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后,轻云和我的世界也就慢慢大了起来。原因吗,自然是翻墙方便呀。我们会经常遛出府去大逛特逛,有时吃吃瓜子听听书,有时淘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但做得最多的事情,还是品尝美食。长安最大的酒楼——清风醉,就是我们经常光顾的老地方。
我们并不担心会被人认出,因为,轻云出门喜欢戴上轻纱斗笠,而我,脱下长裙换上长衫,束起长发描个剑眉,再来个手持长剑,立马就从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变成了英姿飒爽的江湖侠女,就连我自己都要看上半响才能确定是本尊,更何况是他人。
这天,我们照常去清风醉用餐,还未进门,一只小小手就探向了我挂在腰间的钱袋,我又怎会不知,便一把将这小手抓住。那时我们已经将满十五,而这个孩子却只有四五岁左右,看着孩子惊慌的眼神和脏乱的小脸,轻云和我都忍不住软下心来,我想把钱袋给那孩子,轻云却压住了我的手,不仅如此,她还蹲下了身子,平视着孩子的双眼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个钱袋吗?”
孩子怯生生地回答:“因为,因为哥哥生病了,我,我没钱请大夫,所以,所以……”
孩子说着说着就哇哇大哭起来,轻云轻柔地为他擦去眼泪,她的笑容透过轻纱,竟奇异的,让那孩子安静了下来。
“这样好不好,如果,你能帮姐姐做一件事,姐姐就帮你医治哥哥,可好?”
孩子立即欣喜地点了点头,轻云也不嫌弃这孩子的邋遢,就这样牵起了孩子那脏兮兮的小手,向对面的水果摊走了过去。
我突然明白了轻云的用意,果然,就听到轻云在摊前问道:“大叔,这桔子看起来不错,不知价钱如何?”
“哟姑娘,您可真有眼光,我老张家的蜜桔虽然个小,但个个包甜,而且价格还不贵,才三文一斤,要不,您来一点?”
“那,一斤有几个?您这一共又有多少斤?”
“一斤,大概有个七八个吧,这筐里差不多有三四十来斤。”
“行,我全要了,另外多付您十文,您把行头和地方都让给我,可好?”
这么好的事情,张老汉哪里会拒绝,赶紧欢天喜地地从我手中接过了银钱,再三谢过之后,才一路小跑着回家去了。
轻云这时又对那孩子说道:“好了,姐姐想让你做的事情呢,就是帮姐姐卖桔子,你可愿意?”
见孩子使劲儿点头,轻云立即就吆喝了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好吃的蜜桔只要一文钱一个了啊,而且您买的是蜜桔,献出的是爱心,得到的是福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了啊!”
还别说,被轻云这么一吆喝,还真有人围了上来,我赶紧拿着蜜桔张口就道:“各位各位,这可是善心蜜桔,这孩子的哥哥得了重病,急需用钱,您今日买了这桔,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是日行一善,他日必有善报,谢谢,谢谢啦!”
最初是轻云和我一唱一和,后来那孩子也渐渐活络了起来,不到一个小时,蜜桔就全部售罄。而且,有人为表善心,甚至还多给了银钱,不过我和孩子还是坚持将等价的蜜桔给了他们,可即便如此,篮子里的银钱还是堆成了小山,孩子欢喜地想要将钱还给轻云,却遭到了她的拒绝。
“这些是你劳动所得,你便收下吧,日后就做些小本买卖,既能养活自己,又能攒些积蓄,总要好过现在的日子。”
孩子又一次哭得稀里哗啦,轻云赶紧打断他道:“走吧,咱们去请大夫医治你哥哥,你再这般哭下去,可是要误了时辰的。”
孩子闻言果然不哭了,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顶着一张比方才还要脏上几分的小脸,赶紧带着我们向医馆去了。
我却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因为我感觉到了目光的凝视,于是,我看到了那位高坐在清风醉的男子,温文尔雅,犹如璞玉,此时见到我回望过去,也不慌乱,只是友好地冲我一笑,我见他并无恶意,便抱了抱拳,转身去追轻云了。
孩子并没说谎,他的确有个患了重病的哥哥,还和我们年纪相仿。而他们,因为失去了父母,只能落户在郊外的破庙里。这少年的病确实有些难治,用的药材也比较昂贵,尽管我们筹得了不少银钱,但即便是加上身上所有的余钱,却依旧不能完全支付少年的药钱。正在为难之际,一名华衣公子却带着一名护卫悄然而至,出手替我们支付了所有费用。
轻云见状,对这兄弟俩说道:“常言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位公子既如此慷慨,你们也该聊表谢意才是。”
那少年倒是通透,听着轻云这暗念点拨之意的言语,立即带着弟弟对那华衣公子行起了跪拜之礼。
“多谢公子相救,我萧氏兄弟愿做牛做马任凭公子差遣。”
那华衣公子顿时失笑道:“姑娘果真聪慧,先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后又为此兄弟二人谋得后路,依我看,姑娘才是他们最该感谢之人。”
“只可惜,云轻是女儿身,诸事不便,所以,公子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都说衣食父母恩大于天,这恩情,自然还是公子为大。”
云轻是轻云在外的化名,而我叫云佩。
“云轻,果然是好名字,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日后若能与公子有缘再见,届时定会告知一二。”
华衣公子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轻云和我便不再逗留,告辞而去。
这次出门的时间久了点,所以等到走得远了,我又确定没人跟踪,这才和轻云一起施展出轻功回到了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