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意外来客
01.
亥朱肉身强横,并非全凭星辰之力加持,他在星辰阁中素来以锻体功法称雄,自进入筑基后期,几乎难逢敌手,但凡修仙之人,首重五行炼气,只有世俗中的武者才愚蠢的以肉身硬撼法术。
亥朱偏偏以此道剑走偏锋,且勇猛过人。
他肉体之强横,让高松痴儿措手不及,罡风打他不动,寻常五行道术虽打得他趔趄止步,却伤不到实质,而这厮一拳轰出,地动山摇,高松祭出的法力护盾应声碎裂。
虽然五色锦帕已铺天盖地,罩住亥朱头顶天空,高松且战且退,遥遥操纵锦帕,不时丢出五行道术阻挡亥朱前进,然而锦帕终究小巧,遮蔽星辰纲位勉为其难,已经连连换了七八处星位,都未建功。二十八星宿如果逐一试来,恐怕早已万事皆休,高松越想越急,加之徒儿重伤昏迷,让他好不紧张。
情急之下,他终于昂首长啸,这是化一门领地,哪怕引来几个筑基同道,也是好的。
啸声陡起,洞破虚空向四方传去,梁王被那聒噪声扰得心神不安,慌忙捂住耳朵,他身后一名修士阔步上前,张开阔口忽地大吼,那吼声犹如洪钟,直冲高松袭来,铿锵动魄震得虚空一抖,高松大惊失色慌忙止住啸声,抬手打起一道厚重法术土墙,洪钟巨音砰然击在土墙上,那土墙不堪承受瞬间土崩瓦解。
“噗”高松被巨音震退,跌倒在地上,一蓬血雾喷吐而出。
“子牛师兄,好魄力,你这音波法术真是出神入化了!”又一个修士走出,其人短小精悍,全然不似亥朱那般身宽体胖,更不如吼出音波的子牛,子牛身长九尺,一脸古铜肤色,猛看之下,倒像个整日耕种劳作的山野农夫。
“九角。我已打断此人呼救,这里毕竟是化一门地界,别顾忌什么道义了,快擒下这群人!”出人意料,子牛的嗓音浑厚却不粗鲁,相反,十分悦耳。
九角点头,噌地唤出两枚金银飞梭,招呼一声步步逼近柳生的辰鬼:“老三,别磨蹭了,速战速决,生擒不了,死的也行!”
辰鬼略一点头,面上却十分难看,亥朱力压同阶修士,他身为中期筑基修士却被一个炼气六七层的小毛孩子伤了,今后如何在九子中立足?下面的师弟早就有不服的,势必趁机发难,夺了三师兄的座次。
辰鬼杀心大盛。
黑烟再起,破隐符的效力自然消退,那黑烟在碧空里悠忽兜转,瞬间消失。
柳生无奈,心道:这次铁定要陨落在三清镇了!
他心中一横,将高养抛给李嗣道,无锋重剑仍在他手里,沉重之极,足有百十斤,真不知高养整日背着此剑是怎么行动的,“砰”!无锋被他插到身后土石中,而隐灵剑略一恍惚,归于虚空,他禁闭双目,神念施放到极致,洞明境的神识能否探破筑基修士的隐身法门,他并不抱有太多希望。
然而……
他神念扫过身侧数尺距离时,触到了一具缥缈虚影。
想也不想,隐灵剑破风削劈,其速之快,电光火石。
“噹”
一声金鸣,辰鬼横握峨眉刺错愕现身,口中喃喃低语:“这里的练气士,都是怪物么!”
莫名的恼羞难以遏制,任在场的哪个筑基修士一连在两个炼气小辈手里吃瘪,都会暴跳如雷的。
峨眉刺连击,犹在隐灵剑之上,刺芒附着了星辰决金色刺芒,第一次大开大合,磕飞了柳生的剑,第二刺就直取他咽喉要害!
柳生呆如木鸡,不是不想动,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身体周遭已然布满了金色芒刺,辰鬼看家本领“镜像秘术”,已不是区区炼气的他能避开的了……
“我命休矣!”
柳生闭目等死。
02.
“哪里来的猢狲,在化一门里撒野!”
声如闷雷,所向披靡,自半空中砸落。
亥朱正要一拳砸到高松前胸,忽然暴跳起来,双手捂住脑袋,口中低呼,犹如野兽,那赤浆暗涌的体表嗤嗤冒出白烟,大块表皮脱落下来。
“哼,区区星辰决,公羊在此,也不敢放肆,好胆!”
那凛然呼声再起,随声而至一道青雷,瞬间劈在亥朱左臂,令人惊奇的是,雷光里只有一片青叶,形状甚是普通,切在亥朱身上,却犹如刀俎斩豆腐一般,他整只左膀瞬间离体,伤口上却滴血未流,森森断骨切口如镜。
亥朱大吼,倒地不起。
柳生已等那金芒多时,本来料想一刺穿喉,死的也会干脆利落,一个呼吸过了,只闻天雷滚动,未觉喉中剧痛。
他缓缓睁眼,大跌眼镜。
一个中年道士,负手而立,法袍青灰,高髻飞髯,一对耳垂异于常人,十分丰硕,左耳垂上竟刺了一道金色雷纹,犹如实质熠熠生辉。
“元……元婴……修士!”
