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呆呆地走到了莲花苑内,一屁股坐在了梨花木玫瑰椅上。花溪木然地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画,这幅画还是她向哥哥要来的,她什么也不想做,脑海中出现的只有哥哥花云松的脸。
花氏怕女儿受不了这个打击,就一直跟在女儿的后面,虽然她的心里也是千疮百孔,但是她是要振作起来安慰花溪。
“溪儿。”花氏抚上的花溪的肩头,花氏脸上的泪痕未干。
“娘,你说哥哥他没有死,对不对?”花溪的眼神空洞,一双秋水瞳毫无光亮,如一潭死水。
花氏不忍心去回答花溪,她也多么希望花云松没有死,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骗局。花氏摸了摸花溪的黑丝发,沉默不语。
花溪哭了一天,不吃不喝,到了夜间实在是熬不住了,便在梨花木帐床上沉沉地睡去了。花氏见花溪睡着了便离开了,她要为儿子举办一场丧礼,风风光光地将儿子送走。花氏擦了擦眼泪,轻步出了莲花苑。
睡到半夜,花溪被噩梦惊醒了过来,满头是汗。
“花溪,你醒了?”南山偷偷地溜进了莲花苑内,他这一夜都守在花溪的床前。
花溪见着南山以为是他哥哥花云松,便一把抱住了南山道:“哥,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
南山拍了拍花溪的背道:“花溪是我,你师傅南山。”
花溪放开南山,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南山,真的不是哥哥。
花溪的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眼泪淌了一脸。
“师傅,我哥哥他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花溪哭嚎,声音撕裂,听着让人揪心。
外屋的烛火亮了,小嫣被花溪的哀嚎声惊醒,连忙跑进来。
南山一跃蹿到了房梁上,躲好。
“小姐,你没事吧?”小嫣担心极了,生怕自己家的小姐受不住。
花溪痛苦地闭上双眼,不做声。半歇,花溪让小嫣去外屋休息,示意自己没事。
小嫣不放心,在里屋的卧房里留了一盏灯,才退了下去。
南山从房梁上下来,坐到花溪的床沿,去拥抱花溪,紧紧地抱住她。
“花溪,还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南山在花溪的耳边呢喃。
花溪的头靠在南山的肩膀上,展开双臂圈住南山道:“师傅,我想去死,陪我哥哥一起。”
“花溪,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哥哥肯定希望你好好地活着,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你要真死了,又怎么让我独活?”南山见着花溪这个样子,他的心也好痛,他是真的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花溪依旧闭着眼睛,她的心在哀嚎,哥,我的哥哥!
三日后,花氏庄园。
花溪头上戴着白巾,身着麻布衣,一步一步扶着他哥哥的棺木,出了花氏庄园。花如海和花氏跟在后头,兵部尚书张钦也在送葬的退伍里,还有许多临安城的百姓拿着白菊花送花云松出城。
送葬的队伍绵延了整条御街,似长龙一般。
楠木棺里躺着的是花云松的衣冠,花云松的尸身早已被江鱼吃干净了,什么都没有剩下,如今他所剩下的就只有人们对他的思念了。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这老天爷也在哭泣。黄色的纸钱飘了一路,花溪送他的哥哥走完了这人生的最后一程,怎奈花云松的人生太短暂,陪不了花溪太久、太久。
花云松下葬后,花溪回到了花氏庄园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花溪整整三天没有出自己的房门,小嫣送过去的饭也不肯吃,只是终日坐在那幅画前发呆。
花氏去劝花溪吃饭、睡觉,花溪也不理她,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那幅画。花氏给花溪喂饭,花溪吃到嘴里就吐出来。花氏看着女儿日渐憔悴,嘴唇干裂的模样,心里要着急死了。
花氏不得已叫了管家,去南山苑里请花溪的师傅南山来一趟。南山自花云松出殡那日,得知花云松的尸身未被找到,这几日一直在派人去襄阳找花云松的尸体。这头,他还未找到花云松的尸体,那头花溪就出了事。
南山步履匆匆,快马加鞭赶到了花氏庄园的门口。
“花溪!南山进了花氏庄园的门就要去找花溪。
“小姐在莲花苑里头,跟我来。”小厮姜慕引着南山往莲花苑里走。
莲花苑内。
南山大步跨入院子里头,一进门他就见着了憔悴不堪的花溪。
“花溪!”南山叫花溪道。
花溪没有理南山,还是自顾自地在看那幅画。
“南山,你总算来了,溪儿她这几日像着了魔一样地看那幅画,不肯吃饭,也不好好睡觉,任谁劝也没有用。”花氏急地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
“伯母,先不要着急,让我来看看。”南山稳住心神,劝花氏道。
“好,你先看看。”花氏用丝帕擦了擦眼角,不让南山看见她眼角的泪水。
“伯母,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单独跟花溪说一会儿话。”
“好。”花氏出去了,小嫣也跟着花氏出去了,顺便把门轻轻地带上。
南山坐到花溪的身边,问花溪道:“花溪,你在看什么呢?能否跟我说说?”
花溪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我在看我哥哥送给我的画,你看我哥哥把我画得多美呀。”
南山定睛望去,画上有一名女子坐在秋千架子上,那双秋水瞳亮亮地泛着光,背后是几株桑树,这幅画上的女子正是花溪。
“这幅画是你哥哥画的?”
“是。”花溪有些木然地答道。
“花溪,我这几日一直在派人找你哥哥的尸体,还有消息,兴许你哥哥还没有死。”
花溪不再去看那画了,有些木然地转过了头来,看着南山。
“可是他们都告诉我,我哥哥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花溪带着哭腔说道。
南山伸出双臂,抱紧了花溪。
“花溪,不哭,不哭,都会好的。”南山说着拿了一杯水,要喂花溪喝下。
南山将水喂到花溪嘴里,花溪像条件反射一般将水吐了出来。
“花溪,你喝一点水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若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南山盯着花溪的秋水瞳,一眨不眨。
花溪的秋水瞳里含着泪光,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南山看。
“你不要去死,南、山、不、要。”花溪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花溪的唇已经干裂到不行。
“那我们就一起活!”南山说着嘴里含了一大口的水,嘴对嘴地喂给花溪,花溪终是将那口水咽了下,她眼中的泪也一并流了下来。
南山将小嫣叫进来,让她给花溪梳洗。小嫣赶忙进来,叫人备好热水。等花溪洗完澡,南山又亲手喂花溪吃饭,一口又一口,极具耐心。花氏看到南山这样照顾花溪,总算是将紧锁的眉头展开,她确实没有看错人。
此后十多日,南山日夜守在莲花苑里哪儿也不去,他叫李安先将那些事情放一放,待他陪花溪熬过这一阵再回去处理。
夜里头,小嫣给南山在外屋搭了个地铺,让南山夜间睡在那儿。
南山和花溪之间,现在只隔了一个黑山白水的画屏。
花溪喜欢在睡前听故事,南山就坐在地铺上,映着烛光给花溪读那些话本小说,等读得差不多了,南山就起身,穿过黑山白水画屏,来到花溪的床前,给花溪掖好被子,让花溪睡觉后,自己才回到地铺去睡。
花溪一日比一日的好起来,待花溪都好了,南山这才搬了回去。