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次全市高考模拟考试后,辛逸有些沮丧。她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考出的成绩却仍是不尽如人意,如果想和蒋谯考去同一个城市,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想要和蒋谯在一处,又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思来想去,辛逸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反正蒋谯要考的学校,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希望渺茫,那不如就考去同一个城市。这样既不用和蒋谯分隔太远,又能追寻自己的理想,两全其美。可是,即便要和蒋谯考到同一个城市,还是需要花费百分之百甚至更多的努力。
辛逸郁闷极了。
“别烦了,这次不如意,不代表高考也不如意。每一次考试还是有很多偶然因素的。万一你高考的时候发挥得特别好呢?”蒋谯摸摸辛逸的头,安慰着。
“你不要安慰我了,三次模拟考试,基本上我也就这个水平了。如果考本地的学校那是十拿九稳,去你那儿,基本没戏,我看了往年的招生人数,本来名额就不多……唉!蒋谯,到时候咱们聚少离多,你要是移情别恋了,没关系,告诉我一声就成,别瞒着。”辛逸趴在望月西厢小馆的桌子上,闷闷地说。
“说什么呢?”蒋谯闻言有些愠怒,弹了一下辛逸的额头。他看了看那个有气无力的女孩儿,思索片刻,附在她耳边轻轻说:“再说,我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啊,说不定我也留在这里了呢。”
辛逸一下子绷直了身子:“你别瞎说。男儿志在四方,你应该为你的理想努力,你要是故意放弃,那我跟古代那些魅惑君上祸乱朝纲的祸水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我可是深明大义的女子。”
“魅惑君上?深明大义?”蒋谯噗嗤一笑,“承蒙你看得起我,视我为君上,那么这位深明大义的女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高考就在下个月了,没多少日子让你在这儿唉声叹气了,好好看书复习才是正事。”
说着,蒋谯扔给辛逸一本数学习题集。数学啊!辛逸看到数学就一个头两个大。这辈子铁定跟数学是八字不合。
晚上,蒋谯应父母要求回家吃饭。
原本姑姑蒋玉禾是想申请工作调动到这边以便能更好的照顾有心脏病的骆芸,那一次骆芸的发病着实让蒋玉禾吓得不轻。无奈如今的蒋玉禾自己也身患严重的肾病,定期到医院进行透析治疗的同时,排队等待着合适的肾源,毕竟换肾才是最好的治疗手段。
这样一来,已经不存在工作调动的问题,蒋玉禾现在只能留职养病。她终身未嫁,孤身一人,为有个照应,蒋谯父亲将妹妹接过来同住。
蒋玉禾过意不去,将自己在老家的房子租了出去,租金直接给兄嫂,当是自己和骆芸的生活费。如此一来,原本蒋谯只是权宜之计的住校,只能继续进行。
不过蒋谯是无所谓的,住校的他也乐得自在。反正考上大学也是要离家的,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今日,由于蒋谯在模拟考试中的稳定发挥,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儿子,蒋谯父母做了一桌好菜,让蒋谯回家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小谯,这次考试考得不错。继续努力,预祝你高考成功。”蒋玉禾端起杯子,“姑姑身体不好,就以茶代酒了。”
“谢谢姑姑。”
“来,小谯,多吃点。”看着出息的儿子,程素梅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蒋谯从小就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他不似一般男孩子那样调皮,总是谦和有礼,从不惹是生非。学习上更是没让父母操心过,一直保持优异名列前茅。程素梅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才能得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小谯,模拟考试毕竟是模拟考试,只是了解自己水平的手段而已。它毕竟不能代表高考的结果,我跟有孩子高考过的同事了解过了,有些模拟考还不错的孩子,结果高考考砸了,有些模拟考不怎么样的,反而高考发挥很好。所以啊,爸爸希望你,不骄不躁,稳定发挥。”蒋玉森看着蒋谯的眼神也是和蔼的。只是作为父亲,他不能像妻子和妹妹那样把满意表现得那么明显,男子汉,关键时刻还是要敲打鞭策的。
“我知道。”蒋谯不疾不徐地回答。
就是他这样稳重的性子,让长辈们十分放心。
骆芸坐在旁边,默默的吃着饭,很少搭话。自从和蒋谯闹翻,她就极少再把自己当做蒋家的一份子。只是,无论是以前乖巧懂事的她,还是如今有些叛逆乖张的她,蒋阿姨都一如既往待她好,除了惋惜她学业的退步,并没有过多苛责她。那样和蔼可亲的蒋阿姨,在她晚归时给她端来一杯蜂蜜水,在她装睡时轻轻摸着她的头,她的手像母亲一样温暖,轻柔又疼爱地抚着她的发、她的脸颊。
骆芸心里知道的,蒋阿姨是真心疼爱她。所以,当蒋阿姨在电话里柔柔地说“芸儿,今天在家吃晚饭”时,她竟没有丝毫犹豫就自然而然地回了一声“哎”。
只是当看到蒋谯时,她心里因蒋阿姨而起的一点点宁和之意,骤然间碎裂成渣。
“小谯,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填志愿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啊。对院校了解得多吗?”蒋玉禾轻轻问。
“还没想好。”蒋谯犹豫了一下,回道。
“没想好?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北京吗?”程素梅奇怪地问。
“我尽力吧,但考试毕竟也有偶然性,万一我就留在这里了呢。再说了,我们本市的重点大学也不差。”蒋谯淡淡地说。
“胡闹!”蒋玉森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你明明有能力去北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的成绩,我们还是有信心的。你不能自己先怂了啊,得开足马力往前冲啊!小谯,这高考可就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这个时候你掉链子,我可饶不了你。”
“哎呀!你别给孩子这么大压力。小谯也只是说有这样一种可能,咱们填志愿的时候,反正二三四志愿都得填一个上去。”程素梅嗔怪地看着蒋玉森,埋怨着。
“总之我跟你说,中考的时候我们妥协了,你别高考的时候又给我来是金子哪里都发光那一套。”蒋玉森板着脸说。
蒋谯皱着眉,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蒋玉禾看着蒋谯的样子,微微心疼,仿佛看见了青春年少时的自己,她知晓蒋谯的心事,于是她握住蒋谯的手,轻轻拍了拍:“尽力而为就好。”
骆芸在心里冷笑,她当然知道蒋谯为何会有此试探,不就是为了那个简辛逸吗?简辛逸成绩不算拔尖,顶多算是偏上一点点,想考去北京很吃力,蒋谯怕就是因为这个想牺牲自己留下来?
