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她嫁人,是为了护住他的安稳;他出征,是为了守住他的江山。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唯有月色当空,陪伴这道孤影。
身旁的古树落下一片枯黄的树叶,静悄悄地躺在了地上。
“查到了什么?”肖砚转过身,对着那道连夜都没有察觉到的身影说。
楚寻摇摇头,“都是我们已经知晓的。”
肖砚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微微昂首,仿佛在隐忍着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
“她这张脸,绝对不能出现在平阳城。徐克呢?”
“徐公子现下正在观春楼听花魁奏乐。”
“把他给我逮回来。”
“是。”
柳漫落躺在肖砚的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自从她复生以来,发生的每一件都是荒唐事。她虽然能镇静面对,但内心还是疑虑满满。
“还不睡?”肖砚站在床边,透过纱幔审视着的柳漫落。
“啊!”柳漫落惊呼一声,立刻翻起身,“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曲樱的这个身体真是使她烦恼的紧,她二十多年吃了多少练出来的一身功夫竟丝毫使不上来。
肖砚端详着她的反应,并不是装的惊讶,这的确是没发现他一直在床边站着。若是过去的柳漫落,应当从他踏入院子就知晓了。
“既然还没睡,你跟我来一趟吧。”他说到。
“这么晚了,要做什么?”柳漫落不解。
“帮你换脸。”
徐克最盛名的就是一手妙手回春之术,是平阳城那些女子眼中一顶一的贵人。平常总以一脸春风相迎,故而在江湖上被人称作“春风公子”。但此刻的春风公子却一脸的不高兴,也是,方才还在流连美人乡,尽享温柔,突然被一个冷冰冰的臭男人一把拎起来连个解释都没有的就被拖到了这高门大宅中,换做是谁都笑不出来。
“咯吱。”房门被推开了。来者还不及开口,之间徐克一把折扇就扔了过去。
肖砚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全平阳的人看到他都要后退三分,只有这个不怕死的,还敢拿东西砸他。
“不是,你干嘛啊?大半夜的,你没有事情可以做,没有美人可以抱,本公子可是有的。你有什么事能这么猴急?等不到天亮?还叫楚寻去逮我?我早说你就不该回平阳,你这脑子打仗都打傻了,不知道我们普通人平时都......”突然,他瞧见了跟在这阎王爷身后的身影,眼珠子险些掉出来,“长......长乐公主?!!!!!!!!!!!”
“吵死了,小声点。”肖砚不耐烦地说。
徐克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柳漫落面前,脖子探得跟母鸡一般长,伸出手想要捏她的脸验验货,但是被肖砚的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肖砚......你跟我变戏法呢?”他吃惊中带着迷惑,一脸不可置信。
“她不是长乐,”肖砚说到,眼中的落寞一晃而逝,“这是珞山公主——曲樱。”
徐克显然一时消化不过来,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道:“珞山公主,曲樱。就是要和你和亲的那位,长了一张长乐的脸?”
肖砚没有接茬,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很荒谬。
柳漫落突然觉得有些温暖,眼前的这一幕这么熟悉,从前他们二人就总是打打闹闹的。但是她虽和肖砚很亲密,却和徐克并不熟悉。只有每逢佳节,在宫中设宴,才会见到他,他从小就很是聒噪,她不喜他,也不讨厌,只是很少和他说话,总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十二年前肖砚出征,没过两年徐克也从平阳城消失了,听闻是去游山玩水了,她也没太在意。
十年不见,大家都变了许多,但给人的感觉还是那般熟悉。
“说吧,你找我来干什么?”摊在椅子上,仍没缓过神。
“她这张脸,在平阳不太方便,我要你帮她换张脸。”肖砚说。
“那简单,本公子的拿手好戏就是......”
“要旧人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新人又不会觉得她长得与长乐别无一二,只是相像罢了。”没等徐克说完,肖砚便打断到。
徐克看看肖砚,又看看柳漫落,又回头看看楚寻,最后又回头看看肖砚。表情就像被人打了一圈一般别扭,“我得去看个大夫,我好像耳朵出毛病了。”
“你没听错。”肖砚说到。
“那就是你得看大夫了,你脑子出毛病了。”徐克发现自己仍然健康,松了口气。
肖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强忍住怒气,“赶紧动手,明早她便要回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让我给老虎换一张豹子皮,然后还能回虎群称王!”
“就是这个意思。”肖砚满意地点点头,很高兴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做不到,干不了。”徐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摆摆手。
“乐仙乔其送了我一把他亲手制的五弦琴,我从北境撤离的时候突厥人送了我一张五尺长的金丝挂毯......”肖砚不慌不忙地开口。
“楚寻,你去打盆水,一会儿要用。咦?我的工具箱子放哪儿了?......”
肖砚这算是帮柳漫落解决了一项心头大事。她其实内心很是忐忑,换脸这事儿她不是没想过,要是是她孤身一人在平阳,她倒是没什么可顾虑的,但是濑朝国来了那一大帮人,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她要怎么面对彩玉他们?
总不能说一觉醒来就换了张脸吧?
不过她确实一觉醒来换了个身体,还起死回生了,所以这也不是不可能。
旧人看不出,新人认不错。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模样,但她选择相信肖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