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城外的北面,是一片乱葬岗和密林,穿过密林再往前走便进了火神山。
往常还是有一些柴夫上山砍柴火,或是猎户在这里打猎,总之多少还能碰到些人的。
可是自从出了鄯州城的命案,也就没什么人敢在这一带出没。
而此刻,只有一个瘸腿的小姑娘正一瘸一拐的往山里走,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包东西。
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正悄悄的跟着她。
显然小姑娘并没有发现身后的人,因为她的步子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连表情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瘦子紧跟了一路,发现都没碰到路人,看来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真是天降横财,不要都对不起这天意的安排。
于是他掏出了怀里的短刀,借着草丛的掩护从侧面一路小跑,绕到了小姑娘的前面。
粗喘了几口气后,便从草丛后跳了出来,大喊了一句:“嘿!”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说完瘦子还特意用刀背在脸上划了两下,目的也就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凶器。
听到这一喊,倒是下了小姑娘一跳。她愣了一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下意识的抱紧药包,然后问道:“你要干什么?”
见小姑娘没反应,瘦子面露凶光,恶狠狠的呵斥道:“快把你怀里的东西给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不行!这个不能给你,这是给爷爷治病的!”
这下小姑娘就慌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抢自己的东西,但她只能拼命的摇头。
“那就别怪小爷我不厚道了,本来我是不想见血的。”说完瘦子晃动着手里的短刀,走向小姑娘。
“我说你也真能吹,就你小身板别说开山了,我看你给开自己的坟都够呛。”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药铺里跟出来的鹿小客。
其实他早早的就追上了他们,只是呆在树上一直没露面,就是想看看这抢匪都有些什么招数。
没想到看了半天,也就是个临时见财起意的小角色,也就不再担心。
他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小姑娘的面前。他回头看了看她,安慰着说道:“别怕,有我呢!”
“少管闲事!”
瘦子还是不舍得就此罢手,而且眼前这人一脸的书生气,怎么看都不想是个练家子。
他心想:那么多金子做本钱,再赌几把肯定能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怨不得我了。
想到这,他把心一横,便伸手刺出短刀,一个箭步冲向鹿小客。
鹿小客也不忙,就在刀尖离自己还有一寸远时,他一个侧身躲过。然后反手扬起刀鞘,只见“啪”的一声,整个刀鞘盖在瘦子的脸上。
瘦子侧身退了几步,重重得摔在了地上,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连忙起身跪下,用手捂住鼻子,连连磕头求饶。却因为嘴里也是一嘴的血,实在说不了讨饶的话。估计门牙也被打掉了。
见他如此狼狈,鹿小客也懒得再动手,不屑的说了一句:“滚!”
听到这一句“滚”,瘦子如遇大赦,赶紧连滚带爬的逃开,生怕眼前这人又突然反悔。
鹿小客也不再搭理他,而是转身面向小姑娘问道:“丫头,哦不是,姑娘,你没事吧?”
按说他确实只能称呼眼前的这个女孩为“姑娘”,叫“丫头”是过于唐突了。只是见到她,便让他想起了建州老家邻里的那个小丫头,也是她这般年纪。
小姑娘摇摇头,接着抿嘴一笑又说道:“没关系的,就叫我丫头吧,爷爷也都这么叫我。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在下姓鹿,字小客,只是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出来抓个药,怎么会带这么多银两呢?多危险啊!”听小姑娘这么一说,他便也不再客套,蹲下来帮抓掉额前的几个碎草问道。
“那我就叫你鹿哥哥吧!”
丫头也不躲闪,乖乖的站在那。听到鹿小客提到了银两,便从怀里掏出那包银两说道:“你是说这个吗?哥哥要吗?给你,全都给你!”
“丫头,你家里是有金矿吧?”
鹿小客差点没惊掉下巴,如果不是家里有矿,应该不至于慷慨到这地步吧?
丫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略显为难的说道:“算有吧,都在我的肚子里。”
这话鹿小客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也不想再深究,不然就显得他也是在觊觎她手里的银两。
于是他便站了起来,摸摸丫头的头,温柔的说道:“走吧,快把银子收好,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好啊,不远,就在山上的洞里!”
听到鹿小客要送她回去,她开心的跳了起来,接着便跑到前面,蹦蹦跳跳着带路。
山洞里?鹿小客一脸的狐疑,越想越诧异。怎么都想不通这么有钱的小姑娘会住在山洞里?
莫不是妖怪吧?
不过,好在鹿小客是个猎妖师,也不惧怕对方是不是妖怪。若是妖怪还更好,一锅端了还能换点盘缠。
想到这,他便没有什么好犹豫,也跟了上去,只是心中多了一丝警惕。
“丫头,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呀?”鹿小客开始试探性的问道,想先从这不韵世事的小姑娘的嘴里多了解一点情报。
“就剩我,爷爷,还有阿呱,三个人。”丫头朝鹿小客伸手比了三说道,可接着她又收回了一根手指补充道:“不对,阿呱还不能算人,所以只有两个人。”
“这样呀,那你父母呢?”
“他们……他们……他们都死了,都被坏人杀死了,还有奶奶,弟弟都被杀死了。”
听到鹿小客这么一问,丫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咬紧了下嘴唇,好一会才说道。
鹿小客听得出说出这段话对她来说有多痛苦,她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哭腔。于是有些不忍再盘问,便不再说话默默的走着。
可他越走越觉得气氛凝重,于是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刚刚说阿呱不能算人?是什么意思?”
一说起阿呱,丫头如释重负,立马雨过天晴般又欢快的解释道:“因为阿呱是一只青蛙,他不会像我一样走路,所以他不能算人呀!但是他是我的好朋友。”
多么天真无邪的一个小姑娘呀,世道唯艰,能够此般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鹿小客开始希望自己刚刚的猜想是错的,眼前的小丫头只是以前为躲避战乱而藏到深山里的富家千金而已,并不是什么幻化人形的妖物。
正想着,却看到丫头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堆乱石,回头笑靥如花的说道“鹿哥哥,我们到了。”
可就在一瞬间,百步开外已有人朝鹿小客抛出一枚暗器,他当即拔刀出鞘,稍加运気后便立挥刀到朝暗器来的方向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