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石长川一直没有说话,他们坐着出租车,石长川坐在前排,凤翎坐在后排。车上司机放着的汽车广播,广播的两个主持人讲着尴尬笑话,除了出租车司机豪爽的笑声,剩下的车里的两个人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车上平静地开着,石长川突然出了声,他哑着嗓子,“凤翎,我想去一个地方,你可以先回去吗?我等等就回店里。”
石长川自从和石长安单独聊天后,情绪一直都很奇怪。叫了出租车也不发一言,和平时的石长川完全不一样。
“我可以跟去吗?”凤翎一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但是她有些担心石长川,他看起来很不好。
“可以是可以,我怕闷着你。”石长川说。
凤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庆幸自己没有给石长川造成困扰。
司机为了省钱,空调没有开的很大,车里显得又些燥热。
石长川打开了靠近自己这边车窗,风一下子带着热气滚了进来。
“司机师傅,我们不去织金路了,麻烦去陵园。路上如果有遇上花店,麻烦停一停。”风逐渐变得凉爽,车内也不再燥热,石长川的心情也变得稍微好了起来。
不久,他们到了陵园,石长川神色凝重的抱着一束向日葵走在前面,凤翎走在乖乖地走在后面。
他们走到一个看起来不起眼墓碑前,石长川将向日葵花束放在墓碑面前。
凤翎抬眼望去,墓碑上很简单,只有一张照片,是个女的,和一个名字,名字是柳从烟。照片是一个女人,笑得很甜。照片里的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的校服,扎着一个干净的马尾辫。
她很漂亮,与秦朝颜有过无之而不及的好看。如果说秦朝颜是一朵带刺的红玫瑰,那么她就是带着露水的白色茉莉。
那个女人应该叫柳从烟。
石长川望着那个墓碑,眼神是凤翎从未见过的深情。他蹲下去,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温柔地,一遍一遍地擦着照片上的尘土。
像抚摸着照片上的女人。
“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对不起啊,好久没来看你了。”
然后坐在墓碑上面,头靠着墓碑。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凤翎也不出声,默默站在旁边陪伴了很久。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太阳将天染成漂亮的红色。
终于,石长川起了身,他朝着凤翎笑了笑,一如往常的笑一样。
石长川说:“闷吧,我都说了,走吧,回家吧,天都暗了。”
以前的温和的石长川又回来了,凤翎终于松了一口气。
石长川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凤翎一直都知道。他只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畜无害,温和的样子,但石长川眼底有让人猜不透的黑暗。
之前在警察局的时候,石长安走后,父亲被手铐铐着,父亲恶毒地咒骂着凤翎,咒骂着警察,咒骂着石长川,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父亲身上。
只有凤翎发现,石长川当时望着自己的父亲,眼里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凤翎形容不出的眼神。好像电影里,最冷酷无情的杀手举枪,上膛,开枪,毫无怜悯杀掉眼前的人。
石长川就是那个眼神,凤翎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认真看了一眼,但石长川眼里的危险气息还在。
但她这件事,谁也没有说,她也不敢去问石长川。她知道这件事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就永远盖不上了。
凤翎摇了摇头,表示不闷。
石长川揉揉凤翎的头,他感觉自己被这个女孩保护着。这个不到160的身躯,甚至还没成年的孩子,总是尽自己所能保护着自己。
哪怕自己再高,再壮,再成熟。
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保护他。
凤翎被石长川碰触,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她僵着脖子,像木头人一样。
“你不好奇她是谁吗?”石长川被凤翎的反应逗笑。
“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用说。”凤翎突然像机器人一样,僵硬着挪动自己的头,望向石长川,眼神里明明充满了好奇,却还是用属于凤翎的温柔,呵护着石长川。
石长川往前走,“走吧,天快黑了,我怕鬼,我们边走边说。”
他们走出陵园,在路上拦车时,石长川突然开口,“她是我的初恋女友,她叫柳从烟。”
声音温柔,带着爱意。
石长川望着路边的一颗松树,说道:“我曾经很爱她。”
许久,“曾经。”石长川说道。
凤翎心里生出了一丝酸意,对一个已故之人。
石长川应该是很爱那个女人,那个叫柳从烟的女人。难怪对于秦朝颜那样的美女,还主动的美女,石长川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凭什么吃醋,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石长川一个捡来的包袱,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她也很想帅气的离开,但自己做不到。
等吧,等到高考成绩公布,等到报考好志愿。等到自己离开这个城市,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了。
路上车好少,他们等了很久才拦到出租车。
回到店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秦朝颜龇着牙,一副要将石长川咬死的表情,“石长川!你说出去一趟,现在才回来!你知道我刚刚有多忙吗?你知道我刚刚在厨房把菜刀磨的多锋利吗?你知道你离死多远吗?”
石长川面对秦朝颜的滔天怒意,不为所动,甚至还说,“你动我刀了?是动了我那把日本代购五个多月,全手工锻造,大马士革纹的,还刻着‘川’的那把主厨刀吗?那把不能随便磨的!”
石长川完全不顾秦朝颜越来越黑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他从进厨房,像宝贝一样的端详着刀,完全不顾背后的越来越重的杀意。
“对不起啊,朝颜姐姐,是我的事情拖迟了才...才......”
“你不用撒谎了,小羽毛,你不知道你一说谎就结巴吗?”
凤翎一时语塞。
秦朝颜拉了拉根本不存在的袖子,一副要干架的姿态。“私人恩怨,我不想杀及无辜。我劝你走远一点,很疼的。”
然后秦朝颜大摇大摆的走到厨房里去,背对着她石长川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秦朝颜轻轻戳了一下石长川的背,石长川将刀放进盒子里,转过身,一脸困惑。
然后秦朝颜狠狠往石长川的胯下一踢,接下来就是石长川的一声惨叫。
一楼的客人,都不禁侧目,连二楼的客人,有的都忍不住,站在楼梯口查看发生什么情况了,石长川忍着痛意,“秦朝颜,你这个疯女人。”
凤翎在笑。
整个餐厅都在笑。
好像连空气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