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流云阁、扶风楼
01
流云阁开在中州南城才一月,便引来风流人物无数,那阁中头牌别号“雨前燕”,最善莺歌曼舞,就连北城的显贵们也放下架子屈尊来这龙蛇混杂的南城,只为一窥“雨前燕”芳容。
然而,“雨前燕”黑纱蒙面,只献舞蹈,从不露出真容。
老鸨兰妈妈放言:
千金见芳容,万金留一宿。咱家姑娘向来金贵,至今仍留处子玉身。
邱如海坐在流云阁对面的酒楼,临窗独酌,却一脸愁容,酒楼掌柜见了,笑吟吟凑过去。
“海爷,怎么喝上闷酒了?”
邱如海一摆手道:
“还不是为段公子的事,对了!之前叫你打探消息,如何了?”
掌柜拉来椅子,轻轻坐下:“消息是有些,只是对面来头不明,不敢深入……”
说完,他竟一指对面流云阁巨大招牌。
“唔,这青楼来的唐突,又弄出好大声势,我早就想过段公子的失踪与他们有干系,将你听来的消息快说给我。”
“海爷圣明,小厮们半月前瞧见公子进了流云阁,一夜未出,随后几日都不见他踪迹,我安排伙计去送饭时打探了一下,那阁中后院居然有卸岭的魁首。”
“山奎老道?”邱如海一惊,哗啦站了起来。
掌柜吓了一跳,又凑近他附耳道:“那魁首和流云阁的头牌混在一起!”
邱如海眉头一紧,随口道:“这事不许外传,我与段盟主商量了再来找你。”
说罢他三五步跨下楼,急急走了,伙计惊讶地望着这位尊客,停下了手中活计,掌柜的一把拍在他脑门:“看,看出花来了,那可是中武盟段盟主的左膀右臂,以后留神着点!”
无独有偶。
高松痴儿走在南城街面,正与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他转头细看,赞赏道:“此人虽不是修士,却精气十足,应该是个高手。”
柳生赞同,点头不语。
二人一个作书生打扮,一个化妆成街头小厮,只是举止间尽露异于常人的气质,邱如海奔走在街头,擦肩二人,也略一留神,又摇摇头还是继续前行。
“这中州街面,最近露脸的怎么都是些藏头露尾的家伙?”邱如海喃喃自语,心中又涌上一堆麻烦事,一是卸岭伙同中州几个小门派不断火并中武盟,如今除了州城和几个郡县中尚在中武掌控中,其余大部分地盘都已易主。第二便是那不争气的段氏公子了,盟主英武盖世,却子嗣不旺,只有三子,最小的一个叫做段冲,颇受其父宠爱。此子失踪月余,盟主大为光火,他奉命苦苦搜寻之下却与流云阁有瓜葛,而这流云阁竟又与卸岭往来亲密,看来不去探一探深浅,是不能向盟主交差了……
潜人府邸,猎奇窥私。
自然要找扶风楼!
扶风楼归谁掌控,邱如海知之甚少,这神秘组织唯一透漏给江湖的讯息便是:无所不能,无钱不能。
只要出得起价码,自有人接下各色任务。
而扶风楼,就在西城偏僻一角。
02.
高松与柳生并非江湖中人。
自然不知江湖中人行走在何处,也不知如何联络。
但二人在街上一转,不约而同将目光定在了酒肆,以二人的见识,都将江湖打上了酒色的标签:江湖有酒,无欲不欢。高松指指流云阁对柳生说:“这种青楼,我在封丘乞讨的时候溜进去过,却被人棒喝而出……”
柳生难得开怀大笑。
说道:“师傅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嘿,那里可是食人魔窟,正经的江湖人想来不会常去,我们到对面!”
