛伽本以为她碍着外界的风言风语,不好意思跟自己说要找南宫帮忙,是以主动说了出来,谁知颜筠宁竟回绝的如此干脆,事实似乎与外界风传的有所出入。

颜筠宁沉默片刻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好意。外界都说我是靠着南宫的支持才坐稳了大泽城主的位置,这个我不否认,但我一介女流在当年的那个环境里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已经付出了我应该付出的,可以说和南宫两不亏欠。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乞求别人,一定要靠自己让大泽在江湖中立足。”颜筠宁和南宫背后的故事,已成为她不愿提及的往事,洛伽没想到自己会戳到她的痛处,歉然道:“对不起,我本想着人多力量大,事情会好办一点。”颜筠宁摇头道:“我不怪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氏,更不清楚你的底细,以我现在的处境,想以一己之力夺回大泽城,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这是我作为大泽城主的使命,即便是死我也要拼一把。你和他们没有恩怨,而且他们还有把柄在你手里,想必不敢为难你,你还是带着小叮当走吧。”

颜筠宁还不知道,在王安等人的计划里,洛伽早已成了大泽变乱的主谋。洛伽苦笑一声道:“不瞒你说,现在山下恐怕早已传开是我将你劫持,我早就成了王安他们的替罪羊,现在只有你能替我洗白冤屈,我没有理由不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所以我不会走。”实则在洛伽心里,还有更深的一层原因。“生而长大,美好无双”是他一直秉持的人生理念,可是像小叮当、颜筠宁这些无辜的女子都一个个受到恶人的欺凌,这在洛伽的精神世界里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小叮当本来就很喜欢这个漂亮的颜姐姐,听到洛伽说要留下,高兴地拍着手说道:“好呀好呀,洛伽哥哥不走,小叮当也不走,我们一起帮颜姐姐打坏人。”小叮当真情外露,颜筠宁眼圈通红道:“真的决定了?”洛伽道:“决定了,不走。”短短几个字,颜筠宁心里忽然温热起来,她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先夫去世以后,她每天要以更加冰冷的面孔去面对这个冷酷的世界,多少回想放弃,多少回在深夜问自己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是为了一份责任,一个执念,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期盼?她痴痴望着天空,好想说不如就放弃吧,但残酷的现实把她拉了回来,如果她就此放弃了,大泽城百姓必将被折腾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她从先夫手里继承后苦心经营接下的基业也将毁于一旦。过了良久,颜筠宁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她温柔地望着洛伽说道:“我还有一两天才能完全恢复功力,眼下只好麻烦你下山走一趟看看情况。大泽城现在哪些人是黑是白是忠是奸我也说不清楚,要向反败为胜只能兵行险着火中取栗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到底能不能完成,颜筠宁和洛伽心里都是疑雾重重。

洛伽下山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模样。颜筠宁精通易容术,在山上就地取材,只用了一些简单的松油、草木灰,就把洛伽从一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满脸沧桑的樵夫,连小叮当都没能认出来。为了更逼真一点,洛伽特地从山上砍了几捆柴,把青锋剑隐藏其中。颜筠宁对自己的手段十分满意,说道要不是自己行动不便,就易容成一个老太婆跟洛伽一起下山。洛伽从隐蔽的山间小道下山,布置在官道卡口的守卫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么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庄稼汉子。

洛伽很快通过层层关卡进入了青石镇,此时颜府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颜筠宁凭空失踪,京江帮志在必得之物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楚微阳大发雷霆,把一腔怒火都对准了王安:“没用的东西,京江帮辛苦栽培你十几年,没想到你如此不堪大用。这次如果把帮主谋划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你就自己引颈就戮吧。”王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大总管救我,大总管救我。”楚微阳冷哼道:“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要想活命,除非把颜筠宁和那样东西找出来。”王安一听还有活路,连忙说道:“大总管放心,姓颜的贱人肯定还在大泽境内,属下安排在官道的暗哨都没有发现她去南宫的踪迹,而且蹊跷的是,昨日从南宫而来到大泽寻亲的两个人也一起失踪了。属下猜想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在一起,躲到大泽山里去了,我这就加派人手搜山。”楚微阳眉头一皱问道:“你说的来自南宫的两个人是什么来历?他们不会早就提防着你了吧?”王安道:“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带着一个小丫头片子,那公子哥儿听口音并不是南宫人氏。”楚微阳“嗯”了一声道:“不管他们和南宫殿有没有关系,现在一是封锁消息,在我们找到东西之前不能让南宫殿得到消息前来救援,二是要加派人手搜寻,从现在起封锁大泽城,所有人许进不许出,明白吗?”王安冷汗涔涔而下,连连点头。楚微阳又补充道:“搜山的时候当上我那两只从昆仑大雪山寻得的碧眼金雕,论起找人的本事,这两只扁毛畜牲可比你们这帮没用的废物强多了。”

