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青梁之乱(3)
01.
天柱峰派来接引使者，纯粹是方便众人登山的，高养此时才知道，炼气期的修士究竟是有多低微了，那画眉小子庄青螺已经是炼气六层了，只能施展些轻身的法术加持，与寻常武林豪杰的轻功相差无几，修为最高的便是柳生，依旧不能驭风飞行，只是傍地疾步，速度快了许多，一般的轻功好手是追不上的。
在高养历来的认知中，能飞，能遁，吞云化雨，才无愧修仙二字，如今登山被娥红娘的飞云载着，这不能由心随欲的搭载，让他有点沮丧，身后的十几个炼气修士武林豪杰却无不兴奋异常。
呼啸风声，只令人面皮发痒的很，披发胖子挤在人群里，须发怒张犹如群魔乱舞，那一头秀发飞扬，直扫到娥红娘脸颊，娥红娘一脸厌恶，身为接引前辈，却不好发作。
唯独画眉躲在人群里掩嘴偷笑。
天柱峰小会的规模不大，那峰顶不过方圆两百多丈，早有几个筑基修士点石成屋起了七八座房舍，最大的一间便是此次聚会的主场。
高养一行进去时，正有一老者慷慨演说：
“我夏国散修，素来清心寡欲，不问世事，天柱小会的传统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诸位交流心得互通有无，顺带交换些法器灵药。
但是这一次，我与几位筑基道友邀来了一些江湖豪杰，之所以如此破例，全因萨摩势大，将战火波及我等静修之地，那些大宗门确也无所谓，彼此间都约定不参与世俗争霸，但我们散修则不然，一无靠山，二无退路，此战，和则罢了，若夏国覆灭，我等必被新来的萨摩人修士驱逐。
生我者夏人，我等纵然是些散修，也决不坐以待毙！”
老者一番说辞，闻者无动于衷者居多，也有一些跟着激动的，而高养三人却满眼里带着好奇，只顾环顾四周，对那激昂说辞全无兴致，高养自不必说，初涉修仙界，画眉与柳生都是世家子弟，独自远行这种事，也没过几遭。
场内修士形形色色，都不似寻常夏人打扮，奇装异服者甚多，却无一例外腰间都坠了几只袋子，高养就问画眉：那小小袋子是什么来头。
这一问，惹得画眉耻笑：
“你这傻子，居然连储物袋都没见过，这东西嘛，不算稀奇，是炼器高手们制作的储物袋，能收纳可用灵气操纵的一切什物。”
“储物袋？……怎么取？怎么放？哪里才能得到……”高养一口气追问了画眉几个问题。
画眉一摆手，老气横秋道：
“年轻人，好奇心还真重，走！哥哥带你逛逛。长长见识。”
说罢，画眉丢下柳生，拽了高养胳膊来到峰顶广场，此时广场里汇聚了百余人，于西南方向正有许多人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放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诸如瓶瓶罐罐，书本典籍，法器鼎炉，骨骼草药云云。
“喏！这便是修士们交换物品的方式，手里若是有灵石，就拿灵石去换，”说完，画眉从腰间取出三五颗黄豆大小的石头，五颜六色，“这灵石呢，在我等修士间如同钱币一样，我手里这些便是低阶灵石，百枚可兑换中阶灵石一块！”
画眉一缩手，又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石头，高养细看，通体青翠，棱角分明，刚靠近，一股充沛木灵气扑面。
“哈哈，这就是中阶灵石，像这样的，攒够一百枚，就能换一枚高阶的，高阶的我可从未见过，据说有鸡蛋那么大！”
“这灵石确实好看，应该有些妙用吧？不然怎会拿来通货。”高养追问。
“当然咯，这灵石不但是炼制一些法器的必备原料，布置法阵、恢复法力、冲击修行瓶颈时都能用到。”
“原来如此。”
二人说着，来到一处地摊，摆摊的是个邋遢鬼，胡子头发都粘到一块了，一靠近，画眉直想捂鼻子。
“道友，这袋子怎么卖？”高养拿起一只灰皮口袋。
邋遢鬼一伸五指。
“五个灵石？”画眉惊道，“给我也来一个。”