高松眼睛盯着流云阁,脚却跨进流云阁对面酒楼:伶醉居。
甫一进去,酒香扑鼻,靡音绕耳。二人抬眼,但见一个女子拎着酒壶,边唱边穿梭于座次间,频频为客人添酒满盏,遇到豪客,丢一锭银块于她,她便立足,唱支软绵绵的曲子,以谢赏赐。
柳生皱眉,怀里暗藏的画眉叽叽喳喳,他手上弹指,直弹在胸口衣襟,画眉顿时消停,这伶醉居,还真是热闹的够呛。
“师傅,我们换别家吧?”柳生转头看高松,高松却一摇头,眼睛略扫大堂,忽地瞧见一桌客人,人人背剑,囊中鼓起,他抬脚径直走到那些食客邻桌坐下。
柳生无奈,生来爱静,他最是讨厌喧哗。“嘿,画眉要是放出来,还不得欢天喜地。”他心中暗想,画眉鸟与他心有灵犀,在怀里一阵骚动。
伙计上来,点了酒菜。
高松却无心美食,神识略放,覆盖了整座酒楼,一众食客言语尽入其耳。
“听说盟主最近急疯了……”
一个食客挑开话题,高松微微点头,果不其然,这里有江湖。
“嘿,急不急关你屁事,话说回来,还不是段冲那个败家子闹腾的。”
“就是就是,我听说他痴迷流云阁的小娘子,三番五次要去给那雨前燕赎身,结果连连吃瘪,嘿嘿……”
“嘘,老兄慎言,隔墙有耳。此事不要提了,段冲失踪,小心扯到我们头上。”
“唔……我喝多了。哈哈”一人尴尬一笑,又道:“不过最近与卸岭崽子们过招,打得还真是惨烈,我手下七八个弟兄,都折了,据说他们魁首山奎,是个修士,能飞剑取人首级!”
“咳,老兄莫怕,那等存在,自有上面对付,我们中武,不也投靠了长生殿么,那什么特使还收了段冲做徒弟……”
“也是也是,我们务必今天痛饮,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高松听了半天,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低头吃饭。
柳生却一转头冲着那几个江湖人道:“山奎老道,我见过。”
那几人手上一停,立即警惕性大发,望着高松柳生半晌不语。
“呃……”高松痴儿见状,放下筷子一抱拳:“几位好汉,我们想打听一个人。”
03.
扶风楼的坐堂是个老人,老得几乎走不动路。
邱如海刚进来,便奉上一叠钱庄银票,那老人接过来,只拿出一张白纸,叫他写好事由,一应要求尽管写下,自有人斟酌价码,再通知邱如海。
“还请阁下快些,我等不得。”
邱如海一抱拳道。
“死人都等得,”老人缓缓转身看他,“你为何等不得?”
邱如海愕然……
“还是说你也想死?”最后一句说完,老人依旧背负双手蹒跚着走向后墙,那墙上有个洞口,他慢吞吞将纸片塞进一只竹筒,投了进去。
“你……”邱如海一时恼火,却辨不请对面深浅,这老头内敛的功夫厉害的很,一看不出练得哪家子功夫,二看不出有多深的功力。但凡武者,内功精湛,必定太阳穴鼓起,但是,邱如海一转念,像盟主那般内功炉火纯青的人,是可以藏行的,既无鼓起的穴位,又无异人的表象。
“好,好,好,那我且赏你百两银锭!”
邱如海说罢,从腰间掏出一枚鸡蛋大小官银,在手心里一抛,他虽不似盟主擅长暗器之道,却也是个内力高手,想必一投之下定能试出深浅。
“我要是你,绝不那么做。”
老人慢慢转身,淡淡说道。
邱如海却置若罔闻,手上聚力,青筋鼓动,正要弹指,忽然一阵阴风徐徐而来,他一眨眼,再睁开……
那老人布满皱纹的老脸几乎贴在他面前!
一阵无力感袭来,硕大银锭从邱如海手上跌落。
“唰”
根本未看清动作,那银锭已到老人手里,他仔细看着,嘴里道:
“唔,这银子救了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