青石镇街上到处都是一队队来来往往的大汉。镇子上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以人人自危噤若寒蝉。洛伽背着两捆柴在青石镇晃荡了半晌,也没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进城的时候恰巧赶上大队人马出城而去,临到日暮时分都未见归来。洛伽心里挂念颜筠宁和小叮当,就盘算着先行回去再做打算。谁知到了城门口,却被拦了下来,领头的守卫道:“打今日起,大泽城许进不许出。”洛伽顿感不妙,他定定神,故意沙哑着嗓子说道:“小的是这附近的村民,昨儿个上山砍了一些柴,今日一大早便背着到这城里,寻思卖了谋口饭吃。现在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在等着小的回去拿米下锅,还望大爷高抬贵手。”那人瞪了洛伽一眼,狠狠说道:“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上头交代下来了,许进不许出,死过活不过,你要是个死人,爷就让你过去。”洛伽小心翼翼的陪个笑脸问道:“那还请军爷告知,小的什么时候可以出城。”那守卫不耐烦的说道:“不知道,等着吧。”正说话间,城外有大队铁骑归来,前面数十骑开道,为首之人正是王安,只见他趾高气扬的跟守卫说道:“现在解封,所有人自由出入大泽城。”王安后面押着一辆囚车,后面是百骑断后。囚车用大布遮盖,隐约看到有人蜷缩在一角。洛伽定睛看去,虽看到人,却赫然看到一个精致的锦囊。这个锦囊,正是洛伽在镜山寺送给小叮当的,小叮当此后一直挂在腰间。看到这一幕,再回想王安解除封城的举动,不消说颜筠宁和小叮当已经落入了王安等人的手里。

原来洛伽乔装入城后,王安也带了大队人马出城搜山。他出城时带上了楚微阳的两只碧眼金雕。这碧眼金雕是雕中的极品,颇通人性,翼展丈余,视力极佳,耐力极强,最适合在深山野壑之中搜寻。王安带着这对扁毛畜生,只用了两三个时辰就在小泽山发现了颜筠宁她们的踪迹。上山时经过茅草屋,又遇到了收留洛伽他们的老婆婆,王安一眼认出了戴在老婆婆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一阵恐吓之后,老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便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最后到了山顶,颜筠宁正在运功逼毒,全身功力未复。见到王安他们,颜筠宁知道大势已去,为了不伤及无辜,便放弃了无谓抵抗。尽管没能把洛伽也一网打尽,王安还是把颜筠宁、小叮当以及哑婆婆一起抓回了青石镇。因为颜筠宁在大泽人望很高,为了避免中途再出差错,王安便命人把载着颜筠宁等人的囚车遮蔽起来,但还是被洛伽瞧出了端倪。

洛伽直直的盯着囚车,一颗心就像在无边的黑夜中沉入了无底深渊。领班守卫注意到洛伽失魂落魄的样子,给了他一脚说道:“算你走狗屎运了,还不快滚。”洛伽任由他一脚踢在身上,三步并作两步,踉踉跄跄的出了城。对于颜筠宁她们是如何被王安抓获,他并不知情,也不清楚她们有没有受到这帮恶人的凌辱。他心里只有无尽的悔意,后悔自己没能早些回去,要是自己在,也许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幕渐渐降临,洛伽的心情也缓缓平复。他决定无论如何今夜还是要再去颜府闯一闯,纵然知道对方摆明了要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纵然知道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夜幕下的青石镇显得分外宁静,老百姓都从白日的喧嚣中嗅到了不安的气息,就连街道两旁的商家也早早打烊,只盼一夜过后能是一个朗朗晴天。洛伽小心蛰伏,施展轻功躲避着间或而出的守卫。他虽然有独闯龙潭虎穴的勇气,却也不是一介莽夫。到了颜府附近,洛伽越上一株高大的梧桐树,这棵梧桐树枝繁叶密,位置隐蔽,正是观察颜府的绝佳位置。