“五十！五十！这还要我说出来嘛！”邋遢鬼扯着嗓子道，居然有人来他这里挑事情，他一哼鼻子，不再搭理这两个雏儿。
“呸。”画眉空啐一口，拉着高养要去别处。
“这价是高了，还是低？”
“当然是高了，二十灵石一只的多的是。”
“嘿！那些破烂货，怎么跟我这只比，我这袋子，放得下百件物品。”邋遢鬼斜视高养二人。
“我……我没灵石，换其他的东西么？”高养试问。
“换！功法，法器，草药都可以！”
高养闻听立刻从背上取下包袱，翻出一物来，正是勃儿斤只当初骗他时用的那只匣子，想来想去，自己身上也就这一件能与修仙扯得上关系的物品了。
邋遢鬼见高养竟还用包袱收纳物品，漫不经心一扫，刚想嘲讽两句，忽地圆睁双眼，仔细去看，良久，坐起来大声道：
“你怎么会有这匣子的？你莫非姓阚？”
画眉也凑过来看，这匣子确实不错，似木似玉，青蒙古朴，像个传家宝贝，但是放出神识触及，毫无灵力波动，就是一个没有丝毫灵性的死物，徒有其表而已，但邋遢鬼的反应倒让他兴致大起。
“咳，邋遢鬼，你认得这匣子？”画眉替高养回问。
“……”邋遢鬼看看匣子，又看高养，遂又坐下，“不认识！换不换我这储物袋？”
“切！”画眉兀自从高养手里夺过匣子，作势要走。
“哎！”那邋遢鬼一下起立，“不换储物袋啦？你！来来，换给你。”
说完他就要接画眉手里匣子。
“嘿嘿，偏不换，想换就讲清楚！”画眉嬉笑颜开，“要不就给几十块中阶灵石。”
邋遢鬼见状，一脸愁容，叹一口气又坐下，摆手让他们两个离开。
“不妨讲来，你讲了，我也讲些匣子的来历。”高养蹲下来，低声对邋遢鬼道，“如何？”
“我说出来，怕你不信，这玲珑匣是我家传承的物品……”邋遢鬼颓然道，似又想起种种不愉快的经历，以手掩面。
“原来叫玲珑匣。”高养深看一眼面前男修，不过二十几岁年纪，相貌普通至极，又不修饰自己，看起来像个中年乞丐一样，“这匣子也是我从不义之人手中得来的，我只知他暗算了此匣的主人，而且那被害之人是一个西南修士。莫非是你家人？”
“多谢道友相告了，储物袋你拿去吧，”邋遢鬼抛给高养那只袋子，却不接他手里匣子，只顾着收拾地摊上的物品。
“你怎么又不要了？”高养奇怪道。
“见匣思其主，既然主人都死了，要匣有何用！”
邋遢鬼动作倒也麻利，收拾完头也不抬，甩下一句话，下山了。
“真是个怪胎！姓阚的修真门阀？有么？”画眉望着远去的邋遢鬼自语道，旋即摇摇头，他从未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起码这大夏国是没有的……
02.
梁王坐在州府衙门里，几个属下汇报城外敌军动向，他似听非听，手里只顾把玩一只短匕。
属下的几个汇报还未完，“噌”的一声，衙门门楼里一根横梁上烟尘飘下。
梁王手里短匕，入木三分，匕柄摇摇晃晃。
“出城！龟孙子乌张，再龟缩回大寨，我就连那寨一起攻！”
梁王提起宝刀就走，也不穿甲衣，早有外头小厮听到王爷发怒，已经牵来一头高马。
“哈哈，乌雪马！陪老子杀那龟孙子萨摩去。”那马儿通体乌黑，只有四蹄雪白，听梁王言语，居然昂首嘶鸣，犹若龙吟，真好马！
“驾！”梁王倒提着宝刀一路穿过街市直奔北大门，守门的小校见雪姬奔来，慌张开门，直到半柱香后又一队两千精锐骑士整齐冲来，鱼贯而出。
乌张大寨距离梁州不过十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扎了一座哨塔，战时以狼烟传讯。
北门哨塔见梁王杀出城门，腾地升起黑烟，那烟用狼粪燃烧，浓而不散，乌张大寨号兵瞧见立即吹响号角，一盏茶的工夫，围着梁州的四座兵寨热闹起来。
乌张对梁王的挑衅视而不见，见兵士们聚集，只让将校们引而不发，他来到哨塔，见梁王耀武扬威又来骂阵，算一算，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骂阵几乎成了惯例，他也不知疲倦，隔三差五便来。