九角抬眼,只是一扫,张口瞠目,竟不能成语。
一群人呆若木鸡,惊为天人下凡来,噗通噗通,有几个难以自持,纷纷跪倒。
却有一人欢呼雀跃,跳到那人对面,双膝一软,跪拜道:
“震元师祖!”
震元子雌视群雄,张手招来被他雷威震退的峨眉刺,两指一搓,化为一缕金粉……
辰鬼见状匍匐在地,大声道:“前辈息怒,我等此来只因私仇,并非蔑视化一宝刹……”
“你是虚天观弟子?”震元子对辰鬼视若无物,只问李嗣道。
李嗣道受宠若惊,再次叩首,嘴里大声道:“这些修士,无缘无故,见了我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大打出手,还说我们化一的道士都是缩头乌龟!”
李嗣道知道这位师祖最爱脸面,小师叔李元龙常伴其左右,不止一次提起师祖的生平,是化一门第一爱打抱不平雷厉风行的道祖。他故意给这群修士添了些“恶行”,心想师祖定不饶恕。
“唔,大名鼎鼎的弃城皇族,甘为鹰犬的星辰修士,呵呵,在我三清山杀人,我也不为难你们,各人留下一指,自行离去。”
震元子和声细语,落在众人心头又惊又喜,总算躲过一劫。
梁王却不服气了,还要争强要起身,被九角一把拖住,九角抽出一柄短刀,霍地斩断梁王小指,梁王悲恸,眼泪都流了出来,九角也不理睬,又一挥刀,自断一指,躬身拖着昏死的梁王推后。
忽地一人又站起来,冲震元子道:
“师祖,还请师祖让这些修士放了那些俘虏!”
正是柳生。
“你又是何人?”
“无心观徒孙,封丘柳生。”
“咦……”震元子少有的露出玩味之色,“柳道疾不是嚣张跋扈的很嘛,自己子弟门人都护不住!废物。”
骂完柳道疾,震元子似乎心情大好,一抬手:“留下俘虏,快滚!”
星辰九子裹挟着梁王匆匆落荒而逃……
街头上早已空无一人,香客们都躲到店铺中,而临近争斗之地的铺面早就关门大吉,空空街面,只留下星辰九子带来的四名俘虏。
四人互望一眼,纷纷上前来叩。
“封丘柳氏柳青叩谢老祖……”
“京西张氏张真叩谢老祖……”
“中州马邑马服氏马服正雄叩谢老祖……”
“莽山闻人氏闻人一箫叩谢老祖”
“呵,都是修仙世家呢,这夏宫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震元子喃喃自语。
03.
虚天观中,一座青瓦房舍,李化元捻指搭在昏迷的高养手腕上。
良久,李化元长叹一声道:
“性命无虞,但他体内有些星辰决的凌乱灵气肆虐,祛除起来颇为费事。”
“师傅,你能医好高兄吗?”李嗣道凑到师傅跟前,低头看高养,高养臂膀脱臼之处已被重新正位,峨眉刺刮翻的皮肉也已妥帖包扎,只是脸色苍白无一丝血气,气息变得十分微弱。
“我恐怕不能,解除星辰之力最好还是求助儒家高人,用无形相术通他经脉,三日便可痊愈……”
李化元说完看着众人,高养痴儿是儒家出身的,想必对相术略知一二。
高松见他盯着自己,羞愧难当,低头道:“师兄,我儒学只是得了皮毛,相术绝学,一无所知。”
柳生忽然上前,张口说道:
“我想到一个人,必定能救高兄。”
“谁?”
众人异口同声。
“高兄有三个最亲近的师兄,大师兄颜卿本已身死济州,还有两个师兄,一个是东方白,再有便是丹丘生。听高兄平素议论,他东方师兄也是半路入了道门,想来和高松师傅一样了,所以,唯有丹丘生能救他!”
“丹丘生在哪里?”画眉急道,三清镇一战,高养不畏身死护着柳生主仆,而这灾祸,多半也是他们引来的,这叫他有些愧疚,只好尽力施救,也好弥补。
“据高兄说是到京都投仕途去了!”
“那……”李嗣道为难道:“我们还要跑一趟京都?”
“我看未必,有那梁王在,他又称呼高养反贼,”高松痴儿缓缓道:“多半高养的师兄不会如愿,要寻人,还是到江湖里,有些人专司打探消息,或许可以问问他们。”
“还是要小心,江湖人心险恶,”李化元轻捻白须,似乎想起什么,一瞪眼,对着李嗣道讲:“不许你去!”
“为什么!”李嗣道像只一点便着的炮仗,丝毫没有尊师重道该有的模样,“高兄肯为我们赴死,我们就不能为他赴义吗,师傅?”
李化元竟一时无言以对。
“难道师傅让我成那不仗义的小人?”李嗣道趁势大扣高帽。
“混账,你出去准又惹是生非!”李化元思忖片刻,还是不肯。
“好啦,师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无心观,明日一早先去中州,那里有个江湖大派,叫做中州武盟,先去那里探听丹丘生的下落!”
高松说完,搀起高养,直背在肩头,跨步走出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