颜府内此刻灯火通明,洛伽瞧得清楚,颜筠宁、小叮当还有老婆婆都被五花大绑着,一旁还各有两名提刀大汉,此外院子里还密密麻麻站满了王安的心腹。楚微阳刚刚用过晚膳,端着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来到院子里,颜筠宁失而复得,他心情不错。不过看到院子里的大阵仗,他立马绷住脸,尖声问道:“谁让你们都在这里的?”王安毕恭毕敬道:“属下心想如此布置,那小子来了让他插翅难飞。”楚微阳皱眉道:“你是猪脑子吗,你弄这么多人在这里,连只苍蝇都不敢飞进来,他会来吗?这里只留下我们两个,其余人全部撤走。”“这······”王安闻言欲言又止,他虽一把年纪,武功却是平平,生怕把人都撤走了一会儿动起手来伤到自己。楚微阳见他支支吾吾的不肯动,讥笑道:“真是越上年纪越怕死。这个娘们儿到现在都不肯开口,只好指望她的相好德能来劝劝她了。你放心,有我在这里,把人都撤走了也没人能伤你分毫。”王安畏惧楚微阳的身份,又知他武功极高,犹豫之下还是把众人都撤出了颜府。

眨眼间上百号人如同作鸟兽散,走得干干净净。颜筠宁三人中只有她自己未被点中昏睡穴,小叮当和老婆婆都还昏迷不醒。颜筠宁心情复杂,盼着洛伽能来又不希望他来,她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听从洛伽的建议去南宫搬救兵。

楚微阳慢悠悠的喝着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知不觉月已中天,洛伽潜伏在树上接近两个时辰,此时已是子时。洛伽始终没有出手,他知道自己要在逆境中取胜就要始终比对手更多一些忍耐,等到敌人精疲力尽的时候,他才有一击成功的机会。熬了大半夜的王安已经受不住凉夜和困意,更忍受不了颜筠宁始终死死咬住他的目光,眼神一直在闪躲,不敢和颜筠宁正面对视。楚微阳抬头看了看月色,走到颜筠宁面前,讥笑道:“看来那小子对你并非一往情深,我猜他就在附近,却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也见死不救。如果寅时一过他还不现身,而你又死鸭子嘴硬什么也不说,那我只好送你们几个上路了。”

颜筠宁自然知道楚微阳的意思,他们这两天大张旗鼓的动作,南宫方面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虽然自己没有求援,南宫也不能不有所行动。如果从楚微阳他们动手的时间开始算起,最快今日寅时南宫的援手就会到来,到时候京江帮再僵持在这里也就失去了意义。楚微阳想要的东西是先夫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保管好的,事关大泽生死存亡,她就算拼上一身性命也不愿意交出来,但她同样不愿意因此牵连了无辜的小叮当和老婆婆。她对着楚微阳凄惨一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冲着我来的,还请你不要伤害其他人,我纵然做鬼也会感激你。”楚微阳嘿嘿笑道:“不把东西交出来,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她们既然卷进来了,不论年龄大小一样脱不了干系······”

楚微阳话音未落,突然对面屋顶上一道剑光闪过,如匹练,如惊鸿,裹挟着浓浓夜凉之气向楚微阳当头激射而下。这招“天门开阖”是三十六式归一剑法精华所在,洛伽苦练多年,从未用于对敌。今日一上来,洛伽便使出了杀手锏,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楚微阳背向自己,心神分散,自己全力一击!

但洛伽显然低估了楚微阳的实力,楚微阳并未转身,只是啧啧说道:“好小子,终于现身了。”他听声辨位,反手一弹,一指击在了青锋剑剑背之上,洛伽只感一股大力袭来,长剑险些脱手。

王安见状大叫道:“快来······”一语未毕,楚微阳又是一指弹出,却是击中了王安的后脑勺。王安应声倒地,兀自一脸不解,想不通楚微阳为何出手阻止他。

洛伽也想不通楚微阳的奇怪举动,但他无暇多想,趁楚微阳对王安出手之际,又是一招“绵绵若存”,直刺楚微阳肩井穴。这一下飘忽不定却又势如闪电,饶是楚微阳也不敢托大,他脚腕一扭,足底未动,身子生生向左闪开一尺,然后才好整以暇的转身面向持剑少年,他脸色一变但旋即神色如常道:“竟然是你,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洛伽在敌我悬殊情势危急之下出手偷袭,自知不算光明磊落,他双手抱拳诚恳说道:“在下迫于无奈出手,实则只想救人。我不清楚颜城主与阁下有何纠葛,但她现在大势已去,还请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我保证颜城主不会向你们寻仇。”

楚微阳不置可否,淡淡说道:“年轻人勇气可嘉,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堵你十招之内打不倒我。”十招之内,足够已经撤去的大批人马赶来。若是洛伽十招之内不能取胜,则势必连他自己也成为阶下之囚。

方才一番交手,洛伽已经知道自己武功和楚微阳之间不小,他如实道:“莫说击倒阁下,我都没有把握在你手下走上十招全身而退。”楚微阳闻言微笑道:“像你这么坦承的年轻人不多了,我喜欢你这种性格。”他突然又走到颜筠宁身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是被京江帮所杀,却也非京江帮所杀。”