“也罢，也罢！今天就留下你吧。”乌张咧嘴笑道，“让那佝偻山修士去捉这个梁王回来，要活的！”
“禀世子爷，雷尊风邪二位大人已经动手了。”小校一指天空，那梁州城上不知何时卷起了乌云，雷声滚滚。
梁王座下乌雪马，也是久经沙场的战马，此时正奋蹄转身，要脱离被乌云笼罩的区域，梁王本人倒无所畏惧，众皇族子弟里，唯他武力最高，麾下梁州军也是帝国精锐，能统帅这支精锐的，自然是所向披靡之将。
梁王见风云卷来，心下已知有修士卷进这场斗争了，难怪乌张贼子避而不战，想来是待萨摩王平息济州派遣修士助阵了！京中传来萨摩有妖师助阵的消息，想来是不假了。
“哼！就算今日战死，也要响一响铮铮铁骨，砍老子的头，崩断你三颗牙再说！”梁王扯住乌雪，那马立刻人立而止。铁刀拖地，梁王滚下马，小跑着迎向风暴的最中心，飞沙渐渐猛烈，他却毫无惧色，横竖是死，必当壮烈！
雷尊在闪电里狂笑：“又一个不知好歹的傻子。”
风邪附和哥哥，“哥哥，这次一定让他死的难堪，一举摧毁梁州的军心，雷电素来霸道，你施法罢！我驭风助你。”
雷尊一点头，左手掐雷印，瞬间闪出花火，右手拍到自己面门，从额头取下一丝白芒，白芒跃动，分明是蕴含了一丝电光。
“迅雷！”雷尊吐言未毕，双手合击之下一道白色光电已经弹射而出，云下梁王只觉得头顶白光一闪，浑身汗毛都树了起来，武者本能驱使他已察觉不妙，奋力一提铁刀，毫无美感的投掷而出，刚脱手不足三尺，白色光电就击在刀上，电流跳动顺着刀直直下劈，梁王不及多想，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开白光，一转头才看见原本站立之处冒着青烟，青烟飘散后赫然是一碗口大无底孔洞。
“啧啧，小子！”雷尊在云头赞道，“单凭内力就卸掉我三成电速，你很不错，很不错！”
梁王却怎么也提不起心情享受被夸赞的愉悦，飞出去的刀只盘旋到三尺高就颓然落下，刀身上乌黑一片，须知道，这一掷之力，乃情急之下十二分劲道，即便对面是犀牛，也足可腰斩了。
“嘿嘿，下一击，你可要接好！”雷尊一拍双手，散去迅雷之术，双掌里浮出一支牛角状器物，轻轻一托，牛角在空气里渐渐淡化，直至最后，若隐若现。
“嗖！”牛角隐到空气里不见了，只留下破碎虚空的声音。
“用上品法器对付一个凡人，哼！你也好意思，我来接你一招！”
梁王正盯着虚空六神无主时，忽觉后背一轻，身体以不可思议之速猛然后撤，耳畔风声阵阵，更有一个尖锐破空的声音不死不休的尾随而来。
“啪！”
一面铜镜赫然挡在梁王面门前，那铜镜锈迹斑斑，似乎极不坚固，正有一物顶在铜镜圆心，挤压的镜子圆心凸出一只尖角来，正是雷尊的牛角法器。
梁王缓缓转头，只见到一只纤纤素手提着他后领，另一只手掐着古怪法印，似乎颇为吃力，手指微微颤抖……
那手的主人，好美……
03.
“怎样，傻子。学会了吧？”
画眉庄青螺抖动着一双青眉，嬉皮笑脸的对高养说。
高养顾不上回答他，轻轻放出神识到那储物袋，略一甄别，从袋子里取出一颗灵石，又一转念，灵石又被收纳进去。
“妙！妙不可言……”高养在一众炼气修士奇异的目光下反复操控那灰皮袋子，一脸兴奋。
“好了！去转转。”画眉拉住他胳膊，钻进琳琅满目的摊位中。
“这烈火符怎么卖？”
“三枚灵石。”
“来一打。喏喏喏，那只珠子是什么？”
“冰蟾的卵子，拿回去在寒冰里孵化，就能得到一只初阶的冰蟾幼崽，这种灵兽，可是操纵寒气的高手呢！”
“嗷嗷，多少灵石？”
“三百！”
“当我白痴？”
“那两百！”
“切，走！”
“少侠！哎哎，少侠留步，收你一百二十枚，附赠两打符纸，如何？”
“再送一盒朱砂吧！”
“成交！”
高养目瞪口呆的看着画眉，一个时辰里，他就花掉了近千灵石。送了高养几打符纸一支丹笔。
“你小子学问不错，不如练练画符，以后我买符就找你，包管你生意兴隆。”
画眉紧了紧腰间四五个储物袋，豪迈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