骆芸半垂眼眸。没有人知道,她学业的退步,只是她想退步而已。若说一开始她确实是心灰意冷没有了努力的方向,但那天在望月,她在另一个位置听到简辛逸等人为填志愿的事烦恼的时候,她猛然间想到,高考,真是一场最好不过的离别盛宴。简辛逸考北京困难,可她骆芸并不,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于是她虽明面上与华哥等人厮混,暗中却是在加倍努力。
她是有旷课,但她旷的是体育、自习等一些她认为无关紧要的课。主科她可是一节没落下,他们以为她是去网吧堕落?她只是在网吧里查阅各种资料,在网上做着各种练习题。她从未放松,那些无关痛痒的考试,她只是故意考一个还过得去的成绩。
一方面,她就是想让蒋谯为她的堕落而内疚;另一方面,她让简辛逸放松警惕,以为她和蒋谯再无瓜葛。
到时候,简辛逸与蒋谯相隔两地,而自己追随蒋谯去了北京,她简辛逸能奈她何?就算她拿着过去的种种桎梏蒋谯又如何?自己想要的,用尽一切方法,她都要去试一试的。
她只能自己成全自己。
但若蒋谯为了简辛逸留下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中考时蒋谯就为留下第一次忤逆了蒋叔叔,父子俩关系一度降至冰点,但蒋叔叔最终还是没能拗得过蒋谯,那是蒋谯第一次如此执意。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骆芸还真担心蒋谯会再一次故技重施。
想至此,骆芸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幽幽道来一句:“蒋谯哥哥,你是为了你女朋友吧?”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你!”
“芸儿!”
蒋谯和蒋玉禾齐齐瞪向骆芸。
“对不起,我说错了。”骆芸慌忙认错,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但这样慌乱又怯生生的矢口否认,在蒋玉森夫妇看来,便是坐实了骆芸刚刚所说之事。
“蒋谯!说!什么女朋友?”蒋玉森是彻底怒了,临近高考关键时刻,蒋谯居然谈起了恋爱?还妄想连北京的大学都不考了?这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
蒋谯紧咬双唇,闭口不言。半晌,他放下筷子,说:“我回学校去了。”
“坐下!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你不说清楚,休想出这个门。”蒋玉森大吼。
蒋谯仍是不说话,只眼神坚定地看着虚无的前方。蒋玉森被他的神情气得不轻:“你不说是吧?芸儿!你来说!谁是她女朋友?”
“这……”骆芸为难地看了看蒋谯,又看了看蒋玉森,“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同学吧。”
“什么同学这么不知检点?”蒋玉森气得口不择言。
“您不了解她就没资格评价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蒋谯并不惧父亲的怒意,只是听到父亲这样的评价,他微微皱起了眉。
然而这样的回答无异于火上浇油。在蒋玉森看来,自己连续追问蒋谯他都保持沉默,才说那个女生一句不好听的,就如此顶撞,为一个女孩儿就站在父母的对立面是他作为一个家长难以接受的。
就在蒋玉森高高举起手臂就要付诸武力的时候,程素梅拉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好好说不行吗?”
“我们是不了解她,可是你为了她不要自己的前途,你希望我们怎么评价她?”蒋玉禾淡然接口。
蒋谯诧异地看了姑姑一眼,看见姑姑不着痕迹地对他眯了眯眼。蒋谯瞬间冷静了下来。
“爸,你的担心完全不存在。我的成绩有影响吗?没有,我的成绩一直稳定,这几次考试的分数摆在这里,我有分寸的。而且,她的成绩不错,还是学生干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在讨论学习。另外,您误会了,我没有要为她留在这里,相反,是她在努力想要跟我一起考去北京。我们都是为了将来在努力的人。”
蒋谯诚恳地说。蒋玉森闻言,终于也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