大泽城上任城主苏少游,在一个雪夜莫名暴毙,事后只在胸膛上发现两个鲜红掌印。苏少游武功极高,寻常武林人士莫说打他两掌,就是想近身都难。颜筠宁苦苦追凶多年却始终没有找到真相。现在楚微阳突然承认京江帮便是杀人凶手,颜筠宁这些年的隐忍、委屈、愤懑、绝望之情一股脑喷发出来,她眼睛通红,直是要生吞活剥了楚微阳一般。

楚微阳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应该清楚,那样东西不止京江帮想要,在你这里早晚都是一道催命符。”他指了指小叮当等人:“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你想要他们一起陪你死,让他们步你先夫的后尘?难道你不想给你先夫报仇了?”

颜筠宁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好,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洛伽心知此物对颜筠宁来说必定事关重大,他在一边劝道:“颜城主,我们······”他本想说再想想办法,全力一搏也许还有希望,但颜筠宁似是被楚微阳戳中心坎,她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这是我的命。”

一炷香后,楚微阳拿着一个小小的木匣从颜筠宁的书房走了出来,他一一解开小叮当等人身上的穴道,唤来手下把王安抬走,最后才微笑着跟洛伽说道:“年轻人,我们南宫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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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起,世上多了一座来历成谜的镇守府。在那座镇守府:大音乐家独角兽的秘密花园里,能起死回生的魔药含苞欲放。机甲战神奥丁的黄金渔场中,横绝沧海的海王龙化鹏而飞。群山之神北卡罗来纳走下神座,经营着亡灵浴场。海盗之王奇猫博士金盆洗手,开起了黑科技网吧。...全世界都说,那座镇守府的主人,是舰神。
  • 偶像怎么会喜欢我

    偶像怎么会喜欢我

    昔日,她是那个万众瞩目的“钢琴女神”。而如今,却是被贴上了“抄袭”标签的落魄少女。被自己一直相信的好友背叛,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推下楼而亡。重活一世,女神归来。虐渣男,撕白莲,她要将她所受的痛苦十倍奉还!不过,这运气简直跟开了挂一样逆天!可是,余情未了怎么办可这时,却突然出现一位霸道而又神秘的帅哥。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位帅哥也是重生过来的。剩下的那部分被遗忘的记忆也渐渐回想起来,身世之谜也渐渐解开。她到底又会选择谁呢?
  • 凌析灵镜传

    凌析灵镜传

    世有两川,溟川,淼川,川外合混一境,常青境……东溟芜灵,北龙南翼,西落鬼族,凡界至中……龙族前太子凌蓝因一场巨大的阴谋隐世,却阴差阳错遇上了苏醒的上古镜灵——衍析,受须祖灵之托,凌蓝助衍析收回千年前被打散的其他五体灵息,他们一同闯五族,寻淼川,只为找到地母的圣册,降服千年前意外挣脱地母封印的一缕凶兽的邪灵……至纯莽幼,忠勇朝年,凄凄燕黄,守念苍暮,邪靡亡寂,五体归灵,映若衍析。“我与衍析,万世不离。”“我与凌蓝,同老境川。”
  • 太上洞玄灵宝赤书玉诀妙经

    太上洞玄灵宝赤书玉诀妙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攻心36计,错爱冰山总裁

    攻心36计,错爱冰山总裁

    第一次见面,陆岚风见死不救。第二次见面,父亲葬礼上,陆岚风直接甩出一纸合约。第三次见面,约法三章,顾思思再难逃出他的手掌心。晚上,顾思思身心俱疲,陆岚风却一脸坏笑,步步朝她慢慢靠近。“说好把我宠上天!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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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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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的树叶

    该小说讲述的是女主瞿冰与男主林景辰自高中时期相识,从青春奋斗到成熟面对人生,二人苦乐参半,千回百转的爱情故事。
  • 清荷

    清荷

    站在他面前,她被冰雪冻僵的脸这一刻微微发起热来,红晕开了,渐渐滚烫着,把腔子里那些无处撒怨的怒火都烧到脸上来了,她说,我那皮子值多少钱?程靖凯叼着香烟,脖子梗着,看着她,他说,一等一的东西,价钱当然差不了!她说,把钱先给我!程靖凯啐了烟头捻在脚底下丢过一个皮包说,都在这里,你看值多少完事了你自己拿!清荷笑了一下,她背对着程靖凯解扣子,一枚一枚地解,解得泪水淹没了脸颊,把那胭脂洇花了一片,找不出她本来的样子了。他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摁在了床上,抵上去。锥心的疼痛让她的牙齿刺进了肉里,一股鲜血顺着她嘴角缓缓地淌下来,淌下来,在那一床褥子上洇出一朵刺眼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